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军承认这样的丛林法则在江湖上实在是很公正很合理。问题是,没有成为主人的客人,后来都到那里去了?
蓝指着两个阉人,笑着解释:“到这里的客人要么消失了,要么都成为了他们一类的人。”
“按你的说法。”龙军悻悻地说:“是不是留下的人都成了阉人?”
“是的,答对了。”蓝笑得很愉快:“其实,当阉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每天对着这里众多的美人。”她的表情好似很替龙军着想,最后加了一句:“我保证,它的好处会让你乐不思蜀、做梦都想不到的,很多男人费尽心思,想做都做不了的,能来这里真的是你的福气。”
六十九、交锋
蓝是一个好客的主人,后宫也是一个“好客”的地方。当然,能够成为此处座上客的人并不多,在绿蔷薇的记忆中好似是第一人。所以,当蓝带着龙军进屋,请他入座的时候,绿蔷薇真的大吃了一惊。
而且这个男人鹤立鸡群,居然长得和龙湉一模一样。
幸好,她是极精灵的女人,察颜观色,神态变得比谁都快,马上不动声色地张罗接待。
猪羊被宰杀的哀嚎影响不了餐桌上食客的胃口,更不会妨碍席上男女优雅地调情。琴瑟之音再次响起,蓝优雅举杯:“请,请用酒。”
龙军心生警惕,不饮:“对不起,我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找人的。”
“找人?”蓝明知故问:“找谁?”
“寻找我兄弟龙湉,有人看到他来到后宫。”
“不会吧。”蓝一脸惊讶:“这里要么是女人,要么是阉人,怎么会有一个大男人来了,我们却不知道?”
龙军说:“我不也是男人吗?不也进来了吗?”
蓝转过头,问绿蔷薇:“你们见到过龙湉这个人吗?”
“没有。就是一只公狗都没有。”绿蔷薇头摇得似鼓,娇笑:“后宫来了一条公狗都会引起了一阵骚动,何况一个男人。”
她居然在言谈间指桑骂槐地将龙军比作公狗,龙军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之下,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龙军淡淡地说:“我只想再问一下,真的没有?”
“真的。”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往往“犹如赤脚踩到火炭”,立马咆哮起来。龙军却没有再问,平静地笑了笑,拱拱手,起身告辞。对于他的这种从容、随性和恬淡,蓝眼中露出欣赏的神情,劝道:“既来之,则安之,何不且将心事付瑶琴,小饮两杯再走也不迟?”
“是啊。”绿蔷薇在一旁说:“说不定多呆一会,真的有人来了。”
龙军沉吟了一会,其实心急如焚,有一丝源自双胞兄弟传来的不祥预感,他本就是来找人的,刚才也是作作姿态,人还没找到,当然不想走,心想何不留下来看看这些人的表演,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当下点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
——不曾想,这一坐下,却已是隔世。
谁是这场豪华筵席上的饕餮?
刘卫慢慢地从转角踱了出来,笑得垂涎三尺,就似刚刚得到了一锭金元宝一样。
他最喜欢看到别人受折磨——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曾肆无忌惮地折磨一个素不相识、三十多岁的孩子母亲,“脱光她的衣服”,用火“烧她的头发和阴部”,直到活活把她打死。
他还用同样的手段,折磨过一个“检垃圾的老太太”。从受难者的哭喊、受辱、挣扎、流血的痛苦中得到“快乐”。他专门找“单身女的打”。他还“眉飞色舞地描述”向人描述折磨人的感受——“特别刺激”。他毫无愧色地陈述打人的目的,是“图乐”,“看到对方痛苦的样子,心里痛快”。
此刻,他心里在想:如果龙军落在他的手里,和龙湉一起跪在他的脚下,那会是一幅多么可爱的场景——他相信这样场景很快就会实现了。
一起到那种刺激,就有一股热气从脚底往上窜,热乎乎的。
寒风肆虐,雪花飘逸地从天空落下,仿佛是刘卫带来的一阵寒意。
绿蔷薇每次看到这个人,如同看到一条毒蛇,心里就会升起这样的寒意,背脊就会发冷。蓝平静的外表下又是什么感受?她为什么会倚重这样的人?
龙军的感受和绿蔷薇差不多,他知道,遇到可怕的对手了,这个一脸诚恳笑容、表情近乎白痴的人很可能比刚才遇到的“红颜双知已”和两阉人加起来都可怕。还有蓝,这个平常的女人身上究竟蕴含着什么力量,让刘卫和绿蔷薇均对她如此的敬畏?后宫究竟有什么阴谋和魔力,让龙湉一至不复还?这些人又会以什么方式和诡计来对付他?
刘卫,四十七岁。
年青时为川黔边境一带有名的独行盗,作案一百零一次,均得手后全身而退,纵横江湖,风云一时。二十七岁加入柳园,后一直不知所终,寂寂无名。十年前在一小镇开小饭馆,名刘老二饭馆,至今依然。
这些是龙军来柳园之前收集到的关于刘卫的“全部”资料。
说是“全部”,是因为刘卫加入柳园以来,究竟做了什么,杀过什么人,一点信息也没有。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人在后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完全是一片空白。什么记录也没有。
人是有惯性有习性有匪性的,一个曾经作案一百零一次没失手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他甘心归降柳园?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默默无闻?难道真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这么多年里,他会什么也不做?这可能吗?
龙军忽然觉得后宫真的很有趣,有趣极了!
如果他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就不会觉得有趣了,他会哭都哭不出来、笑都笑不出声!
蓝也在静静地观察着龙军和刘卫两个人,她一直觉得,人是最值得深入观察的东西,也是最难看清楚的东西,只要把人看清楚了,世界就看清楚了,江湖就看明白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真正看清楚“人”?有几个人既能看懂别人?又有几人能看懂自身?
刘卫先向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看着龙军,眼神下流邪恶。吃吃地笑着:“你是来找人的?”
“是的。”
“找龙湉?”
“是的。”
“我知道他在那里。”
“请你告诉我,他在那里?”龙军眼前一亮。
刘卫一副猫戏老鼠的快感,故意慢了一下:“嗯,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当然可以不告诉我,我也不可能用刀抵着你的头强迫你说,也办不到,你的武功很可能还在我之上。”龙军笑了笑:“而且,你一来,表情就告诉我,你一定不会说。”
“为什么?”
“因为一个说谎人的表情,看人眼光流离不定,脸上经常无缘无故泛红晕,说话吞吞吐吐。”龙军说:“你刚才就是这种表情,说明你在撒谎,你根本就是在戏弄人,根本就不想说真话。”
“那么,你想不想我告诉你?”刘卫咧着嘴:“说不定我一高兴,全都说了。”
“不想,因为你不会说真话。”龙军嘲讽说:“像你这样表情的人会说真话吗?”
刘卫悻悻地,一脸尴尬。
“其实。”龙军笑了笑:“你已经告诉我了。”
“告诉你了?”轮到刘卫惊讶了:“我一个字也没有说啊。”
“你说了。”龙军说:“你的话告诉我,他确实就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一来就说,我是来找龙湉吗?说明你知道我的来意。”龙军说:“龙湉出来的时间并不长,我也是才到这里不久,你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我的来意?说明你知道龙湉的下落,至少见过他。”
“那你怎么说他确实在这里?”
龙军反问:“他不在这里,又会在那里?”
刘卫一下子怔住了,忽然发觉落入了龙军问话的圈套,如果他回答“在这里”,就等于证实了龙军的话,如果回答“不在这里”,就等于要回答“又会在那里?”
七十、佛眼
蓝在一旁看着、听着,很欣赏龙军的机智、儒雅、淡定而从容。她忽然想:自己和龙军算不算同一类型的人?看着龙军帅气的面容,她心中忽然涌出一阵惺惺相惜的感觉。
龙军比龙湉多了一份儒雅,龙湉则多了一份痞气。龙军给人的感觉是真诚,龙湉则是玩世不恭。龙军显得自信,龙湉则心事重重。龙军多了一份沉着,龙湉则多了一份沧桑。
——他们共有的是一腔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坚强、镇定、牺牲和热血。
当然,还有勇气。
龙军继续说:“而且,我还从你的表情中看到,我兄弟还活着。”
刘卫更惊讶,立刻痉崩着脸,弄不懂自己脸上是不是写了字,让人读出了什么。看着他患得患失的表情,蓝差点笑出声来,再看龙军的眼光也变得有些异样。
“因为你刚才一脸得色。一副猫戏老鼠的表情,当然是有老鼠在手里,如果老鼠都死了,还能怎么戏?”龙军解释:“而且你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快感,就似猫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真的不希望龙湉落在你这种人的手里。”
蓝在一旁笑了笑,问:“那么,以你之见,这个人算那种人呢?”
“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龙军说:“薄情必寡义,寡义必残忍。我说得对吗?”
蓝说:“嗯,其实,他是很讲人道的,不是说你说的那样。”
“人道?”龙军大笑:“‘人道’一词对他来说太奢侈,用词不当,应该叫做‘猪道’,或者‘兽道’、‘动物道’,反正是‘非人道’,或者说是‘无道’。”
蓝未置可否,是不是她觉得龙军没有说错?刘卫眼中却露出了阴阴的寒光。
“哀莫大于心死,无赖莫过无耻。” 龙军说:“其实,他还不算最无情无义的人。”
“还有那样的人?”
“是的。”
“请问,此人是谁?”
龙军说:“这个人就是柳风。他远陷害我兄弟,除方远山,近又置自己妻妾、妹妹安危于不顾,你见过比他更无情无义的人吗?”
蓝黯然。
柳风会不会就在附近?龙军一进来,就有这个疑问。他故意提到柳风,就是想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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