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重重叹了一口气。
在朝为官地列侯多得实在不稀罕,窦婴和窦彭祖对这二人之间地小动作并无察觉,许昌和庄青翟又客套了几句话,因而便耽误了些许时间,等两人要走时正见田与杨得意说着话,庄许二人对视了一眼,也不说什么便各自离开。
“舅舅有什么事?”
刘彻耐着性子问道,他身边就这么几个亲近些的人,陈珏、赵绾和王臧接连出事,好好地建元元年麻烦不断,若不是田说他有要事禀报,还刻意要求屏退宫人奴婢一副事态紧急的样子,刘彻无论如何是没心情招待他的。
田却一反平日里不断与外甥亲近的常态。神色严肃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后道:“臣所奏是国之大事。”
刘彻不耐地道:“还有什么大事?”
田满面慷慨之色道:“陛下,外戚祸国,诸吕前车之鉴不远,臣身为人臣与陛下至亲。今日不能不言。”
刘彻脸上的不耐之色渐渐退去。他冷声道:“外戚,外戚是谁,你不也是外戚?”
田心中一喜,天子终究是天子。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对太皇太后的专权一无所觉,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窦氏一族势大凌人。除了他们之外还能有谁?”顿了顿他又温声道:“陛下。臣是您的至亲,太后娘娘地亲弟,臣唯一所求便是看着您成为千古明君啊。”
田说着已是眼圈泛红,刘彻想起远在阳陵的王心中一软,道:“太皇太后是朕祖母,朕虽然政事皆奏长乐宫,但她老人家从未否定过朕的决议,言尽于此。出了这宣室殿你再不要把太皇太后与高祖吕皇后相比。”
“陛下。”田叩首道。“您还不明白吗,太皇太后虽然身在长乐宫。但窦氏族人正虎视眈眈,要借着太皇太后的势力威逼陛下啊。”
刘彻惊讶地看着一脸诚恳的田,他过去是小瞧这个舅舅了,他沉声道:“窦平杀了人,那是他自己地事情,难道整个窦家都跑去杀人了不成?”
田心中犹豫了一下,心道只好便宜了那个病怏怏地陈珏,口中道:“陛下,今日朝会上窦彭祖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您难道看不见吗?”
刘彻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激愤的田,道:“南皮侯生受丧子之痛,悲愤之下行为稍过也是人之常情。”
田忽地道:“陛下以为陈子瑜杀窦平对是不对?”
刘彻想起窦平坏了羽林军名声就有气,他道:“杀人者死,你看呢。”
田又是一拜,道:“正是如此,臣厚颜一言,臣这些年来也算是看着陈珏长成,知道他绝非仗着陛下宠信跋扈妄为之人,窦平之死理所应当。南皮侯为一己之愤竟然在朝会上百般责难陈珏,御史大夫卫绾仗义执言也招来多人反对,可见窦氏一族权势之盛。”
陈珏悠悠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身华服地刘嫖在榻边垂泪,口中还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初来乍到之时地那日。
刘嫖看着陈珏地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才稍稍放心,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陈珏这些年一直坚持练习骑射,身体早称得上强健,已经多年未害过病,这回前一日奔波整日又一夜未眠,加之在雨中纵马跑了几十里路,才有了在宣室殿中倒地的那一幕。
陈珏看看周围没有外人,低声道:“阿母,我没事。”
刘嫖气道:“你这样才叫没事?阿母这些年就是听了你的话待人太和气了,那窦彭祖居然敢把你逼成这样,我……”
“阿母。”陈珏打断她,轻声道:“我是有意的。”
“什么?”刘嫖一怔。
陈珏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的身体不差,强忍着怎么也不至于真的晕在那,这里面有几分我的故意,只是因为当时朝上吵得太厉害才出此下策而已。”
“你别诓阿母,真是假地我刚才叫你怎么没反应,太医也说你是果真受了风寒?”刘嫖半信半疑地道。
“我受了风寒不假。”陈珏安慰道,随后带着一丝窘迫地道,“被张汤扶着地时候我还是醒着的,后来大概是睡着了。”家,晚上那章可能会很晚,提前请个假。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一百二十八 未了局
刘嫖上下打量了陈珏一眼,伸手摸上陈珏的额头处,陈珏不自在地躲了一下没躲过去,被刘嫖摸个正着,刘嫖只觉得触手之处还有些热,但陈珏一脸坦诚的样子又让她将信将疑。
“果真没事?”
陈珏肯定地做了一个要点头的动作,道:“千真万确,我一点事都没有。”
刘嫖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一边伺候着的紫烟道:“快去把厨下温着的白粥拿来,珏儿可是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
紫烟答应了一声,对陈珏笑了一下便转身出门,陈珏回以一个微笑,随后双臂用力一支坐直身子,这猛地一用力之下陈珏有点小小的头晕,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一场风寒可不是来假的。
坐稳之后陈珏舒适地靠在榻上,随后问道:“阿母,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也没多久,是宫中卫士送你回来的。”刘嫖说着,将展眉递过的一杯清水接过,向陈珏的唇边靠去,“你阿姐知道你的事之后可急坏了,头一次连阿都没顾得上照看,逼着太医速速给你诊治。”
陈珏不由地苦笑了一声,接过那杯水之后浅浅啜了一口,见刘嫖望向他的目光仍有几分不信,他温声道:“阿母,太医们一贯喜欢把事情往严重里说,要不然显不出他们的本事,我这就是一场小风寒,能有什么大事?”
刘嫖想了想,笑道:“你说的也是,那太医也不过说你是累着了,没什么大碍。”
陈珏暗自在心中对太医们道了声对不住,又道:“阿母,窦平的案子怎么样了?”
刘嫖冷哼了一声,道:“窦彭祖那儿子死有余辜,这事珏儿你做的对。谁也挑不出理来。”刘嫖说着,望向陈珏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慈爱和骄傲。
陈珏点了点头,刘嫖又带着些悻悻之色道:“若不是窦彭祖他教子无方,好端端地闹出这桩事来,珏儿你此刻也该是大汉的列侯之一。与你兄长平起平坐了。”
陈珏呆了一呆。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嫖将听来的宣室殿上情形说了一遍,陈珏才恍然大悟,末了刘嫖又道:“你放心在家里养身体,长乐宫那里你阿姐已经给你探过口风。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用再追究窦平该不该死。只是你外祖母总要顾着窦彭祖的感受。你该有的封赏怕是要没了。”
造纸和农具说实话都不是陈珏他自己地功劳,就算这封赏没了也没什么好可惜,正好问心无愧,他眨了眨眼,道:“阿母,你还怕我不能自己挣一个大汉万户侯吗?”
刘嫖扑哧地一笑,道:“阿母信。”
陈珏笑了笑,又道:“再说。暂不封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至少我一日不封侯,王田两家也不好出来向陛下要富贵。”
刘嫖皱了皱眉。声音微寒道:“你不提王家我还差点忘了,最近宫里有消息,南宫那丫头好像在筹办着再嫁的事情,我这个姑姑可得给她好好操办操办。”
陈珏思索了片刻,道:“这事阿母能做主?”
刘嫖得意地一笑,道:“宗室女儿的嫁娶上,你外祖母能做主,而我在这方面能做你外祖母的主。”
窦太后虽说深恨王,但对于她留下地几个儿女都颇为优待,定不会由着刘嫖胡来,想必最后南宫再嫁之人是一个闲散地富贵列侯可能性大些。
思及此处,陈珏摇了摇头,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一下,转而问起一个他一直考虑着的问题,道:“阿母,窦家那边是什么反应,尤其是魏其侯。”
魏其侯窦婴,是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也不敢小觑的人之一,刘嫖正色道:“这事我倒不清楚,白日里只顾着担心你了,明日我再去为你探听。”
这时门咿呀地开了,紫烟捧着一个红木托盘缓缓走近,一阵米香扑面而来,刘嫖笑着道:“好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先吃些东西才是。”,厅堂内外***通明。
房门之外,隐约传来阵阵女子哭泣的声音,窦彭祖听得心烦意乱,他地双拳握紧了松,松了拳又握,短短一会之中已经完成了好几次转换。
窦婴看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窦彭祖也心有不忍,想起窦平小时候也是个乖巧可爱地孩子,也不知怎地长大后竟做出了这种糊涂事,他轻轻叹了一声,道:“事已至此,你还要为家中亲人和其他诸子保重自己。”
窦彭祖悲声道:“陈子瑜他太狠了,窦陈两家本是同出于太皇太后一脉,他何苦为了自己地名声把我儿赶尽杀绝?”
窦婴面色一沉,道:“陈子瑜扬什么名,献造纸术、义救韩嫣等等,他的名声已经极好,谁会因为窦平的事怪他?”
在堂兄窦婴面前,窦彭祖连连摇头,悲恨交集地道:“我也不求其他,哪怕他袖手旁观任廷尉将平儿带走都行,何必非要赶在那之前以军法之名处置平
“够了。”窦婴面色更沉,他加快语速道:“就是廷尉带走窦平又如何,窦平杀人是在那个冯林到达现场之后,根本谈不上混乱之中失手,这事你我都清楚,还是你以为窦平下了廷尉你也能将他救出来?”
窦彭祖闻言猛地一抬头,同时站直身体,他知道窦婴为人耿直高洁,素来不喜以外戚的显赫身份压人,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小弟再不才,也是姓窦,也是大汉堂堂的南皮侯,难道还保不下平儿一命吗?”
窦婴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你错了,若是窦平被押到廷尉府,太皇太后和我都不会帮他脱罪。”
窦彭祖双目圆睁,大口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窦婴叹道:“中年丧子,委实太过伤人,我本不愿今日与你说这些,但朝会上因你向陈子瑜发难而追随你身后的人还少吗?”
窦婴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高昂。“窦氏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不知多少人抱成团等着借天子之力除去你我,你今日在宣室殿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授人以柄,若是有人借机向陛下挑拨。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不知道?”
窦彭祖闭上眼,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他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