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姐姐,叶医生的老娘又来了……”
叶夫人又来干什么?
叶夫人在店里四下看看一些小饰品,她穿最时髦的皮革,烫着最时尚的发型,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有淡淡的淤青,脂粉也掩饰不住。
冯丰心想,莫非就是昨晚大闹的结果?
萧昭业等人识趣地退出去了。冯丰淡淡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叶夫人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冯丰有点奇怪,她不是一向怕这小店的一桌一椅有辱她的高贵身份,从来不肯坐下的吗?
“小丰……”
她叫得有点不自然,语气想尽量温和,却更显得生硬:“小丰,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C城一段时间……”
她点点头。
叶夫人目光锐利:“叶嘉告诉你了?”
“嗯。”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这一辈子,婚姻很不如意。可笑到老了,才想到离婚,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忽然就忍不下去了!昨晚,我和那个女人几
乎大打出手,叶霈,叶霈,他甚至从病床上起来给了我一耳光……其实,他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这些年,我们虽然是夫妻,却从来没有彼此需要过……”
冯丰没有做声,很多婚姻不外是资产重组而已,合伙人之间并不需要多大感情,能产生利益就行了。叶夫人正是这个原则的实践者,所以,她要儿子也重复她的老路,能不能
找到“爱人”无所谓,找到“利益同盟者”才是最重要的。
“小丰,我知道你恨我,你完全可以对我幸灾乐祸……”
她盯着叶夫人的目光:“你错了,这没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但是,你也并不值得同情,你选择了一样东西,就必须失去一样。你自己知道你当初选择的是什么。”
叶夫人怔了一下,才冷冷道:“小丰,我不喜欢你!现在也还是不喜欢你。”
冯丰笑一下,没有做声。
自己又何尝喜欢过她?
两人几乎从第一面起就成了天敌,此后,就再也没有“和谐”过。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叶夫人说这话彷佛有点困难,是别过脸去的,“我想换一个环境,真正过几年属于自己的日子,否则,一辈子就过去了。我有不少亲戚朋友在澳
洲,我会习惯那里的生活。但是,叶嘉还在这里,今后,我能见他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一辈子都不快活……”
她一点也没有改变她的高高在上和咄咄逼人的性子:“叶嘉是爱你的,冯丰,你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男人如叶嘉一般对你死心塌地了。所以你要照顾他、体谅他
、凡是以他为先,不要整天念你那个什么研究生,叶嘉需要的不是一个女强人,而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冯丰笑起来:“你应该把叶嘉托付给一个机器人。机器人保证比你要求的还好。”
“你连这一点都不肯答应?”
“我和叶嘉已经离婚了,你可以拜托林佳妮或者梁小姐,你的要求,她们估计才能做到!”
冯丰第一次体会出自己的刻薄,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同情叶夫人呢?她到现在都还一副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要指望她改变态度,比自己乌鸦变凤凰还难。
叶夫人怒容满面:“就因为叶嘉爱你,所以你大言不惭地折磨他?”
她心里说,这不是折磨叶嘉,是折磨您呢。你处处想掌握先机,连自己的婚姻都掌握不了,又怎能一味替儿子安排所谓的“最好”?
如果生活中不曾有过叶夫人这一段插曲,自己就是凡事体谅叶嘉、照顾叶嘉又能如何?爱人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吗?
叶夫人的态度稍微软了下来:“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介入你们的生活了,只求你好好照顾叶嘉,这对于你来说,很难吗?”
脖子上的掐痕突然有点隐隐做疼,冯丰微微失神,自己想要照顾叶嘉,只怕也不见得会有那么一天了……
最后最温柔的片段
也许是因为恐惧,心里忽然有了个很自私的想法,她冲口而出:〃叶嘉不送你去澳洲行吗?〃
这个女人在落井下石,绝对的乘胜追击!
叶夫人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冯丰,你太得寸进尺了!叶嘉是我的儿子,送我一程,几天就回来了,你都受不了?你是不是要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老死异乡,你才会高兴?〃
她嗫嚅道:〃不是还有叶晓波吗?〃
〃叶晓波?〃叶夫人的笑容十分难看,〃现在我是墙倒众人推,晓波的女友怕他和我走得太近,损害他在叶家、在他老爷子面前的地位,早已拉了他避不见我。反正晓波也不是我
的亲儿子,除了叶嘉,其他人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
她瞪着冯丰,起身走到门口:〃你不要以为我在求你。如果放弃了叶嘉,绝对是你的损失,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一次,冯丰没有回敬她。
千恨万恨之后,对现在的叶夫人,也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敬〃了。即便口头上占点上风又能如何?又有什么必要?
她只呆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心想,大家族就是这样吧,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亲情,叶夫人,她能依靠的也不过就一个叶嘉,诺大的家族,其他人,又还有谁能真
正算得上她的〃亲人〃?
黄晖打了好几次电话,她都有事,到傍晚,他终于忍不住了:〃冯丰,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呵呵,不用,我马上就回家了。〃
〃嗯,那我在小区楼下等你。〃
〃行。〃
傍晚,又下起雪来,小片小片的雪落在头顶,空气更是显得干冷。黄晖的老爷车很熟悉地横在楼下,小区的车辆越来越多,地下停车场早已拥挤,又在每一片绿化带旁边专门
划出停车位。
黄晖站在车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一见她,立刻跑过来:〃你可回来了。〃
〃呵,很冷吧?〃
()
〃是啊,太冷了。〃
他边回答,边打开车门拿出车上的东西,是各种弄好的大餐、保温盒里美味的甜汤,边拿边说:〃我妈也放寒假了,在家里没事,做了很多大菜,我带了几个,今晚我们就不用
做饭了……〃
〃呵呵,好啊。〃
回到家里,也许是灯光的缘故,黄晖细看她的脸色:〃冯丰,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眼睛里都是血丝……〃
昨晚折腾一夜,今天又奔波了一天,脸色当然好不起来了。
〃没什么,睡得不好。〃
他不无担忧:〃因为害怕吗?〃
她脸上一红,点点头:〃只是昨晚有点害怕,习惯了就好了,今天就不会害怕了。〃
〃你好好歇着,我去弄吃的。〃
〃嗯。〃
心情放松,闭着眼睛很快假寐了一会儿。
一阵扑鼻的香味,她慢慢睁开眼睛,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松鼠鱼、香菇菜心、红烧兔子,还有黄妈妈煲的甜汤,玉一般滋润的色泽;她光是看着,已经觉得口舌生津了。
黄晖解下围裙,笑嘻嘻的:〃可以吃饭了。〃
她眨眨眼睛:〃你等着,我再弄一点东西。〃
〃够了,不用了。〃
〃不够,你不要管啦。〃她飞奔进厨房,拿出两瓶啤酒,用醪糟煮了,热气腾腾的,和黄晖一人一大杯,甜津津的,味道十分好。
两人都饥肠辘辘,把啤酒当甜汤,很快就把桌上的饭菜消灭干净。
酒足饭饱之后,睡意就来了,对于黑夜的恐惧仿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晖见她一脸的倦意,就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行。〃
黄晖走过去将开着的唯一一扇窗户关上,又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卧室、卫生间的门窗,确信都关好了,才离开了。
原以为黄晖离开后,今晚就能酣畅地睡一觉了。可是,尽管倦意越来越浓,脑子却越来越疼,心里总是莫名其妙地恐惧,盯着窗子,瞳孔一阵一阵地发涩,也无法入睡。
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她惊得几乎跳起来,声音有点哆嗦:〃是谁……〃
黄晖的声音:〃是我,冯丰。〃
她松了口气,开门,见他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安心:〃怎么啦?还有事情吗?〃
他很是不好意思:〃我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叫我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
〃这……〃
〃你放心,我就睡在沙发上,我客房也不去……〃他举起手,〃冯丰,我绝无任何歹念!只是想起那天晚上可怕的情景,我就很害怕。昨晚在家里,我也老是睡不着,与其如此,
不如留下来陪你一段时间。这些天我找人给你安上防护栏,安全了,我就回去住……〃
()
她的眼睛有些潮湿,不经意地拿了一张面纸抹抹,那是一种强烈的被人关心的感觉。也许,内心里太需要这种感觉了。
〃冯丰……〃
她转头,看着他年轻而单纯的面庞,嫣然笑道:〃那你就睡客房吧。东西都是齐备的。〃
他见她应允,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行,明天起床,我就去找人来安装防护栏。〃
夜深了,千家万户的灯次第熄灭。透过厚厚的窗帘,那抹一直在视线里的灯也关了。
所有人都安睡了。
小区外的停车处,大中上车,压抑着声音里的不满:〃老大,那个姓黄的小子今晚留下了……〃
黄晖留下了?
他为什么留下了?
他为什么不像昨晚那样识趣地滚蛋?
这一刻,心里仿佛在油锅里滚了一圈,孤男寡女,两情相悦……黄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留在这里?
李欢觉得双拳的骨节纠错,仿佛有立刻就要挥出去的冲动。
大中见李欢没有做声,又道:〃老大,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忽然想起自己和她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两人不也没什么事吗?那个女人心坚如铁,性子倔强得很,也把持得住,但愿她把黄晖当作自己一般对待就好了。
况且,短短时间,她也不会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