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债券是把今后的税提前征收,窟窿太大以后的税源不足填补怎么办?”
加仁不以为然:
“我们还能在开发区干到退休?摸黑吃甘蔗只管咬甜的一头,还能管后面的事!”
加义赞同:
“照加仁的办法不会错。”
贵先生担心:
“从大帐开支不符合财经纪律,帐不好做。”
加仁建议:
“MDI公司应该上缴给管委会的费用,包括三千亩土地的青苗补偿费,能不能减免一些?比如减免一百万,回扣五十万给我们,大家都不吃亏。”
贵先生说:
“你们管委会要出台一个政策才好减免。”
加仁保证管委会能够搞出这个政策。
加义又建议:
“要弄就多弄点,别去弄个几百万不痛不痒。”
元子问:
“几百万加义都看不上,你的‘一亩三分地’一年到底有多少收成?”
加义嘻嘻哈哈说:
“出帐也多,一收一支一年到头就抹个平。”
几个人便说他一毛不拔,只是哭穷,于是逼他“献血”。
加义迫不得已,答应给一人买一个上克拉的钻戒。
文秀去找MDI公司财务总监方少雄商量,减免一百万回扣八十万,讨价还价后方少雄答应回扣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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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兴高采烈地向元子汇报,多讨回来二十五。
元子没有表扬她。
贵先生在一旁提醒文秀:
“做事要考虑长期回报。”
文秀猛然醒悟,干吗要去为公家多讨回二十五?而且又是从高点的公司刨出来的。
于是她赶紧去对方少雄说:
“给五十就够了。”
方少雄于是备了若干个信封,各有酬谢。
直乐得几个科长连声称赞方少雄。
他们还鼓动元子请MDI公司几个人吃顿饭,说方少雄等人背井离乡来古集缺少各方面的关心。
元子含笑答应了。
之丙姑娘听说是公家请客,派人净去购买那些有利于饭店多赚的海鲜山珍时令蔬菜。
请客的人钱花得高兴,被请的人吃得舒畅。
至夜里十点余兴未尽,商量再寻种方式娱乐。
方少雄建议开车去崦嵫打保龄球,好几个人叫没趣。
加义建议唱卡拉OK,遭人一通嘲笑。
加仁说崦嵫的旱冰场不错,有人嫌溜冰也没趣。
陈沉一向不多话,他挂个名是MDI公司董事长特别助理,却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事。
他从不提曾经见过贵先生,贵先生也不提多年前被他那双力大无穷的手拎进汽车的事。
这时陈沉建议:
“今晚就散,找个星期天我请客,全去西凉省省会凉都打高尔夫球。”
这个建议立即煽动起了大家的热情。
春分前后的气候最宜人了。
早晨起来,贵先生照例去河边锻炼身体,练习戳人眼睛的功夫。
经过长期锻炼后,他发现自己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非常有力,屏口气发力一戳,树干顿现两个小坑。
一身热气腾腾跑回客房,香香已经梳洗好,正端坐在阳台抚琴吟唱。
元子也已经醒来,正在她的客房阳台上适量锻炼。
两个阳台几乎相连,一动一静两个美艳的姑娘成为一道风景,连院墙外面的过往行人都禁不住驻足流连。
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上班后接到吉离副行长打来的电话,她对贵先生说:
“今年分行考虑加快核销贷款,那些农民的贷款也抓紧核销一批,给你们安排两千万核销计划。不过手续要做到经得起检查。”
贵先生忙对元子说了。元子感慨:
“束空跟银行拗什么劲?花那么多心思在古集争选票,我们把核销两千万的计划传扬出去,贫下中农同志们还有几个听他召唤的?银行就是财大气粗,编个计划两千万贷款就扔了,束空行吗?”
贵先生说:
“十个村,平均每个村可以给二百万。”
元子建议:
“让分行再增加点计划,要做就做大点!”
贵先生面露难色,怕讨个没趣。
元子就去拨通吉离副行长的电话,两人先是嘻嘻哈哈一通说笑,末了元子说:
“再给点计划吧,两千万不够安排。”
吉离副行长说:
“就是怕你纠缠才打电话给贵先生的!”
元子说:
“你们不能看他听话就欺负人呀!”
吉离副行长说:
“他听话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恐怕不是在人人面前都听话吧!”
元子笑着说:
“当心什么时候也弄你下不了台啊,当我不知道哩!”
吉离副行长说:
“不许胡说啊!既然你要讹诈,我就心甘情愿地让你讹诈一回。再给你们一千万吧!”
元子说:
“这可是为民请愿啊,不算私人的人情!”
加仁一听可以核销三千万贷款,乐得如孩子般欢笑:
“这事要好好做点文章,三千万一笔就勾销了,唉呀,需要好好做点文章!”
元子说:
“这点钱是给农民的,你们的官员不准再去一人咬一口。”
加仁说:
“你手举肉骨头晃荡晃荡,哪条狗不要扑上来咬啊!”
贵先生赞同元子的意见:
“村里的干部另外考虑,这三千万要给农民,农民是太可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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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仁问:
“村干部怎么考虑?”
贵先生说:
“MDI公司回扣的钱还没有动哩,叫那些干部把核销工作做好,以后给他们发奖金。”
元子进一步建议:
“目前不是要造声势吗?束空带着个工作组到处吓唬人,我们也搞个工作组到农村去,到处做好人。”
加仁赞叹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很快就组建了五个“农村不良贷款核销工作组”。
私人金融科科长房春燕任第一组组长,信贷科科长过大山任第二组组长,信贷科副科长兼不良资产管理科科长翟姑任第三组组长,计财科科长文秀任第四组组长,中间业务科科长过学工任第五组组长。
加仁又从开发区机关干部中抽调二十个人作为工作组成员。
在抽调人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听说是去审定农民的贷款核销,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都想挤进工作组来,以至于挤进来的净是各机关的头头脑脑。
元子吩咐五个科长:
“不要惊扰农民,不准敲诈勒索,严格把关。工作组的成员和村里的干部如果在农民家里用餐,必须足额补偿。告诉工作组的人,过后必然不会令他们失望。”
古集镇不到三万人,镇上的居民很少,绝大部分是农民,突然核销三千万,意味着除农村的个体工商户和种养业大户外,绝大多数农民的贷款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消息传开后,人人奔走相告。
一风顺茶馆里,一片欢腾,纷纷要求说书人讲一讲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书人联想到开发区即将召开党代会,束空书记带了工作组来抓党的建设,便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他猛拍手中的镇堂响板:
“看见了?都看见了?这些年常有人说政府把农民忘记了!忘记了吗?忘不了!
“这些年政府憋足了劲在干经济工作。先弄钱,钱弄够了,这才拿得出真东西,一笔就把这么多贷款勾销了!
“早些年光说空话。干部跟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看看心头是舒服,要穷一样的穷,可是肚子不舒服啊!要饿也是一样饿吧?
“公社原先那个过书记,得了痨病,这得痨病的人呀就是嘴馋。但他是公社书记,社员饭都吃不饱他哪能吃好东西!
“这人还真是硬气!他婆娘到公社哭,说过书记每顿粗粮咸菜,家里硬要逼他吃点好的,他一口不沾。说他是党员,不能比社员吃得好!
“他死那天古集街上多少人哭啊,就怕再也遇不上这样的好干部了!现在回头想,他人是好人,可不管用啊!
“看看这会儿的古集!听说那家大工厂修好后,家家户户都会有工人按月点钞票回来!”
有人抢过话说:
“听说这家大工厂只是龙头,身子尾巴还没进来哩!等全进来了,说是不许再砍树不许再开荒,靠山吃饭的人全都可以白养起来!”
说书人不满他抢了自己的话,白他一眼说:
“有白养你的?那是要叫你栽树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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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的人在憧憬,这边进村的工作组也是受到空前热烈的欢迎。
支行办公室主任桑可以和营业部主任龚静,听其他人回来描绘那热烈的场面,也想去看看。桑可以对元子说:
“应该轮流看家守院。”
元子答应找个星期天带两人去农村。
大垭口村是由翟姑负责的。
元子贵先生带着桑可以、龚静赶到后,见束空一行人正好也在。
在过学农家的院子里,工作组的人在逐一核实借款人的偿债能力。
杜家几个的父辈四兄弟在述说家庭的窘困:
“只剩老人孩子了,靠种几亩田混个肚子不饿。孩子上学花钱太多,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没脸来求政府减免。”
匡少安在一旁揭发:
“光凭你们的房子就晓得你们是在哭穷!你们早些年攒那么厚的家底,二辈人也吃不完呀!”
杜子鹏的老父亲说:
“那些房子是孩子们盖的,人没啦,魂魄要回来的呀!房子全卖了,孩子们的魂魄回来去哪里找我们呀!”
杜小荷的父亲说:
“当初想赎他们,钱财都退了,真是没钱了!”
束空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一位中年妇女尖锐地对杜小桂父亲说:
“得意的时候心别太凶,这时候连我们都说你们是活该!”
翟姑制止她:
“是什么事就说什么事,你扯到哪儿去了!”
过学农驱赶围观的人:
“有领导在要谈工作,你们挤进来干什么?”
见坐在院子里嘈杂,过学农请领导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