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卷走了一些资金。而且,当初在我们知道的那个美术院校,当业余模特的而且也想往绘画方面发展的柳莎莎,心甘情愿地当了莫尚的模特和情人,那时,柳莎莎还不满十八岁。如果蓝一号、莫尚还有郎镇长,他们在女人面前,尤其是那些小姑娘面前,真有那么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觉得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很难说清。我也不知道那次见面,柳莎莎和娜木措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陪酒女郎和陪舞女郎,他们怎样陪着陪着就一起度过了女儿泉宾馆的欲火重生情谊绵绵的春宵?后来,我和易安采风写生,再次住入女儿泉宾馆的时候,她的心情十分低沉。她说,和他们在一起有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那样的不真实,有时候又觉得它真实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不过,决定把柳莎莎带回香港之前,莫尚曾和易安有过一次很艰难也很深沉的谈话。他们也在早上,或者黄昏,白天,或者晚上,到女儿泉瀑布、女儿河边上去,不是写生,而是寻找他们当初在飞泉中彻底融为一体的感觉。但他们再也没有找到几十年前的那一帘瀑布,那一弯流水。傍晚,或者黄昏,也有月光从女儿山青翠的山峦间倾泻下来,女儿泉瀑布,还是在月光中像柔美多姿的少女的裸影。他们也来到了当年观景的那一块巨大光滑的岩石包,他们也感受到黄昏的微风把水雾一阵阵向他们吹洒过来。那时,他们已经一个是雍容华贵的港商,一个是气质不凡的女雕塑家。他们站立在水粼粼清白石块前面,谁也没有往女儿泉瀑布柔美的雨雾中跨进一步。他们望着当年易安在河水里洗澡女儿河清澈的流水,有淡淡的晚雾从晶莹剔透的水面上飘起来,他们望着流水潺潺、水雾飘飘,居然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陌生地对望着,居然同时想起了一句古老的格言: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他们的耳畔再没有了当初女儿泉瀑布那纯洁透明的轰响。他们隐约听到月光下的女儿泉宾馆——彩灯闪烁如繁星布满浩瀚的夜空——那阵歌声传来的,也许正是柳莎莎,或者娜木措,动人的歌唱:
“女儿泉,女儿泉,
我心中的女儿泉。”
他们听着歌声,踏着月光,望着月光下飞泻的瀑布,和银色丝绸轻轻荡漾着的女儿河水,居然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在月光下晃荡着苍老而艰涩的脚步……走着,走回了他们来时的那座古老的断桥。
易安知道,莫尚在那阵歌声中,早已心猿意马。
居然,他们那天,谁也没有问一句,是不是该渡过女儿河,爬上对岸那片郁郁青青的杉树林,去寻找月光下的那间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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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女(10)
那间小木屋,是当地的山民用来守山的临时木板棚。后来,女儿泉风景区迁移出了所有山民,粗糙而肥沃的山地,也不再种玉米棒子和山药蛋。那间小木屋和山中许多守山的小木棚一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儿泉的记忆里,剩下的就是这对青春焕发的青年画家,变成了一对怀揣着各种心思经商搞艺术的沧桑男女。他们对各自的身体,依然很陌生。他们各自心灵距离的高墙,依然不可逾越。他们的情感和心灵雕塑的裸影,早已经赋予了女儿山中那轮皎皎明月。
不过,他们还是可以进行女儿泉风景区红色文化开发工程的合作。当易安拒绝了莫尚到香港发展的请求,莫尚那鹰钩鼻子后面的小眼睛,依然无声地挤弄出相当的痛苦。他们在通往女儿河边的那座断桥上,默默站立了很久,之后,在“女儿泉,女儿泉,我心中的女儿泉”清亮、高亢的歌声中,莫尚差不多就控制不了自己。他说,难道我们真不能拾回当年的感情和岁月?当时,我们的生存环境那样艰难,心灵却贴得很紧很紧。现在,大家都已经好起来,为什么却如此陌生?
“是吗?”易安淡淡地说,“你能不能说清楚,为什么当初,我同意和你一起到乌溪小镇上来?”
莫尚想了想说:“我第一次看到你在农场厕所旁边的垃圾堆里,捡回了被打得支离破碎的维纳斯。因为,那时,从你抱着维纳斯半裸的头部和胸部,我觉得可能人世间的美,无论受到怎样的摧残,也不会完全毁灭。”
易安仰头喟叹:“说得多么好。但是,你究竟毁灭了多少维纳斯,知道吗?”
莫尚不解地抬起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要装了,”易安说,“明天又是哪一个维纳斯,又会跟随你回到香港?”
哦哦,莫尚轻松地笑了说:“哦,我和她们在一起,没感觉,没感觉。”
易安茫然地望着莫尚。
“没有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感觉,乌溪小镇绣楼、青松林里和女儿河边小木屋里……那种甜蜜醉人的感觉。那是我一辈子都在寻找的感觉,女人的灵秀和艺术家气质的完美融合。”
“为什么?”
“因为,她们都仅仅是一个女人。”
“而且,年龄越来越小?”
莫尚难堪地笑笑。
易安紧皱着眉头,想想,一字一顿地说:“难道,我不就是一个女人?你,真残忍!辜负了眼前这片月光!”
说完,易安果断地转过头,默默走下月光中的断桥。
“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易安曾伤感地和我谈起他们再次见面的真实感受。当年,莫尚到香港“发展”,易安拒绝随他远行,在易安心目中,不仅因为莫尚的画品,在内地美术界名声很臭,混不下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见到年轻漂亮的女模特就上。当时他还带走了他们某某美术院校一个模特,长得比那时的易安难看,只不过稍稍年轻。
他们曾经年轻。年轻的生命,流动的人生。谁,靠什么去把握?心灵呢?衰老,还是年轻?
莫尚和易安的这次不欢而散,仅仅在女儿泉的月色中,留下了各自凄怆的背影。人世间的儿女情长,本来就这么苍茫。当年他们并没有发生肉体关系,而且,莫尚在香港的艺术圈和商业界,也是众口称赞的好人。当初,他画的那幅戈壁滩上行走着一个少女的油画,始终挂在他卧室的墙壁。他心中的美,也是他追求的事业和女人,始终如戈壁滩上行走着的少女的幻影。也许,就在那天晚上,易安在苍茫月色中回到了女儿泉宾馆,而莫尚却和郎天裁镇长、蓝一号一起带着莎莎,也带着娜木措,连夜赶往女儿峡艺术团驻地那个山寨。在那里,他们还要商量怎样把艺术团的规模做强做大,他们要征集一组描写女儿泉风景区的歌词,搞一个女儿泉女儿红歌唱组合,让她们把女儿泉风景区通过歌声唱出去,参加市里省里全国某某电视台的歌唱比赛,把风景区的美景与神韵,通过艺术,通过文化,推向全国,走向世界。
瀑女(11)
这是一种庄严的工作。他们背后确有肮脏交易。有人说,那天晚上,莫尚不仅把莎莎作为人体模特来绘画,还在山寨别墅里把莎莎占为己有,并不是他强迫莎莎,而是莎莎心甘情愿。第二天,他们将驱车沿着高速路赶往飞机场,转道上海,飞回香港。至于蓝一号和郎镇长,那晚和谁睡在一起,已不能很明确地说清楚。女儿峡、女儿坪别墅区,现在聚集着许多来自湖北、湖南、云南、贵州的姑娘。她们以女儿红艺术团学员的名义招来,多数安置在别墅区的洗浴城娱乐城招徕客人。从某种程度成了决定和影响这一带发展的某些男人们休闲娱乐泄欲的工具。她们促使风景区迅速发展,夜夜笙歌不断。高级轿车从高速路口驶进风景区大门,穿梭来往。夜晚的女儿坪,彩灯在寂静山峦的别墅群中闪烁,偶尔传来姑娘们的嬉笑浪笑声。既然这样,我想,再去考察他们哪个男人哪个女人,那天晚上怎样在何处睡在一起,已没有了多大的意义。蓝一号本来就是单身,在这个城市做官,他的情人和爱人,在更远更现代的大都市,还是全国著名的歌唱演员、影视演员。他们关系很好。他正官运亨通、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很受我们国家某级党委政府领导的重视,而且准备提拔去做更大的官,掌握比我们这个城市更大更关键的部门。
眼前这群男人,在彩灯闪烁的别墅里,怎样伸出他们各自的肥胖的、白净的、鹰爪一样修长的手,或抖抖地、粗暴地、温柔地,把从各地招来的年轻漂亮、唱歌跳舞的陪酒女郎和陪睡女郎的衣裤,一个个剥开?她们可曾反抗,可曾叫喊?她们叫喊的声音,是否也像佘三娘、田翠花、柳水灵一样,殷殷的血吐红了一丛丛山中的杜鹃?她们的脸庞,她们的胸脯,依然像维纳斯一样高贵、一样肃穆、一样丰腴如膏、皎洁如月么?
不知什么原因,那晚和郎天裁、蓝一号睡在一起的姑娘,不是柳莎莎和娜木措,而且,蓝一号和郎天裁也不会这样随便和姑娘睡觉。不是因为姑娘的档次不够,而是,所谓姑娘,不过是他们人生事业的作料,远远不是他们的全部。既然如此,我们乌溪小镇,女儿泉旅游风景区,老君山观音洞女儿峡,那浩荡着万千气象的千沟万壑,还有千沟万壑弥漫着人类生命与性欲,又是怎样掩盖缠绕一颗游荡的灵魂,不安地徘徊、彷徨、徜徉。
那是我灵魂的脚步。也是我未来的作品,《国色Ⅱ号》系列油画的艺术灵光。但是,我还是不知道,究竟用哪种颜色组合,才能把他们的生命色彩,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好在,后来,易安告诉我,她要想在女儿山山巅,建一座大型的裸女飞天的雕像。她说,还是不要把她完全真实地塑造出来吧,最好让她的形体抽象一些、变形一些,气质不凡,昂首飞天,矗立在我们精神的天空和心灵的广场上。
那是一种高贵而凄艳的绝美!
不过,那种凄艳的绝美,是佘三娘纵身裸体一跳,还是此刻女儿峡别墅群里传来的那一阵阵清脆的浪笑声?
桐子坡上的桐子花丛中,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