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不解地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临死之前,听到了那么多秘密。”——在四面透风、破烂不堪而寂静的庙里,外面掉根针都能听到,龙湉说:“至少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嗯,”疯狗恨恨地说:“今夜虽然断了一条腿,收获却很大,总算知道了鬼鹰的真面目,也值了。”
龙湉说:“你一直在监视他?”
“是的。”
“他是间谍?”
“嗯。”疯狗说:“所幸他一直是个杀人机器,没有接触到组织的核心,造成的损失不严重。”他说:“我们的反间也是十分厉害、随时运作的。”
间谍这个行业,据说是继妓女、杀手之后,最古老最悠久最有用的职业之一。远在夏朝,就有女艾到过国、戈国为谍,商又派伊尹到夏为谍,终于导致灭夏,奇書网周又以姜尚以经商为掩护,到商为谍而灭商。
间的意思就是:中间,空隙。只要有人与人,有江湖,有纷争,有猜疑,有出卖,就会有空隙,就会有“间”,就会有了乘间、用间、反间,就有了谍。
也就有了那么多荡气回肠、惊心动魄的故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故意以鬼鹰之名残杀,就是为了坏他的名气,断其退路。”龙湉继续说:“即便他今后恢复身份,也很难在武林中立足。”
“嗯。”疯狗点点头:“老大一直怀疑鬼鹰是卧底,却苦无证据,才出此下策。”他冷笑:“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以老大的眼光、头脑,岂能让人长期欺骗?”
“你的老大是……?”龙湉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仿佛那个名字本身都带着种瘟疫,透着不安、恐惧、绝望和窒息。
“是的。”他虽然没有说出来,疯狗却猜到了:“我的老大,也就是你的老大,除了他,还有谁能号令那么多的人?还有谁跺跺脚,江湖都要抖一下?”
龙湉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你也不用太担心,在你还没有把那件东西交出来之前,我不会把你生吞活剥的。”疯狗看着面前的猎物,很愉快:“你放心,我会好好‘伺候’你的,保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跪着求我,把东西完整的交上来。”
说到“伺候”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好像能够被他亲自“伺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曾经有人问一位老江湖:“你最想见的人是谁?”
老江湖不假思索:“当然是我最爱的人。”
又问:“你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
老江湖想了想:“是一条狗。”
“一条狗?为什么会是一条狗?”那人很奇怪:“狗有什么可怕的?有根打狗棍不就行了?”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狗,是一条疯狗。不是一般的禽兽,单靠一根打狗棍是不行的。”老江湖解释说:“不管是人还是狗,只要发了疯的,最好不要见到。因为它没有常理、没有思维、没有限制,到最后你根本分不清它是人还是狗。”
那人叹了一口气:“难道就没有什么对付的办法吗?”
“嗯,办法当然有。”老江湖笑着说:“除非你和狗一样,去狗咬狗。”
那人又问了一个很简单却最不好回答最莫名其妙最自相矛盾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见到,却不想见而又必需见的人?”
这次老江湖沉默了很久,在那人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方回答说:“有。”
“是谁?”
“就是我自己。”老江湖说:“最危险的人物,正是那个活在梦魇的自己。而认清自己也是最难的。”他说:“你想摆脱却又无法摆脱,你想面对却又很难面对。”
“我怎样才能看到呢?”
老江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在临终之前,还能问心无愧地说,我是人,不是狗,在生命尽头找到做人的良知和尊严,没有遗憾地面对自己生命的结局,那么,你就真的看到了那个你想见却怕见而又常见的人。”
那人行礼、谨记。
当时问话的那个人就是龙湉,也只有他才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想到问题的答案,他暗淡的眼中忽然放出了光——那是希望的光芒。
似乎是答案立刻得到了验证,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女人,撑着一把浅蓝纸伞,浅笑着慢慢悠悠地从雨中款款而入,仿佛带入了满室的春光。
——这个女人就是小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遇到了鬼?
龙湉显然很喜欢看到这位美丽的女鬼,故意叹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啦。”
“为什么?”小姿睁大眼睛:“这里有人要死?”
“嗯,这里有人要吃我。”
“吃你?”小姿皱了皱眉头,不信:“你这么臭的样子,居然还有人想吃你?”
“好像是真的。”疯狗在一旁咧嘴:“要吃他的正是本人。”
小姿拍拍手,觉得很有趣:“龙湉,你在井底看天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会有今天的遭遇?”
龙湉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
“看样子你的麻烦还真不少。”小姿说:“看你这个糗样,连我都希望你早点死。”
龙湉说:“如果你真想让我死,我到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就是想办法爱上我。”
“爱你?”小姿脸一红:“你是不是吃错了药?谁会爱上你?”
龙湉解释说:“通常你非常恨、希望早点死的人,这个人都会活得很长,这叫怨长久;而往往你很爱,希望长相厮守的人,却会早故,这叫爱别离。”
小姿愕然。
“因此,你希望我早点死的话,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拼命爱我,爱到天妒良缘的时候,我也就活不了了。”龙湉说。
小姿眼中有些疑惑,吐吐舌头:“可是,如果我真爱上了你,我也就舍不得你死了。”
龙湉悠然说:“愈舍不得,我就死得愈快呀。”
十二、换间
“看样子让你死还真不容易。”疯狗在一旁说:“我也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就是告诉你这个女人的身份。”疯狗神秘地笑了笑:“如果你知道了,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龙湉看了看小姿,也有些好奇:“你是谁?”
“我还有一个名字,别人背后叫的,叫一塌糊涂。”小姿眼中忽然充满怨愤:“就是被你退亲的那位。”
龙湉怔住,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一塌糊涂有你这么漂亮?”他打了自己一耳光,悔得牙齿都差点落了:“我真是瞎眼了,有眼无珠啊。”
“你退亲也就罢了,居然还写了一封信来,写什么‘我爱的人明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又是什么‘狼见了裸奔,鬼见了愁,吊死鬼见了直磕头。找个镜子自己照一照,就是找头猪都比你强。’”小姿恨恨地:“落款居然是‘吐得一塌糊涂’。”
“这也不能怪我。”龙湉叫屈:“媒人还夸你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小姿且惊且喜。
见这个女人实在不懂,龙湉只好吞吞吐吐解释:“嗯,意思就是胸部太平……”
话音未落,小姿早一脚踢过来了。
“这些都是媒婆说的。”龙湉不服气:“又不是我说的,你干嘛打我。”
小姿气鼓鼓的:“媒婆还说了什么?全部给老娘说出来!”
一着急,成“老娘”了。龙湉眨眨眼:“你答应了不准打人,我才敢说。”
“好,我不打你,快说。”
“嗯……”龙湉笑着说:“媒婆说你虽然是太平公主,却也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
“这还差不多。”小姿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有点害羞:“不过,人家……人家没有西施、昭君、貂婵、玉环四大美女那样的漂亮……”
“这点你到有自知之明,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吸引人,一种是特漂亮的,一种就是你这样的。”龙湉解释说:“媒人的意思,是你长得实在太抽象、太惊险、太可怕、太无辜、太有创意……突破了人类的想象和世界的观感,所以,月隐、花藏、鱼沉、雁落……”他叹了一口气:“唉,媒人的最后一句话是:‘长的象人真的难为你了’。”
朱珍又气得脸发白。
龙湉认真地看着她:“其实,耳闻不如相见,我看你长得也不是飞沙走石、鬼斧神工; 相貌平坦之中又见深邃,端是千年不遇……至少没有把我吓跑。”
小姿气得发疯,跺脚,洁白的小手如风一样扇来。
“说过不准打人的。”龙湉抚着脸:“还打脸……”
“哼,我不仅要打你的脸。”小姿尖叫:“我还要杀你!”
“媒人说我们很般配的。”
“臭美,谁与你配了。”
“看来媒人真的没有说错,”龙湉喃喃:“我们真是一对狗男女。”
又是一阵香脚粉拳。
“媒人还说了我。”
“说你什么?”
“说我是太后。”龙湉说:“嗯,意思就是脸皮太厚。”
小姿“咭”地一笑:“这到是不假。”
“其实,也不能怪媒人,一定是你家人不愿意,故意让媒人这样说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龙湉忽然笑了:“刚才逗你玩的,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
小姿不信:“你骗人。”
“真的。”龙湉说:“在我和老大说话的时候,有人躲在屏风后偷听,有一次我在江里游泳,衣服都没有穿,也似有人在偷看,这人不会是你吧?”
小姿俏脸通红。
“我知道你任性、娇宠,还知道你养了一只雁。”龙湉微笑:“我还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名字——孤雁。”他盯着她,眼神足以将冰雪融化:“我没有说错吧?”
山脚,雨中,一人迎风独立。
云先生静静地遥望黑岰沉默的群山之巅,心中充满了忧虑、不安和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龙湉此去的任务,也只有他才知道其真实身份!
龙湉是一位新的谍中谍!
鬼鹰潜伏多年,效果并不理想。分析主要有这样两个原因:
一、鬼鹰太有名。他去之前,就是有名的杀手。这样就给人一种印象一种错觉——他最大的用处就是杀人,而杀手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二、对手太狡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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