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眼珠一转,找到一个不错的理由,说道:“我的小命差点送在姓李的手上,想起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怕,可是钱不赚也可惜。”
胖子释然,又拍打着王雨的肩膀:“唉,哥们理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啊。要不是为了钱,我也不想跟他打交道。”
叶知秋也到了,三人决定了跟李公子合作后到酒店大喝一通,王雨喝得醺醺然时终于下定决心:完全置身事外,不冒一点风险,反正自己给两个老朋友出了找替死鬼的主意,也算对得起他们了,于是说道“我可能要提副局长,如果被发现做药品生意不太好,所以我想退股,一门心思在官场发展,姓李的这钱,你们赚吧。”
两人瞪大了眼睛,放着哗哗流的钱不要,傻了不成?可是做官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最终他们还是被王雨说服了。
王雨松了口气,举杯叫道:“为了钞票和权力,干杯。”
两个蒙在鼓里的人一起举杯:“也为了友谊,干杯。”
通过刘达道,叶知秋和胖子很快联系上了李公子,在钞票的感召下,两方一拍即合。不出王雨所料,为了保密和多赚钱,李公子没告诉合作伙伴自己卖的是假药。于是一车车的假药运到宁城,通过胖子他们几乎遍布宁城的销售网络,很快就躺在了各家医院的药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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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假药,利润空间高得惊人,李公子也就“大方”地给了胖子他们很优惠的条件。因为条件优惠,胖子他们也就制定了强有力的促销手段。因为促销手段得力,药品卖得红红火火,一时间在宁城各医院独领****。
假药不比砒霜,毕竟不是真毒药,如果使用者原本体质好的话,最多也就是没有效果,再加些莫名其妙的毒副作用,但医生会根据病情变化采取别的措施把病治好,所以用了一段时间后倒也没死过人,更没人把那些毒副作用跟假药联系起来。王雨却越来越怕——新药医生们使用时比较谨慎,一般不给重病人使用,万一过段时间成老药后医生们开始大胆使用,有些病人本就是风中残烛,被假药这股冷风一吹,还不是死翘翘。他整天忧心忡忡,盼着上头那些人早点动手,可是也许因为时机未到,迟迟不见消息。王雨又开始失眠,这次还出现了头痛,吃了止痛片也不见效,折腾自己半个月后,终于下了决心:匿名举报假药。
那封信刚飞进绿色的邮箱,王雨的头痛就好了许多。可是信还在路上,他就得到消息,一院一位病人突然死亡,原因不明,家属闹了几天后,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怀疑医院给死者用了假药,拿了用剩的药要求检验。
原来已经有人死了,不过一直没有人往假药上想,现在家属能得到消息,显然是背后的人要收网了。这些人实力强大,李公子这次该倒霉了吧,王雨用力地挥了下拳头。
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设定发展着,呼风唤雨的李书记果然经不起这轻轻的一击,先是李公子进了肮脏的大牢,随后李书记就被双规。李书记倒台的消息传来,罗局正跟王雨喝酒,竟高兴得打碎了酒杯,啤酒把他身上淋得酒气冲天,他根本不管,直接拿起酒瓶就要跟王雨拼酒。
官们的嗅觉都极其灵敏,李书记一倒,倒罗派们立即偃旗息鼓。想跑?没门。罗局哪肯放过大好机会,磨刀霍霍准备把不顺眼的全换成自己人,又向王雨承诺要把他提到副局长的位置上来,等自己做了副县长,局长的位置就是他的。王雨嘴里连连表示忠诚,心思早飞到了大牢里的李大公子身上。
听说因为没有一个人去监狱打招呼,李公子连一点照顾都没得到。还听说他那个牢房的头是一个抢劫犯,天天揍细皮嫩肉的李公子为乐,为了少挨揍,娇贵惯了的李公子抢着倒马桶。听到这些,王雨心里忍不住那洋溢的快乐,天天扯开五音不全的喉咙高歌,又可着劲地为女人们花钱。可是这样好象还不足以发泄快乐,王雨决定去监狱探视仇人。
李公子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探视自己的人是王雨,看着昔日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医生衣着光鲜神气十足,自己一身臭气蓬头垢面,竟然泪如雨下。王雨本想好好奚落他几句,看他这副样子却没了动力。想起因为自己贪钱害了全家,李公子悔恨交加,喃喃地自言自语:“要那么多干吗,全是假的,假的。”王雨听明白他的忏悔,不禁痴了。
离开监狱,王雨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李公子落魄的样子,盘旋着他的喃喃自语。他突然糊涂了,自己开始时追求做名医,被社会证明了可笑,后来又追求金钱名利,可现在看看李公子,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只有感情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吧。王雨终于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去寻获一份完整的感情,要跟清影携手走进婚姻的神圣殿堂,太累了,我要在自己的家里好好休息。
虽然表面上看,是清影一直不肯答应自己的求婚,王雨却明白,其实是自己不舍得放弃没有拘束没有责任的生活。清影玲珑剔透,嘴上不说,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才不肯点头。要不然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家乡那个“表哥”,又不找别的男朋友,在等什么?只要自己拿出真心,她肯定会同意。
还没找到清影,先得到了胖子和叶知秋牵涉进假药案的消息,阵阵愧疚袭来,王雨竟然呆在大街上,不敢迈步,不敢出声,好象稍微动一动,行人们就会知道自己出卖朋友的事。
四 第6章 孝子
虽然操作时拐了个弯,胖子他们参与销售假药的事实却摆在那,怎么可能逃得过侦查。王雨出的完全是馊主意,反倒因为拐了这个弯,引起相关部门的怀疑,怀疑他们早就知道是假药,所以用这个办法逃避打击。王雨想明白这个道理,更为愧疚,拿出全部的解数要捞他们出来。幸亏他们确实不知道是假药,查明白情况后终于出来了,但是公司却被迫关门,叶知秋成了无业青年,胖子的处分正在讨论,估计将被开除,刚刚混到手的呼吸内科副主任早成了泡影。
好在没收“非法所得”和赔偿家属损失后,胖子和叶知秋仍然是富翁。想到这个王雨心里又安稳了一些,鼓起勇气去送请柬,邀请他们参加自己跟清影的婚礼。谁料两人经此劫难,早已明白自己被好朋友利用。叶知秋冷冰冰地不予理睬,王雨只好放下请柬退了出去。胖子干脆大骂:“滚。”一把将王雨推出去,哐,重重地撞上了门。
王雨站在门外愧悔交加,虽然当初是迫于无奈,而且自己以为用了这个拐弯的办法后,胖子他们就不会受到牵连,可是现在他们毕竟是受到牵连了。他魂不守舍地回去,清影正喜滋滋地布置刚买的新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王雨不忍让她难过,强装出笑脸去帮忙,房山突然来了电话,潘佳燕居然又出事了。
王雨心急如焚,这几天忙着关心假药案,对小丫头的关心不足,想不到马上就出事,真背啊,可是起码自己还叮嘱黄主任好好带她,有老黄盯着,怎么会出事呢?副院长在电话里解释:“也不全怪小潘,老黄带小潘值班,他却跑到外面打牌,后来有个肝硬化消化道出血的病人来看病,小潘没抢救过这种病人,一时间根本拿不出处理措施,等打电话叫来老黄,病人已经没用了。”
王雨大怒:“医院的制度是摆设吗?”想想情况还没弄清,不宜在电话里多说,连忙告别清影往乡下赶,清影送他上了出租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调回宁城来吧,老看不到你,我好想你。”
王雨心神一荡,探头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我也想你,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调到一起。”
带着清影的眷恋,王雨的怒火和焦急都淡了不少。路上医院又来电话:“病人有五个儿子,都不肯出钱,在家里拖了好些天,早就不行了。今天是被村上人议论得没办法,才把他送到医院,准备用点药马上拖回去,就算给他治疗过了,谁知道刚挂上水不久就死了,儿子高兴得不得了,堵了大门要我们赔偿。”
王雨更为恼火,不肯给老人治病是乡下的常事,没钱的不必说,有条件的也不肯花钱,很多老人如果生了重病就自觉地等死。可现在这情形愈演愈烈,而且随着媒介越来越多地把目光转移到医院,农民们好象豁然开窍,是医院的责任固然是堵门要赔偿,不是医院的责任也照样堵门,甭管怎么解释,不见钱决不撤退。
王雨苦笑,这世道是怎么了?以前处理事故是以骗为主,骗得家属相信医院没责任,病人是“该死”,家属就会老老实实地把死者拖回家。现在即使医院真没责任,家属也只认钱。
刚到医院,就见门口人山人海,照例是围观者事不关己兴高采烈,众家属气势汹汹唾沫横飞。王雨刚走近,人们就叫起来:“王院长来了,让一让。”王雨再度苦笑,弄了点名气还是管点用场的,不过似乎只在需要挤进重围面对家属时有用。
呼啦一下,人群分开,又呼啦一下,把王雨裹进***。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就见五六个中年人停止争吵打量着王雨,象是思考怎么样对付这个院长;女人们也暂停哭闹看着他,随即又哭叫起来;最醒目的是几个17、8岁的小伙子,大概是病人的孙子,见医院的正主终于到了,楞了一下后突然冲将上来,刚长结实的拳头争先恐后地伸向王雨,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痛失亲人的愤怒。女人们哭一声:“爹爹啊,您死得冤枉啊。”他们的眼睛就瞪得大了一圈,女人们再哭一声:“爹爹啊,是医生害死了您啊。”他们的拳头就伸前一分。随着女人们的哭声越来越响,他们的架势也越来越厉害,象是马上就要把王雨撕碎。
王雨年纪不大,经验着实丰富,他一点也不急——有人着急呢。果然病人的儿子们急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小家伙,哭也罢,吵也罢,难道真是为了打医生出气?那样老头子不是白死了?连忙上前拉开几个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