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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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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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里没有外人,哀家就提醒你几句话。”窦太后道。

刘彻神色一动,知道窦太后八成是要同意,笑道:“朕洗耳恭听,万不敢忘记皇祖母教导。”

窦太后轻轻摇了摇头,道:“金俗之事,关乎先皇和你的声名,封什么修成君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省得天下人说汉室多了个不姓刘的公主。”

顿了顿,窦太后压下心头的不快和薄怒,接着道:“至于土地钱财,你喜欢赏多少就赏多少,再怎么说,总不能让她真地穷困潦倒,有碍你的清名。”

刘彻眼中异彩一闪,道了一声:“朕遵命。”旋即看了另一侧的陈珏一眼,土地钱帛,这不过是第一步,等到金家人训练出来,刘彻想必也已经按部就班地封了金俗。

陈珏回了刘彻一笑,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不经意间眼神瞥到窦太后脸上的神情,陈珏心下忽地一惊,方才还和颜悦色着的窦太后,这会儿竟然神色微沉。

窦太后的脸侧向刘彻的方向。心情忽晴忽暗:刘彻这答应的未免太爽快了些。以刘彻执拗的性格,窦太后原以为刘彻就算接受了不封金俗地观点,面上一定非常不快活。

整体告一段落。刘彻哈哈笑道:“说来近日还有件趣事,那日子瑜带着阿……”

刘彻眉飞色舞地。讲完他被刘地雪球砸个正着的趣事,窦太后疼爱刘入骨,脑海中想象着当时地情景,暂时将方才地疑惑放下,她从小看大的刘彻。心机应当还没有那么深。

陈珏跪坐在一侧,终于嗅出刘彻的一点儿不对劲,若说刘彻从前小心翼翼地待窦太后,从不肯轻易惹怒她,如今地态度就随意多了。

阿娇腹中的新生命。如果果真是男孩,可不只对陈家有非同一般地意义,换一个角度想想,刘彻也可以从中得到好处。一旦阿娇生子,就算刘彻做一些出格点、另令窦太后不大高兴的事情,窦太后恐怕还是会偏向阿娇之子的父亲,选择原谅刘彻,而不会容许旁人觊觎刘彻手中的权力,更不会再扶持一个新的诸侯王保护窦氏一族地利益。

这么说。刘彻是想到这一点了?陈珏看着刘彻神采飞扬的样子。轻轻地抓了抓头,暗自反省自己的事先的考虑不周全。丞相府的马车回到府中,下车后出奇地没有招呼家仆几声,径直风风火火地走向书房。

管事来报,几个六百石至一千石俸地小官正等着求见丞相,窦婴毫无犹豫地推拒了,反而命人请了南皮侯窦彭祖和族人窦德前来。

窦彭祖披风戴雪地匆匆赶来,看见一边的窦德,心中咯噔一声,干巴巴地道:“大哥找我有事?”

窦婴冷哼一声,将一封书信摔在几案上,道:“你做的那点小把戏,还以为能瞒过我不成?竟然还知道买通书吏,不让我看见你举荐灌夫的奏疏,你好,好得很。”

窦彭祖见窦婴气得浑身发抖,心里也有点发毛,窦德终究不如窦彭祖跟窦婴接触得多,他早就不满意窦婴的做派,插口道:“我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也知道朝堂就是各抒己见的地方,太常只是认为灌夫可以出为江都相而已,这又有何不对?”

窦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这是在逼我做无信之人,我当日既应承灌夫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日就不会食言。”稍稍停顿了一下,窦婴气道:“陛下所行的马政,灌夫事必躬亲从无错处,他日大汉战马充足,灌夫当记一功,长安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太仆。”

窦彭祖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心中第一次生出对窦婴地一丝丝不满,同样姓窦,生活在窦婴地阴影下他没有怨言,窦婴不追究他的杀子之仇他也不怨,只当是为了窦家地利益。

今日呢,灌夫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还是说窦婴心中早就嫌弃诸窦是累赘?窦彭祖心中逐渐滋生了不满,看见门外窦婴的幼子一身太学生装扮走过,心中更气:太常本该掌博士,如今那么多大汉博士在太学校书,他这太常却好似无关之人一般,窦婴这种时候怎么就从不相助于他?

陈珏这日回到府中,立即从范同那里得知,东方鸿已经等了他许久,陈珏看看身上打扮还成,不算失礼,干脆不换衣服,直接去见东方鸿。

随意说笑了几句,陈珏将金俗的事跟东方鸿说了一遍,东方鸿笑道:“这事本也不奇怪,皇后有孕,自然影响甚广。”陈珏点了点头,看看天色后又笑道:“这时候丞相应当知道太仆之事了。”

东方鸿哈哈笑道:“南皮侯那点本领,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丞相。”

陈珏笑笑,才要说话,只见东方鸿目光炯炯,道:“灌夫不走容易,江都王相总该有个人选,不然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陈珏点了点头,示意东方鸿说说看。

东方鸿笑笑,将太学中的诸事说了一遍,这才道:“既然子瑜欲扶持孔家儒学,不愿董仲舒影响太学,不如给董仲舒一个实职,放他去做江都相。”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二百三十四 半日闲 二百三十五 难念经

自汉高祖刘邦于关中修长陵,迁徙打量两千石高官和富贵、豪强之家入长陵邑,侍奉刘邦的帝陵之时起,至今已有几十载。

几十载的光阴,足够一处宽广的荒郊平原迎来诸多的迁徙者,兼之又有汉惠帝刘盈的安陵、汉景帝刘启的阳陵在此,三代陵邑早已经让这片土地变得人烟稠密。

正值隆冬时节,冻得结结实实的土路两边,几排松柏昂然而立,苍松之上挂着一层白透晶莹的寒霜,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梦幻般的七彩。

因冬日天冷,百姓不愿出门而显得静谧的长陵邑,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豪门大户的车驾时不时地经过,太阳渐高的时候,一辆平常的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马车上的车夫呼吸间透出一团团白气,手下挥鞭的动作稍改,渐渐地减缓了马速之后,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已经赫然在望。

“董公子,到了。”

车夫一边利落地跳下车,一边准备给车中人拉下车帘,车中人却似乎等不及了,一跃之后稳稳地落在地上,他是个身姿挺拔容貌俊秀的年轻人,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马车之后,另一辆粗糙些的车上下来了几个仆役打扮的男女,正一件一件地往院落中搬家什。

两个正好结伴走在路上的少女望见这俊俏的年轻人,立刻减慢了脚下的步伐,在一边咬起了耳朵,这年轻人似乎要迁居到这里,明年上巳节前说什么也要跟这样的少年熟识起来。

“董公子,请。”

临时充当车夫地李英提醒道。董偃身份特殊。长安城周遭认识这位平阳长公主入幕之宾地人不少。陈珏不愿多生枝节。直接让行事稳妥地李英来送他。

董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发呆了许久。他苦笑了一声。这处不大不小。在大户林立地长陵邑中显得那么平常地宅子。就是他往后数月地住所了。

走进这处宅子。董偃在不长地时间里已经将这处院落看了一遍。房屋半新不旧。比他在平阳府中地住处差远了。董偃心里却觉得出奇地满足。

曹寿欲杀董偃。这件事自然不能公开。对外只说失踪便了。因而董偃仍然可以用自己地身份活下去。但董偃可不敢以为他就真地可以招摇过市。引人疑窦。

李英见董偃地神色一会一变。道:“董公子看看。近期还有什么打算要我们相助?”

董偃摸了摸荷囊。那里有他新近收到地田契和长安城中地铺子地契。平阳府里空洞地华服珍馐之外。他也算有了自己地一份家业。

立业了啊,董偃微微一笑,道:“我自是在此生活几载。等过几年认识我的人少了再说……若说有什么打算。我计划着几个月后娶一位妻子,传承我董家的血脉。”

李英心中暗自点头,他对于陈珏竟然始终跟董偃这男宠之流搭着线地事,一直不怎么放心,董偃本来就没有理由再背叛陈珏,如今他要成家。一旦拖家带口自然更让人无忧。

又跟董偃将诸事交代的妥当,董偃亲自将李英送到门口,微微而笑。那些寄人篱下,被一个时喜时怒的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不再了。

董偃心情愉快,顾不上再看自己的宅子,径直走上一处茶肆,笑着跟活计要了一碗粗茶,只想着风头过去,时过境迁。他就可以像别的男子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这三陵原。马上就要变成四陵原了。”茶客闲聊道。

另一个中年人听了,接着道:“可不是。听说开春便要置茂陵邑,啧啧,这回又得有不少大户被朝廷徙进来,那些膏粱子弟碰见这热闹,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董偃了一口茶,静静地听着,心中思路却根本没往这边想,那些国之大事,同他一个小民有什么关系。后下首,这位大汉的丞相一脸的疲惫和无奈,这累是心累,做大将军伐乱王的时候他没有累,日日殚精竭虑处政时他没有累,这次窦家内部的麻烦袭来,他才是真正地累了。

“王孙啊,这些年来苦了你了。”窦太后温和地说道,她一个深宫妇人,就算用心谋算保着窦家地富贵,若没有窦婴这个顶梁柱,一切都是空谈。

窦婴忽然间更累了,窦彭祖对他地怨气,阅尽各色人等的窦婴哪能看不出来。

窦太后先前锁着的眉头松快了些,道:“这事,陈午早就来跟哀家说过了。”

窦婴心中一惊,望向窦太后的目光犹自带着不解,窦太后知道长乐宫中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不奇怪,只是怎么跟一向不大管旁事的少府陈午又扯上关系。

窦太后哼了一声,道:“窦德别地本事没有,败坏窦家名声的本事倒不小,这几日宫中他和灌夫的争执已经使得谣言处处,幸亏皇后处事妥当,没有让他们继续胡言。”

陈皇后或者曾经娇纵,近年来越发地有了母仪天下的风范,窦婴心思一转,立刻点了点头。

窦太后继续道:“这灌夫才学不提,看起来做人倒颇有情义,竟然没有去找你求助。”

窦婴说道:“灌夫脾性就是如此。”

窦太后微微颔首,道:“这件事你也不用愁了,灌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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