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强对我说,你怎么老和我抢老婆?
我木然地瞪着通红的眼睛,你错了。战友!我怎么会抢你的老婆?
“那我的老婆呢,被谁抢去了?”
对着月光,我仰天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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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在霸王别姬、翼王别妾的悲怆旋律中,在女儿山和女儿泉瀑布如水的月光下,在飞天女神忧郁的目光中,我和佳苇沿着老君山观音洞和当年被活埋红军女护士的坟墓入口处,进入长长的深深的女儿峡。那时一个彻头彻尾象征着女儿身体某个部位的峡谷,天坑地缝,神秘阴森。月光如水,悬崖陡峭,两岸山影,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清泉在静静流淌,那是当年水灵被土匪抓住押往女儿洞的峡口。古老的栈道,常常只能容许一人侧身通过。栈道旁的灌木林里,有飞泉的轰鸣,怪鸟的叫声。黑黝黝的佛像,一路叮咚呜咽悲鸣,一路清冷月光暗影。当年云集女儿峡中廖佐煌部队的千军万马已没了踪影。而水流源头的那棵古老的黄桷树依旧茂密,黄桷树周围悬崖陡壁依旧森森,月光下的山峰静默无语,月光下的流水叮咚作响。老黄桷树顶端的峭壁上,一股飞泉沐浴月光汩汩流出。清泉背后,就是女儿洞。而女儿洞终年四季流淌出的飞泉,总是那样气象万千,玲珑剔透。当年,水灵和老商被廖佐煌的土匪关在女儿洞里受尽凌辱,后来被押往通往女儿坪的陡峭山路。女儿坪和女儿洞紧密相连。女儿洞后面上千级石梯,弯弯拐拐,在悬崖上若隐若现,像一座云梯。水灵和老商被土匪押往女儿坪。他们赤身裸体。被土匪抬着拖着扔在了女儿坪。那里,宽阔的山坳尽头,那几棵老洋槐树默默直指苍天。……我和佳苇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我们从女儿洞爬上女儿坪,两人都气喘吁吁。女儿坪开发为女儿峡风景区别墅群。群山环抱。楼影幢幢。月光下,安详宁静。在彩灯迷离山坡的别墅群里,四周很静,偶尔只有晚来的轿车轰着油门。老商和水英被“点天灯”的草坪已经远去,张牙舞爪的匪徒,已见不到踪影,只留下坪上那几棵黑黢黢的老洋槐树,沉默地望着天空。月色苍茫,峡谷幽深。突然,女儿坪宽阔的广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我们默默走过去。山寨大门,也挂着暴眼的牛头羊头。四周的红灯笼和三角旗,装点着山中夜晚的祥和喜庆。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山寨广场正面用石头木料搭起的舞台。一束束彩色的电光,从广场下面不同方向射向舞台。舞台顶部,旋转着不同色彩光芒的梦幻。舞台前面木制的条凳上,黑压压的一片,坐满了到度假村别墅区来欢度周末旅游的人们。舞台上,迷幻的灯影中,表演着粗犷原始的少数民族舞蹈,藏族的锅庄,彝族的阿细跳月,傣族的竹篓舞,白族的瓦刀舞。变幻的灯光,变幻的服饰,变幻的音乐,变幻的舞姿,把人们带入了一个神秘莫测又激|情洋溢的世界。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喝彩声,舞台一侧,一束光圈照耀着一个艳丽华丽的少数民族姑娘,缓缓走上舞台,望着远处。她那对雏鸟一样明亮的眼睛,在台前灯光映照下,水波荡漾,目光粼粼。她拿着麦克风的纤纤玉手,似乎在静静等待。渺远的笛声,从蓝天白云深处悠悠飘来,接着,一阵轻盈的音乐,欢快的芦笙,悠扬的螺号,伴随着叮咚的泉水,回旋在夜空下。姑娘彩色的细长发辫,从脑后飘到胸前。一阵歌声从她红白相间的唇口中传出,似乎来自雪山,来自草原,来自女儿洞,清冽流水的声响:
屁股石(7)
“女儿泉,女儿泉,
我心中的女儿泉。
你把一汪圣洁的泉水,
注入我心田……
女儿泉,女儿泉,
我心中的女儿泉。
你把一挂洁白的素练,
飞扬天地间……”
又是女儿泉!又是娜木措!
娜木措的歌声,在女儿泉女儿坪风景区艺术团的篝火晚会上回荡。接着,山寨广场上,燃起了两堆熊熊篝火。舞台上的男女演员纷纷走下台来,和台下欢乐的人群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歌舞简捷明快。红红的火焰映照着人们一张张幸福的脸,篝火月光的双重幻影泻在广场上,重重叠叠地交织着梦幻般的欢乐。他们一会儿锅庄,一会儿跳月,一会儿伴随节奏明快的音乐翩翩起舞,随着舒缓的音乐,围着篝火,前前后后,肩并肩,手牵手,有节奏而细碎地跳动。穿着少数民族盛装的演员和普通百姓男女,围成一团,跳成一团,构成了女儿峡风景区一个普通的周末夜晚融洽欢乐的风景。我没有投进欢乐的人群,我远远站在彩旗飘飘的木楼上,瞭望高高的天空明亮的月光和大广场上燃烧的篝火。欢乐的人群围绕着篝火组成了两轮红红的火月亮。欢呼。跳舞。我想,真是人间最美的景象。和几十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水灵和老商被裸体吊在树上“点天灯”,毫无联系。当然,每个时代都有独特的人生风景和生命风景。无论郎天裁镇长,还是刚强,无论蓝一号,还是吕六号,无论绘画的莫尚,还是雕塑的易安,他们能够在这样一个风景区,在这片曾充满死亡暴力与血腥的自然美景之上,开拓人们休闲娱乐的场所,也功德无量啊!他们塑造文化,塑造历史,改变现实,创造未来,气魄和胸襟,值得肯定。至于别墅区艺术团,或以艺术团名义招聘的演员姑娘们,是怎样在别墅群中,招待上级来的领导和投资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和老商水灵不属于同一世界,他们也在创造自己的世界。也许受到了歌舞的感染,也许受到了刚强和莎莎,生出了双胞胎女儿的刺激,在《霸王别姬》的悲怆音乐中,没有缓过气来的佳苇,那晚,在彩灯闪烁的某个别墅窗前,脉脉月光下,并非富丽华贵的客厅或卧室,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这种举动和当年我在大西北库阪兵站和刚强那个边防哨卡,佳苇做出的举动,完全不一样。库阪兵站,窗下那盆骆驼草。边防哨卡,阳台上那束玉兰花。骆驼草和玉兰花,记载着我和佳苇的友谊,佳苇和刚强的爱情。女儿峡女儿坪别墅群里,我和佳苇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窗前虽然有月光,有女儿峡特有的杜鹃花开放,卧室布置得像新修的宾馆。卧室房间,弥漫着女儿峡山野的潮湿和芬芳。毕竟,那个秋夜,那时,我没有带画架,也没有带速写本。佳苇站在杜鹃花开的窗前,就像当初到我画室里来,自动为瑁黧的经商,取得莫尚的投资,要我以她为模特画一幅人体油画,那时的姿态一样,时光过去好几年。当初,她清纯的少女裸体,我没有见过,也没有画过,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她飘逸的赵一曼式的小分头和齐耳的头发,银白纱巾披在肩上,秀发飘逸,半只耳朵半片脸庞,黛黑的眼珠,像清亮的雏鸟。而现在,站在杜鹃花开的月夜下,她慢慢披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披的那条银白的纱巾。露得很透的肩,依然那么温润圆润。我们的对话和语气,似乎十分尴尬,又充满浓浓火药味。我不知道是我要把她在月光中剥光,还是她要把我剥光,正如发生在别墅里某些剥光衣服的男人女人一样。她说,为了瑁黧,我们应该重新开始。她说,我拼命摆脱刚强,就是为了你。她说虽然这些年,我没有和你联系,但你的一切,我完全了解。她说,我们从瑁黧的阴影中走出来,今后的路途,还需要携起手来往前走。我闷在客厅里的黑色沙发上不说话,我根本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不是因为她给我介绍了瑁黧,瑁黧已经死去,我就必须和她在一起。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已经是吕六号的情人,正因为吕六号有可能东窗事发,她才离开吕六号和我一起重回乌溪小镇。她说,我有什么必要向你解释吕六号和我之间的事?虽然,他答应给我房子,给我存款,给我车,但这一切,我要了吗?我有我的工作,我的身份,我的单身宿舍,我是一个军医,一个护士,我读了专科读本科。要不,我把毕业证甩给你看看。我说,我不要想看你这些。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女人,究竟想得到些什么?房子,汽车,存款,情人,还要寻找更相爱的男人。她说,吕六号有许多情人,我只是其中之一。他以半官方名义和我相处,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同意,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证,同时,他还有自己的老婆孩子。我决心离开他,我决定去告发他。把他答应留给我的存款别墅汽车,作为赃款上交。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她说当然。我说肮脏。她茫然的眼睛里又浸满泪水。你这是什么泪?有什么值得悔恨的?眼看着吕六号就会垮台。她不愿意听我的话,很熟练的,也许是经过训练的,用她那柔软的手臂圈着我的腰。我推开她的手。我说今天晚上我们绝对不可能那么做。为什么?因为你刚从另一个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男人怀抱里抽出身来。她说,你不要说得那么恶毒,你不也和瑁黧发生过关系么?吕六号无论怎么样,他不依然仅仅是一个男人?难道你把我和瑁黧的关系,与你和吕六号之间的交易做对比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而你这种行为,是在亵渎我和瑁黧的感情。瑁黧已经去了,我们应该好好地怀念她。她说,好好怀念她,我们就应该一起好好过。再说,你以为你和瑁黧就那么纯洁么?很久以前,你曾打算强Jian瑁黧,而且你也不是瑁黧的第一个男人。她怎么进的某某国宾馆,你并不是不知道。瑁黧在国宾馆做服务员的时候,也曾受到一个高干的引诱,而且那个高干有可能就是你们某某人的父亲,后来瑁黧也有过好几个男人,她和莫尚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我听了佳苇的话,真想“哇哇”大吐大叫,然后向她扑过去,我不想强暴她,奸污她,但我绝对不允许谁侮辱我的父亲!因为,他的一生多么伟大,又多么苍凉!瑁黧在我家暗黄小楼给我父亲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