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这位少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转了话题道:
“小兄弟呀!您先在这稍坐片刻,该说你今儿个算是来着了,昨天刚到的白米,熬出来的粥哇,那是透着鼻儿的香。在里面我又加了豇豆、金丝小枣、核桃仁儿、花生米、莲子、薏米仁儿,苞米渣、山西小米儿,那粥熬出来,十里之外都能闻到香味,管叫你吃了这顿想下顿。我在江湖上也有个绰号,就叫十里香!你再看这什锦小菜儿,还有三鲜馅的小笼屉包子,那是誉满京城。不瞒你说呀,连当今圣上都经常都我这里来。瞧!光顾着说话了,你可别见笑,我给你沏杯茶去。”
十里香腿脚够麻利的,拎过来一把细瓷茶壶,一个青瓷茶碗,摆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谢九月,笑着说道:
“咱姐俩一见面就觉得投缘,我要有你这么个兄弟该有多好哇!你等着,姐先给你掐一屉薄皮大馅的包子吃。”
她男人老实巴交的,是个厚道人,过来帮着擀皮儿,笑着说道:
“你这个话篓子,也不怕别人烦!”然后朝谢九月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十里香掐着包子说道:
“小兄弟可不要见笑,你姐夫是个蔫有准儿,跟个木头人差不多少,八锥子扎不出血来,十六杠子压不出个屁来,讨饭吃都赶不上门口儿!”
蔫有准儿“嘿嘿”一笑说道:
“看你!又来啦。赶明儿个也不用卖早点了,干脆开个书场得咧。”
这两口子是妻唱夫随,看样子生活过得很是幸福美满。
谢九月想打听一下大将军陈玄礼的官邸,一回头,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块红底黄字的木牌,上面写着:闲谈莫论国事。便把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就这么个小动作,也没逃过十里香的眼睛,她拿起抹布擦了下手,见旁边没别人,便走过来低声问道:
“有话要问么?尽管说出来呗!姐能帮你的,绝不含糊。”
谢九月站起身来,抱拳施了一礼,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的好姐姐呀!兄弟我先谢谢您了!兄弟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十里香抖了一下抹布,看着谢九月笑道:
“不就是打听个人么,还值当神秘兮兮的?说吧,在这一块儿,我是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谢九月眨巴几下眼睛道:
“提起这个人来,那可是大大地有名。”
十里香道:“别磨叽,是哪一位?告诉我。”
谢九月悄声道:
“陈玄礼大将军的官邸,可知道在哪里么?”
十里香刚要开口说话,没料到蔫有准儿干咳了一声,她急忙用手一捂嘴巴,说话就有些结巴地道:
“哎呀!是、是包子熟啦,我赶紧揭锅去,姐给你捡碗热乎的。”
她找了个借口避开问话,想来是必有隐情,他回头一看,见对面桌上,坐下来两位官军。谢九月便不再言语,十里香端过来小菜儿,使了个眼色。谢九月摸出些散碎银两,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喂!小兄弟!你等一下。”
十里香拿起银子来,塞进谢九月的手里,用埋怨的口气说道:
“你也太那啥了,不就吃顿家常饭吗?只当姐姐请你,还留啥银子?想不认我这个姐是吧?快拿着,要不我可要生气了!”她又悄声说道:“兄弟!官邸是不能随便打听的。走吧,姐给你带路。”回头对蔫有准儿说道:“你先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也没等他回话,便甩开了大步,朝东街走去。
来到十字路口往北拐,出现了一条大街,甚是宽阔。
顺着大街再往东走,走了不到二百步,十里香停下来说道:
“兄弟!前面那个高大的门楼,就是陈将军府,可别走过了头,那边就是皇城了,平民百姓是去不得地。兄弟到将军府肯定是有事,可要多加小心哪!我回去了,记住啊,多加小心!”
十里香往回走着,五步一回头,看着谢九月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手中一沉,伸开手一看,竟是一块儿二两重的小元宝。她一时急得脸色通红,气愤地说道:
“你这个兄弟!我算是白交了,瞧我不起!”也不知十里香担了多大干系,把谢九月送到了这里来。
谢九月心里甚是感动,低着头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面高大的红墙。
红墙脚下,躺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身旁放着一根青竹杖,驾着二郎腿,踮着脚尖,倒是悠闲自在。
风流小菩萨上前施了一礼,微笑着说道:
“老人家!打扰了!”
那位老人,惺忪的睡眼好不容易扒开了一条缝隙,一线精光闪电般打量过谢九月,然后伸出枯枝般的右手。
谢九月把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他掌上,笑着问道:
“借问老人家一声,可知陈玄礼将军在府里么?”
老人把银子揣进怀里,又伸出手来。
谢九月一笑,反正刚才从两栖怪龙那里拿出了不少金银,就赏给这位讨饭的老人一些吧,便摸出一根金条,又放在他手上。
讨饭老人咬了一下金条,点了点头,然后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翻过身去,好像是又睡着了的样子。
“老人家!我问您话呢?”谢九月用手推了他一下说道。
哪成想这位讨饭老人,又伸出那只手来,谢九月索性也不再理他,转身欲走,只听老人“嘻嘻”地怪笑着道:
“冬日高眠一觉醒,醉眼视野草茫茫。只缘人间多俗物,空惹灵光入红墙!迟尚清,吃四方,初次遇上散财郎,却是风流小金刚。”
谢九月回头道:
“我是小菩萨!可不是小金刚,你可别弄混了!你这个老花子头儿!”
此人名叫迟尚清,江湖上人称吃四方,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的丐帮帮主,一听谢九月之言,马上翻身起来道:
“唉!小菩萨!有慧眼,怎知花子老头儿就是俺?”
谢九月心中暗喜,一句话歪打正着地骂出了个丐帮帮主来,便笑道:
“哼!我风流小菩萨慧眼通天,怎会不知道你是吃四方迟尚清!”
迟尚清眼珠一转道:
“你净瞎说!适才本帮主告诉你哩。你若是真有本事,能道出天下有多少个花子来么?那才叫老花子佩服你呢!”
“这又算是什么难题?待我算来!”
谢九月掰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脖子一歪道:
“我知道了!”
迟尚清一撇嘴,心里话:连我这个花子头儿,也搞不清楚有多少讨饭人,你怎能算得出来?便笑道:
“共有多少人?小菩萨,你且道来!”
谢九月伸出两个手指头,然后一吐舌头,转身便走远了。
迟尚清一皱眉,也伸出两个手指头,看了好半天,自语道:
“莫非是两千人?不对!也许是两万人?也不对!或许是两百万人?”
他摇了一下脑袋,猛然醒悟过来,急忙去追赶风流小菩萨,嘴里大叫道:
“我知道是多少人啦!听我来告诉你耶!”可是,已经看不见谢九月的身影了,急得迟尚清直拍脑瓜门儿。
第一百三十六回 谢九月大闹京城
陈将军府门楼高大,朱漆大门上布满铜钉,下面是十三级石阶,左右各有一只石狮子,旁边是上马石、下马石。
大门两侧,有两个军士,顶盔贯甲,皂袍素带,胯下佩刀。
忠武将军韩光普早已得到密报,说那位风流小菩萨谢九月,头上戴了一顶闹龙金冠,身穿及膝黄衫,肋下佩剑,到京城已有两天,住在了《君如意》酒店。韩光普心中暗喜:你还敢戴闹龙金冠!就这一条,便足以让你满门抄斩,祸灭九族。他没动声色,吩咐手下人道:
“谢九月孤身来到京城,你们要好好地观察,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要擅自动手。他的一切行动,随时报与我知。”
谢九月正往前走着,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迟尚清,又觉得脚步有些杂乱,便回头看去,见是几位军卒,也没往心里去,照旧往前走着。
一位刀疤脸的汉子拦住了去路,把手里的钢刀一横说道:
“年轻人!我们是九门提督的禁军,提督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谢九月说道:
“我不认识什么提督,为什么要去见他?”
刀疤脸的汉子名叫熊振中,官居陪戊校尉,为从九品。
别看官不大,平日里骄横惯了,见这孩子说出来个不字,气的闷“哼”一声,上下看了他几眼,撇着嘴说道:
“呀哈!给脸不要脸是吧?敢跟大爷我顶嘴。弟兄们!把他锁上!”他话音刚落,过来八条壮汉,各亮兵刃,把谢九月围在了当中。
谢九月惊问一声:
“唉!慢着,你们这是干啥?”
熊振中阴冷地笑道:“嘿嘿!干啥?我们啥也不干,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谢九月说道:
“我不认识你,凭啥跟你走?小爷没那工夫。”
熊振中冷笑道:
“嘿嘿!弟兄们看见了没有?这小子真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行的犟驴儿!把他拿了,看他走不走!”
这几位军卒上前就动了手,被谢九月一阵拳脚便撂翻在地。
熊振中在旁边只看见黄衫少年身子一旋,到底是这么出的手也没看清楚,八条大汉已经倒在地上,他是又惊又怕,用手指着谢九月道:
“好哇!你小子真是要造反了,敢在这动手打伤官军!来人哪!”
前面不远就是皇城,他这么一喊,惊动了飞龙卫队提督使熊振山。熊振山是熊振中的亲哥哥,官拜怀化郎将,身怀绝技,膂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号称无敌将。熊振山听到这边吵闹,便骑上宝马烈焰火龙驹,手提一杆丈八蛇矛枪,带领一哨军卒赶了过来。
熊振中见哥哥到了,上前说道:
“启禀提督大人!这小子袭击官差。”
熊振山登时大怒,高声喝道:
“小儿大胆!天子脚下,怎敢如此造次?众军兵!把他拿下了!”
飞龙卫队的军卒训练有素,随着一声令下,清一色亮出了雁翎钢刀,朝谢九月围了过来。谢九月见官军亮出兵刃,索性掣出肋下宝剑,往空中一举,高声喝道:
“哪个敢动手,死路一条!”
众军卒不敢违抗军令,又欺他是个孩子,便一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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