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臣妾不承皇上的情,皇上也不用解释。”头上早着了他一记栗子,听他笑骂:“臭丫头,忘恩负义!”聊到他开心了,便催他走,走之前,还是被他拿了一剪贴画,他笑嘻嘻的,自己拿在手中,颠颠儿地走了。
我让太监宫女在后面的湖中钓鱼,钓着了再放生掉,弄的一众宫人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终于挨了太皇太后的训斥,她倒不是怪我,是怕有人议论了,宫务也就不好管了。我答应着出来,正遇永璘来请安说事儿,见到我,便立定了,笑问:“挨训了吧?听说你那宫里就差上房揭瓦了,好好管管,闹得也忒不象话了。”我歪着头笑看他,问:“皇上就不想玩玩那些从来没玩过的玩意儿?”他笑指我向平姑姑,安姑姑道:“瞅瞅她这样,哪象三个皇儿的母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安姑姑笑道:“奴婢若不是侍候太皇太后,也真想去看看呢,皇上自小就不爱玩儿,难怪要生娘娘的气呢。”永璘笑:“朕象生气的样子么?朕是怕她玩过了火,又弄出什么事故出来。平姑姑给朕好好看着她不准她三病七灾的,这才刚好些。”“是——”平姑姑笑着应:“奴婢先替皇上管着娘娘,不过皇上趁早还是自个儿管的好,奴婢可没皇上这么圣明,镇得住这位花花点子百出的娘娘呢。”我红了脸,笑啐了她一口,转身就走,听得永璘在身后笑斥:“就这么走了?还没给朕请安呢。”我就装没听见。
这日从慈宁宫理了宫务出来,坐在轿中,正想着如何弄个新花样出来取乐,小顺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叩下头去,还没起身就已道:“娘娘,皇上早朝时突然昏厥,已被送往奉乾殿看脉了。”我一惊,永璘前两日嚷嚷着乏累头痛,我只以为是寻常伤风,春天时气不好,本易伤风,加上他一直身子骨儿健壮,故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调养个两三日就好了,何况他也照常临幸嫔妃,料想是无碍的。这会儿忽传昏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方觉事态严重,道:“去奉乾殿!”太监急急转过方向,抬往奉乾殿。
奉乾殿自是忙碌不堪,在殿外被刘全拦住,说永璘有旨,宫妃一律不得入内探视。我笑了,问:“我也不许?”刘全抬眼看我一下,又垂下眼,低低道:“旨意特别提到了娘娘,更不许去!”这也奇了,也是从没有过的,这奉乾殿,我进出向来是不需问旨的,但此刻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便在殿外跪下,道:“那就有劳公公禀告皇上,臣妾在外候旨觐见!”他点点头,道:“奴才去传这个信儿。”转身进去了。
一会儿,李大用出来,对我道:“娘娘先回上元宫,皇上这就有旨意的。”我只得叩了头起身,往回走时越想越不对,让见就见,不让见白说一声也没什么,两个人闹惯了,他知我不会介意,这“随后有旨”倒是怪了,难不成见不见还非要颁个旨来说事儿?永璘从没这么矫情过。立定了步子,正要往回走去问个究竟,却见三哥匆匆赶来,我叫住他,问:“皇上到底怎么了?”他看了我一会儿,道:“你放心,有我在呢,你先回去吧。”就匆匆进殿去了。我自是放心了不少,三哥医术高明,宫内外都是知道的,料想他在,永璘当无大碍。
回到上元宫,嘱咐宫人这几日安份些,皇上违和,也不宜太喜庆的样子,然后叫进宫女,教她们写字儿。经过调教,有几个宫女字写得着实不错,侍书便是其中之一,她天份平常,但是极肯花功夫,总比别人多练一个时辰。永璘上次见了,说笑间还拿她来比我,说我若有这个劲儿,字早练好了。我白听着也没往心里去,正教着,平姑姑说刘全来传旨,我便出接。
99.闻懿旨泪撒慈宁
听完旨就懵了,旨上说我平日言语狂妄,常逆永璘之意,且“朕但有所问,往往罔顾左右,甚或于反诘问于君上,实有悖逆之嫌”,加上“不好生约束宫人,任其胡为”,实“辜负朕拳拳眷爱之心”,于是“着即发往碧海宫自省,所有宫人一律不午入内侍候,抑或探望”,最后,“待朕亲旨加恩方可释出,钦此!”句句是实不假,可又句句并无实指,且听旨意也不过是申斥,不致于要入冷宫自省,脑中乱乱的,怎么也想不出这些日子哪里得罪了他。平姑姑走过来道:“皇上这旨下得也太怪了,几日前还笑嘻嘻地说,要来吃娘娘样手做的小鲜呢,今儿怎么又发往冷宫?娘娘得去问问,以防小人作怪。”传旨的刘全道:“娘娘不必急急赶了去,不然皇上说不定反真的要怪罪了,娘娘还是先遵旨去碧海宫待几天,有奴才们和三公子在,自会想法子劝皇上回转心意,娘娘平时深得皇上宠爱,想必只是一时之气,过后自然好了。”他说得对,这么忙忙赶去,反易生事。我对平姑姑道:“你给我收拾几件衣物带去,公主在太皇太后那儿,我不担心,这两个皇儿姑姑帮我看管好,千万不能有差错。”平姑姑道:“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忙着人收拾了几件衣服递给我。我对她道:“打听着点儿皇上那边的消息,他身子好了或不好了及时使人设法告诉我一声。”“奴婢知道。”她答应,转头对刘全道:“有劳公公好生照应娘娘。”刘全道:“这是自然的,娘娘请吧。”伸手相请,我便随他到了碧海宫,刘全吩咐了守宫的内监不许任何人私相探视后才走了。
我待在碧海宫,苦思冥想也不得要领,按理三哥在永璘身边,他下旨时三哥不会不知道,是没劝呢还是劝不下?这是个疑问。我去探疾,被拒门外,随后即有旨入冷宫,这中间有没有联系也是个疑问。永璘虽平时说笑时也有过不悦申斥,但都是说完便罢,大家都是聪明人,明白点到即止的意思,这会儿下旨认真说事儿倒也奇怪,这是第三个疑问。还有便是三哥进宫时那匆匆忙忙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急事儿。自来见他,都是悠悠闲闲的,即获传召,也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是不是永璘的病……想到这一点,心中不安,越思越觉得可疑,遂站起身来往外走。
门口的宫监忙拦住我,道:“娘娘且慢,有旨不得出宫。”我冷下脸,道:“我虽被禁,但并未褫夺妃位,本宫仍是这宫中最尊的皇贵妃,你的主子,明白了么?”他们讪讪地缩回手,道:“奴才们明白,奴才们也不想这样,可有圣旨在此,奴才们也不敢不遵。”我道:“皇上素日待我如何,你们也知道,今日不过一时不悦,所以才下旨申斥,过几日便没事了,何况本宫的公主皇子在外,由太皇太后教养,她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今日你们放本宫出去,后果自有本宫担戴,本宫保证皇上不会罪及你们,若不放本宫出去,日后恩旨开赦,本宫却是第一个不会饶过你们,你们听懂了么?”他们知道不假,吓得跪在地上,道:“娘娘开恩,奴才们也是遵旨行事,并不敢得罪娘娘,望娘娘明鉴,奴才们职责在身,拦是要拦的,但娘娘若是硬闯出去,奴才们可也不能跟娘娘拉拉扯扯,以免有伤凤体,望娘娘体谅。”我点头:“这才是了,那本宫就只有硬闯了。”他们的话很明白,放是不能放的,闯是没办法拦的,于是我走向宫门,他们当然假装伸手拦阻,我一挥袖子,他们便闪了开去,我径自走出碧海宫。
边走边想,是回上元宫还是去奉乾殿,抑或是先去慈宁宫探个底?上元宫是肯定不去的,回去也没用,去奉乾殿可以以请罪之名求见,三哥在那儿,总会帮我说几句的,但毕竟不好,万一永璘拗劲儿上来,硬是不见降罪,反弄拧了,不如先去慈宁宫,有了太皇太后这顶保护伞,永璘再大的火儿,也只能先压着了。打定了主意,看了看方向,转向慈宁宫。
刚走了几步,就见平姑姑匆匆而来,见了我蹲了一下,便道:“奴婢正要去找娘娘呢,可巧娘娘就来了。”我问:“什么事儿?”她凑近我,低低道:“听说皇上的病不大好……”话音未落,宫中响起了云板鼙鼓,我不由心惊,这云板一响,宫中必是出了大事急事,因不及一一通达,才以这种方式召集全宫嫔妃宫人,皇上既病了,那自是慈宁宫下旨的,我对平姑姑道:“快,去慈宁宫!”“娘娘勿急,”她站定了,道:“娘娘别使力气。”伸手揽住我的腰,挟着我急步快奔,我但觉树木花草纷纷后倒,不由头晕,忙闭上眼睛。
脚下一停,我睁开眼,已在慈宁宫外,举目四顾,黑鸦鸦地跪了满宫的太监宫女,我也不及细看,抬脚走进慈宁宫正殿。
慈宁宫静穆无声,其他妃嫔已到了,几个公主皇子由各自的|乳娘抱着站在一边。太皇太后坐在正座上,两边是太妃太嫔及永璘的宫妃,位高者坐着,位份低的肃立听旨。我走上前参拜谢罪,太皇太后抬眼看了我一下,隔了一会儿方道:“你也来了?也好,坐吧。”隔着太嫔以下左手第一个位置空着,依例是我的,于是我走过去坐下,平姑姑在我背后立定了。
太皇太后抬起头,扫视着合宫女眷,缓缓地道:“皇上患了恶疾,因事态紧急,我这才击板鸣鼓,召集各宫来此听懿旨。”我的脑子轰的一下大了,虽早猜到是此事,但经她亲口证实,仍不免惊怕。听她道:“传旨朝廷大臣,自即日起停朱批改蓝批,所有奏折经议政大臣看这后送往哀家处批旨,皇帝玉玺暂停使用,改慈宁宫玺,下发各州县。”我的泪缓缓滑下脸颊,事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永璘到底怎样?真恨不能立时过去看视,却苦于无旨不敢擅动。
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视过来,我不敢动,也不敢擦泪,只默坐听着。她道:“旨谕各级官员各司其职,各安本份,不得妄议皇上之病,不得四下传播,若经发现违旨者,立即抓起来斩首,不必再来请旨!”她的厉色此时方显,听她清冷从容的继续下旨:“着京城所有兵马加强警戒,卫护皇城,由浏阳王统一调度,比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