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觉得他性格一定是温吞的白开水,波澜不惊。
最害怕这种性格的人,会较真,有时候还很烦人很聒噪,好脾气的让人吵不起架来。
他浅浅的讲了一下,然后问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都听懂了,可是我真的很想问他,你干嘛跟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现在都开始害怕自己不小心就挂掉了,而且你不值班么,那么悠闲的跟病人家属搭话。
医生不能招惹病人,可是能不能招惹病人家属,是个严肃的话题。
我正胡思乱想呢,我爸那边喊我,他问我,我们学校有没有好的心理咨询老师,他觉得喻璐的抑郁症和自杀,需要找一个更好的心理咨询师。
可是我觉得喻璐需要的是几个巴掌,而不是心理咨询师的迁就和无止境的溺爱。
我告诉他我学习有一个心理咨询大师,对本校学生免费,对外人一小时收费三千,我爸眉头都没皱一下,要了电话就给秘书指派任务。
看了躺在床上安睡的喻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是克星,是煞星。
用来克我爸妈的,跟我无关。
我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那个帅哥顾宗琪医师正在本子上圈圈画画,我忽然就沉默了,然后我说,“可是我真的有些希望有些人,从来没存在过。”
他明白我的意思,一定明白。
有一个人聆听,然后跟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好过永无止境的深埋。
我又说,“我是不是挺邪恶的?”
然后我看着他没给他回话的时间,又说,“你怎么还没回普外科,你们应该在桥二楼吧。”
还是不说话。
于是我悲哀的发现,我干嘛要说那么多话,我现在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等帅哥医生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吗,为什么我好像在乞讨别人的怜悯。
结果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的没有了话说,“其实,我做完手术得到消息,我爷爷脑淤血过世了,所以……”
所以不下去了。
我已经心知肚明了,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而我恰好在这里,而且话还比较多。
我想抽死我的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我就站起来,然后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一下,可是我究竟是没有。
我只是说,“别想太多了,能回去就回去看看吧,也算是尽到最后一份孝心。”
因为住院总是可以不值班的,下面还有一线和三班实习生。
他抬起头,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轻轻的笑起来,好似三月春风拂面,我却又开始难受了,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没事,明天交班后我就去。”
“谢谢你。”
我又到麦当劳买了一杯小雪碧,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喝,于是我就挤纸杯子,把雪碧都挤了出来,一直挤到宿舍楼前。
天已经全部黑透了,秋天终于有了一丝凉意,承载在夜风中。
我上网去找高师兄跟他扯皮,他一上来就问,“夕夕,你有男朋友了没?”
我很不耐烦的回到,“我还没二十五岁呢!”
高伊辰是童若阡的师兄,绝对的花花公子一枚,这年头长的帅的倒不稀奇,有点钱的也不难找,他倒是那种高智商的知识性人才才显得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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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花,而且是那种类似艳照门之前陈冠希那种魅力,各路女孩子都能哄的服服帖帖的,他真的是可以说没有那种女生追不到的男人。
曾经这家伙还打算写一本书,叫《谁动了我的美眉》,作为一部励志传奇自传。
跟童若阡分手之后,他来调戏我,我无聊,跟他玩闹,说话半真半假的,高伊辰一直对我的身体抱有很大的遐想,尤其是知道我跟童若阡还没啥不清白之后,更加的流氓。
我长痘痘,他就说我激素分泌失调,需要男人。
我痛经,他就说需要男人帮助平缓。
可是我也不恼他,他虽然是个流氓,可是他是一个文明的流氓,有素质的流氓,他调戏我起码证明了我还有点女人的特质,而不至于被失恋摧毁的一塌糊涂。
所以有一次我跟他说,如果我二十五岁生日时候还没男朋友,我就挑你算了。
不是做男朋友,都市男女都知道。
于是他每次必问,你还有没有男朋友,然后迫切的数着我二十五岁的生日。
他在东华医院的器官移植科做主治医师,我问他认不认识顾宗琪。
他说认识,我说这个人怎么样,他说人倒是不错,但是……
我喜欢听的就是“但是”这个词,凡是高伊辰鄙视的人,在男女关系上一定规矩的很,而且一定是那种会有很多机会送到嘴边,不吃的那种。
果然他说,顾宗琪人好,脾气也温和的很,一点普外的架子都没有,就是太呆了。
我不去接话了,我去做测试。
算男人的价格,底价都是1000元——身高超过180,每超过1CM+100;身高低于170,每低1CM…200;排球、篮球、足球会打的各加100;网球斯诺克各加100;溜冰…300;游泳+100,体重超过150的每超过5斤…100……
我是那么讨厌的数学啊,我还把顾宗琪的价格算了出来,连带童若阡的参考价格。
估计在2500到1900之间,而童若阡只有1500。
差别好大啊。
于是我又开始臆想了,顾宗琪真是不错,如果长的帅加分的话,他价格肯定更高,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就关了电脑,爬上床去准备睡觉。
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没梦见童若阡,也没梦见顾宗琪。
我就梦见我干爸,给我讲肠扭转,我啥都不懂,他气的吼我,于是我笑醒了。
第 4 章
第二天我去找老板,他最近对超现实主义特别热衷,搞了好几幅这样的画作放在办公室里,不是达利瘫软的时钟,就是毕加索乱七八糟的眼睛。
看的我觉得很诡异,但是又不能说不好。
他让我翻译米罗给乔治·拉亚尔的信,然后提出送我一幅超现实主义画的复制品,可是我总是觉得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权衡之下我搬了一幅毕加索的向日葵回去。
我一点都没觉得这向日葵好看,甚至有些讨厌。
说到我的老板,真的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去年他跟我们一起合译了多丽丝·莱辛的好几部作品,他那时候就笃定的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很有可能是这个老太太。
他说,再迟,人都挂了,给荣誉也无福消受了。
我译的是她的短篇《无魔法可售》(No Witchcraft for Sale)和《温柔的蝗虫》(A Mild Attack of Locusts),最后跟我师姐师兄译的其他的一些短篇集结成书出版了。
后来果真是这个老太太得奖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我老板应该去押研究生考试英语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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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诺贝尔文学奖,她在中国一下子成名了,然后我们的书就连夜加印。
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于是我就傻乎乎的拿着那幅画出了院办,没走几步远就听到我师兄喊我,我这个师兄也是奇人一只,炒股票的很牛的一个散户。
老板的老婆炒股票,买基金,于是我师兄每星期都要到老板家吃饭、谈心。
有一次我问他,“你都赚那么多钱了,干嘛还要过来念研究生?”
他很干脆的回答,“我怕哪天大盘崩了,我奔驰进去裤衩出来,有了硕士文凭,起码我还可以去大专当个英语老师,不至于没饭吃。”
我当时就很敬仰了,连后路都想好了,怪不得这么勇往直前的。
他叫住我,愁容满面的,我以为是今天股市跌停了,连忙问到,“怎么了?赔了?”
我师兄说,“哪里啊,要是赔了我就没这么烦神的事情了,喻夕,你帮我个忙行不,我表叔家那个小妹妹要住院,但是东华医院那边说没床位。”
我问咋回事,我最近挺怕人生病的,尤其是小女生。
他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才查出是|乳腺纤维瘤,要做手术的,可是普外那边说没床位,给拒绝了,手术起码要延期一个星期。”
“多大?”
“十七岁。”
我立刻就同情心泛滥了,我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肝胆外科的值班室,然后得知我干爸在医院参加会诊呢,我立马就拉着我师兄去东华医院。
结果我忘记我手上还拎着那幅向日葵。
然后就被误解了,我干爸会诊完一看到我手上这个玩意,以为是我师兄给他送礼来着呢,脸一板一吼,“干嘛,拿回去!”
我翻翻白眼,“少来了,我老板给我的复制品,你以为我给你送礼来着呢啊。”
他“哦”了一声,然后仔细听我师兄把事情讲给他听,然后他又火了,“普外什么没床位啊,就是指望病人给送红包的,医德败坏!”
我干爸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医生办公室的主治和实习生都被震的头发一竖一竖的,我觉得他这么一吼过之后,起码一段时间内肝胆外科没人敢收红包了。
然后他就打电话给普外的主任,没两分钟那边给消息,说是马上就可以办理入院手续。
我和师兄都笑了,可是我干爸就更气了。
于是他开始把那些手术安排重新看了一下,提前了好几个,也延期了好几个。
我陪师兄去办理入院手续,然后他家人把小妹妹送了过来,小女孩很可爱,花季一般的年龄,现在却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名字和病史被贴在护士站上的看板上,医生护士统一叫她58床。
她连课本都带过来了,可是每时每刻都在说话,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的主治医师给她开了很多化验检查的项目,主要是为了确认各项指标都正常,才能安排她的手术,不知道是不是干爸关照过的,小护士都挺热情的。
房间离医生办公室挺近的,我一向是在东华医院走动惯了,觉得没啥作为病人家属的禁忌,然后就往那边体重秤上站了过去,然后就听一个小护士斥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