尤白给拿着羊腿走了,来到葛怀山的屋里,见他正和张大仙推杯换盏的喝着酒,旁边站着于顺水,就听他央告道:
“老东家呀!白给那孩子肯定是出事了,咱还是找找去吧?”
葛怀山寒着脸说道:
“竟说点子傻话,他要是摔死了,早就喂狼了,上哪找去呀?放着酒不喝、肉不吃,扯点子外五六的。愿意找呢,我也不拦着,谁愿意跟你去就去吧!”
于顺水讨了个没趣,蔫蔫地回去吃饭了。
葛怀山忿忿地说道:
“便宜了那个死小子!他爹妈死的埋葬钱还没还清呢,他就死个蛋的了,我可吃了个大亏,明儿个还得雇个放羊的。”
张大仙劝道:
“仁兄不必多虑!他们尤家欠你的,下辈子也得来还。”
葛怀山道:
“他爹妈就是贼痞子,偷我家的羊。”
张大仙接言道:
“打死他们活该!他的孩子,这不就给您放羊还债来了吗?这就叫因果报应。”
葛怀山道:
“唉!不提他了,来!走一个。”
在尤白给幼小的心灵里,知道爹妈死得早,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也没听别人提起过,今个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恨得直咬牙,上去就掀翻了桌子。
葛怀山惊叫道:
“是、是白给吗?张、张大仙!你、你快施展法术,拿住他,我再给你加上二两银子!五两也中。”
张大仙吓得尿了裤子,心里话:啥二两五两的,就是给我个金山,我拿他也没办法呀!他浑身哆嗦着,跪在那直磕头:
“白给爷爷饶命啊!我也不会啥法术,来蒙吃喝的,就饶我这一回吧,往后再也不敢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张大仙,这回就剩下磕头了。
葛怀山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趴在地上往外爬。尤白给见他们这副狼狈相,高兴的“哈哈”大笑,然后卷起炕席来,拿起灯点着了。
他逃出了葛家大院,站在山头上,看着葛家大院的火光,解恨的点了点头。从那以后,他流落江湖,就靠这棵隐身草,吃喝自然是不犯愁。时间长了,就捡值钱的东西去偷,也就成了江湖大盗。
没想到眼前这个黄衫少年,今个道破了我的隐身秘密。便开口问道:
“小壮士!报个万儿吧?师承何方高人?”
谢九月微笑着说道:
“我叫谢九月!江湖人称风流小菩萨,师承老隐士八步跨海严鸿昌!”
尤白给没听说过谢九月这号人物,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至于八步跨海严鸿昌,他还拜过他为师,自然是认识了,便笑道:
“哦!他老人家那两下子不过尔尔,我看你为人忠厚,想收你为徒,不知壮士意下如何呀?”
谢九月心里暗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堂堂的风流小菩萨,能跟你这个贼拜师父么?除非东海水枯,日出西山!便摇了下头说道:
“喂!尤老偷侠!你先听个清楚,我谢九月可不是爱财宝的人,更不能认贼作父?望您好自为之。”
尤白给吃了个烧鸡大窝脖,脸上一热,心里暗赞道:嘿!你小子敢骂我尤白给,还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人。但我也不能让你白骂了,给你来个当,看你上不上!他笑了笑说道:
“谢壮士!老夫敬佩你是个人物。无论怎么讲,你我也算是有这么一段缘分。这样吧,我送你一件宝贝,千万不要推却。”说完,从百宝囊中拿出来一顶闹龙金冠,往炕上一放说道:
“谢壮士!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望乞笑纳!”言罢,闪身而走。
谢九月哪里知道其中的厉害,也不知道这是皇上戴的闹龙金冠,认为就是一顶帽子,金丝编造,上有二龙斗宝,一颗红绒球,戴在头上,觉得帅气!
“就这么让他走啦,也太便宜他了吧?给你留下了个帽子,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哥舒玉梅说道。
“不就是一个帽子吗?谁戴不一样啊!你喜欢就拿去,啥祸不祸的,听着让人闹心。”谢九月说道。
哥舒玉梅道:“我才不喜欢贼的东西呢,怕沾上一身贼气。”
谢九月白了她一眼道:“哪有那么一说?荷出污泥而不染,梅生数九不觉寒。尤白给是贼不假,而东西就是东西,拿上它就沾了贼气啦?我才不信呢。”
哥舒玉梅忿忿地说道:
“那叫赃物,倘或被抓到官府去,就与贼同罪。这个贼能给咱好道走么?说不定还要掉脑袋的!真是十三岁出门子,啥也不懂!”
谢九月没好气地道:“就你懂!十八了还没出门子呢!挺好点事,都让你给搅得没意思了。我还就想戴上它到城里去风光风光呢。”说完,戴上了闹龙金冠,还真上了官道,神气十足的朝京城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回 谢九月醉闹君如意
天色已晚,洛阳城中炊烟方散,家家灯火初明。
谢九月腹内饥肠轰鸣,便寻了一家《君如意》客店,信步走了进去。
店小二见客人身着及膝黄衫,肋下挎一口宝剑,头上戴一顶闹龙金冠,以为是个未卸妆的戏子,便随口喊了一声:
“客官一位,楼上雅座伺候着。客官!请随小的楼上请!”
店内很冷清,楼下摆着六张桌子,有几个江湖艺人,围坐在靠屋角的桌子上吃着馒头,每个人面前一碗稀饭,还有几碟小菜。地上放着一捆刀枪,两个大木箱子。
楼上是明暗两排单间,一条长廊,墙壁上挂着五盏大红灯笼。
来到房间里,里面是一张紫漆桌子,桌子上铺着猩猩红台布,周围八把木椅,尽是锦背软垫,桌子中间有一个灯台,点燃着六支红色蜡烛。
“客官,请上座!您要点什么啊?我们这里可有袁天罡道爷所创的水席,共有二十四道菜:牡丹燕菜、西辣鱼片、料子凤翅、油炸八宝饭、洛阳熬货、奶汤炖吊子、酸汤焦炸丸、蜜汁人参果、洛阳肉片、烩四件、水氽丸子、米酒满江红、条子扣肉、洛阳酥肉、洛阳海参、圆满如意汤······”
谢九月听得嘴里直冒唾沫,不待小二说完便道:
“好、好!合小爷的胃口,我全要了!小二!可有好酒吗?”
店小二也有些发蒙了,这么多菜名,他全要,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他一个戏子能花得起么?听他又问有无好酒,小二苦笑道:
“这位大爷!小店好酒甚多,只是要银子的。”
“哈哈哈!小爷是少不得给你银子的,有好酒尽管取来!”谢九月笑道。
店小二心里话:我嘴怎么这么欠啊!这小子可别是讨白食,吃饱了喝足了便一抹嘴巴子,溜之乎也。这在江湖上也是常有的事,解一下馋丢下一条性命亦无所谓。这事吗,有些玄乎,我还是告诉掌柜的一声才好,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他朝谢九月说道:
“客爷!你先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取酒上菜呀!”说完,转身出了屋,“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谢九月干坐着等了近半个时辰,才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可不是一个人,估摸着至少要有十几个,脚步杂乱,有轻有重,轻的落地无声,显然是有极俊的轻身功夫;重的“通通通”直响,必是个块头十足的高大汉子,他凭自己的感觉臆测着。
门帘一挑,进来一位南瓜脑袋,吊桶身材的胖男人,只见他长发披肩,窄脑门儿,短截眉,丹凤眼,扁平鼻子,两撇狗油胡,四方阔口,两个扇风耳朵,脖子好像顿进了脖腔子里,大脸蛋子嘟噜着,粗胳膊短腿,跟个疥蛤蟆相差无几。
来人是酒店掌柜的,姓褚名恭,字福德,江湖诨号两栖怪龙,年纪也就是四十岁出头。褚恭大脸蛋子阴沉似水,进到了屋里之后,上一眼下一眼地把谢九月好一番打量,见这位少年英气逼人,身穿及膝黄衫,肋下一把宝剑,脚下一双毡靴,打着绑腿,这也没什么,只是他头上这顶帽子,把他的眼睛给定住了一般。
别看褚恭长相不怎么地,在京城里名气可不小,交际广泛,上至当朝权贵,下至黎民百姓,三教九流,绿林响马都有来往。
两栖怪龙褚恭上前抱拳施了一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位壮士请了!在下褚恭这厢有礼了。”
谢九月回了一礼说道:
“还礼还礼!褚大侠有事么?”
褚恭嘴角抽搐了一下,开口问道:
“请问壮士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哇?”
谢九月见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就不愿意搭理他,心里话:我是来吃饭的,我姓什么跟你有啥关系?你又不是查户口的。想到这,他就用手指了一下脑袋,啥也没说。褚恭阅人无数,头脑精明。可眼前这位主儿,让他颇费猜测,京城里达官贵人自是不少,花钱似水的公子哥也有的是,但这种内在的气质,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问他的话也不回答,用手指了下脑袋,脑袋即为上,上则为上人,莫非是天子不成?也许是皇上私访来了。他有心跪倒施礼,又怕搅了皇上私访的雅兴,便躬身笑道:
“您坐您坐!酒菜马上就送过来。在下多有打扰,还望您不要见责。”说完,躬身退了出来,吩咐众手下:“好生款待这位客官,一用费用包在我身上。”
护院镖头滕龙问道:
“掌柜的!您不抓他啦?”
褚恭轻叹一声说道:
“唉!这个人气度非凡,我看不出他是什么人来。不就是一顿饭吗,只当我请了一回客得了。”
滕龙说道:
“请客咱也得请到明处哇,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有这么请人的吗?”
褚恭眨巴了几下眼睛道:
“这样吧,你们送菜的时候盯准了,他要是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的,每样都尝一点儿,就啥也别说,他愿意结账,咱就收着,看看是不是细银。他要是没银子,也别跟他计较。若是他没个好吃相,就把他拿下。都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没敢高声,都点了下头。
这些人都是褚恭手下的豪奴,由腾龙安排,打扮成店里的伙计,依次往屋里送菜,还送去了一坛好酒“状元红”。
谢九月一看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就慢慢享用起来,细嚼慢咽,浅斟微饮。
早有人报告给了两栖怪龙褚恭,他马上换了身新衣裳,就要到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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