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的每一个命令的分量越来越重,好像直至太子刘睿出世,刘彻这个天子才越做越有味道,他想起爱子机灵的小模样,脸上不由地笑意一闪。
刘彻右手执笔,正思量的工夫,只见微暗的红漆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余光又瞥见白色的衣角闪过。一阵清风吹过,刘彻没好气地抬头看看,脸色一沉,道:“还不出来?”
“父皇……”
娇俏甜美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刘轻手轻脚地出现在刘彻面前不远处,一身白色衣衫说不出的秀美,她讪讪地道:“您总知道我在这儿。”
刘彻看看天色,想起明日还有朝会,放下纸笔,走到刘面前却不像往常那样蹲下去,反而沉声道:“天黑了这么久,你怎么又跑到宣室殿来?”
宣室殿和椒房殿,还不都是自己家,刘皱了皱小鼻子,却没有说出来,讨好地道:“我偷偷来找父皇嘛。弟弟一哭,母后就不疼阿了。”
刘彻看了看不到那张腰际的小脸,脸上无奈之色一闪,还是矮下身抱起刘。将女儿在臂弯中掂了掂,刘彻道:“阿,你又重了。朕看你母后把你养得不错。”
“啊?”刘愕然,随后咯咯一笑,反而加劲在刘彻怀中挣扎了两把,这才道:“父皇就这么抱着阿回椒房殿吧。”
刘彻朗声哈哈大笑。只觉得心中畅快。闻声入殿地杨得意见状一怔。旋即机灵地退出宣室殿。张罗着簇拥天子刘彻前往椒房殿。
服侍地宫人目不斜视。直至御驾渐远。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望着远处地影子喃喃道:“好受宠地当利公主。”
负责打扫地老宫人隐约听得几句议论。不由地也往天边看了一眼。太子都及不上当利公主地得宠。这几十年来未央宫里。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纯粹地受宠地公主。
午后时分落了一场秋雨。但天空中仍是阴森森地乌云满布。好像随时还能下上一场。凉风阵阵。好似吹进人骨头一般地冰凉。
庄青翟下午早早地结束公务回家。这阵子御史大夫人选未定。他虽知道自家继任地希望几近于无。只是人心惶惶之下。整个官署上上下下。连着御史中丞在内。无人有心思处政。
原本想着好好地在家歇着。庄青翟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收到田地帖子。这位天子地母家舅舅近日越来越活跃。隐有高升之像。他却不愿轻易得罪。
宅院门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规规矩矩地站着,他看见马车上走下来的庄青翟,连忙迎上前去,笑着小胡子一动一动,道:“武强侯,家主人和贵客已等候多时。”
庄青翟唔了一声,他下了马车就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微微垂首紧了紧衣衫,再抬首时。庄青翟脸上露出了一个诧异地表情。不由地失声道:“武安侯!”
陈珏点头微笑,道:“武强侯。正是陈珏。”
庄青翟似惊似疑地看了看陈珏,拿不准明明是田的邀请,他怎么会看见陈珏。这一发冷之下,嗖嗖的冷风吹得庄青翟一抖,他穿得不厚体格又算不上硬朗,隐隐有了流清鼻涕的样子。
陈珏倒是跟庄青翟全然相反,他看似温文,体格却极好,这会儿正容光焕发地道:“武强侯,请。”
庄青翟连连嗯了两声,跟着陈珏一起步进大堂,田正红光满面地迎出来,笑道:“堂中已温好美酒,还请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陈珏笑笑落座,不客气地替自己斟了半盏酒,旋即一饮而尽。
不多时,庄青翟饮了热酒,只觉周身一暖,暗道田待客之道颇佳之余,心中也寻思着,早年陈田两家隐有不和之像,原来实际上武安侯和田关系匪浅。
田一个劲怂恿着推杯换盏,庄青翟开始时还神智清明,后来才发现陈珏好像就只是个陪坐的客人一般,酒越饮越多,他不多时便已经醉得微醺。
陈珏和田对视一眼,田试探着开口道:“武强侯近日想必春风得意,不如再饮一杯?”
“哪来的春风得意,分明是秋风萧瑟。”庄青翟嘟哝了一句。
田笑道:“老兄还瞒我不成?长安城中尽人皆知建陵侯隐退,御史大夫空缺,武强侯这御史中丞内领众侍御史,监察百官,眼看着岁首查看四方簿记的担子也要落在你身上,实权在手,怎能不得意?”
庄青翟眼眯缝着,有点儿明白了,稍稍直起身,满怀怨气地哼哼道:“御史中丞有二,可不是我庄某人一家之言说了算。”
田道:“可是柏至侯?庄青翟半醉着笑了,道:“许昌比我能干,生性又凌厉强势,我可比不过他,嗯,比不过他。”
陈珏闻言微微一笑,这庄青翟有些心计,只可惜遇事还不过沉稳,不是做大事的料子。田一脸讶异地道:“难道武强侯还不知,柏至侯造谣诬蔑武安侯爷。还被陛下亲自召去训斥了一顿?”
庄青翟愣了愣,秋风一吹立时醒了几分酒,他目光移到温文尔雅自斟自饮的陈珏身上,道:“这却是何时地事?”
“昨日。”陈珏开了口,笑道:“柏至侯日前遣家人送信举报,言道我武安侯国的酹金成色不足。更诬蔑家父与我相互勾结,欺君罔上,所幸陛下明察秋毫,还是还了我一个清白。”
陈珏简单地把这件事说得坦诚直白,庄青翟心中却微微一震,嘿嘿地强笑道:“满朝臣子,若论得陛下宠信,非武安侯莫属,柏至侯恐怕是老糊涂了。”
陈珏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敬了庄青翟一杯酒,道:“想来是柏至侯误会了什么。”
田接话道:“武安侯爷,依我看来。这件事可没有那么简单,柏至侯更不是一个老糊涂。七月末,侯爷家的酹金不知何时忽然间变成不足之物,这件事若跟柏至侯没有关系才怪!”
田越说越激动,从许昌公务上地无所建树,再讽刺他新纳的妾室正是二八少女一名,直将一个列侯毫不留情地批判到底。
陈珏笑笑不语,庄青翟却听得快意顿生,他与许昌非敌非友。只不过多年同为卫绾的副手,彼此间的关系自然有些微妙,尤其是庄青翟各个方面又与许昌有些差距地时候。
田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怀歉意地道:“我只不过为武安侯抱不平,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顿了顿,田关切地道:“言归正传,武强侯近日可好啊?”
庄青翟不是蠢笨之人,听了好一会儿竞争对手的坏话。闻弦歌而知雅意,联想起堂邑侯陈午十拿九稳地即将接下御史大夫,立时笑道:“好说好说,这不管柏至侯如何,我却要做好准备,只等跟着新御史大夫做些,做些利国利民之事。”
陈珏轻轻拍了拍手,笑道:“武强侯果然是国之栋梁,陈珏佩服。”
庄青翟眼珠一转。想想从前许昌倒贴陈家都不要。今日堂邑侯最重视的幼子竟亲自跟自己示好,心中得意。连忙笑道:“不及堂邑侯。”
庄青翟说了不少好话,陈珏替陈午谦虚了几句,又道:“倒是家父一向颇为看重武强侯,请我给你带一句话。”
庄青翟心道拉拢来了,道:“何话?”
陈珏笑道:“众人皆知,家父近日许有升迁之喜,只是这少府之职交给何人去做亦是个问题,他正考虑着向陛下推荐何人,不知……”
庄青翟闻言,双眼立刻一直……
直至华灯初上,陈珏这才跟田一起送走大醉的庄青翟,庄家的马车在夜色中远去,不知何时秋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下。
田站在陈珏身边,道:“这个庄青翟,后来就只剩下连连点头地份了。”
陈珏侧了侧身,道:“今日辛苦田大夫了,我与武强侯不熟悉,还多亏你亲自相邀。”
田摇了摇手,连连谦逊,心中却有几分不自在,少府乃是九卿之一,本来最适合他这外戚地身份,只可惜刘彻不亲近他,从前他跟平阳等人对陈皇后动过不少手脚,田可不愿往后宫凑,平白在陈珏面前搭上嫌疑。
雨越下越大,李英撑起一把伞,陈珏转身笑道:“庄青翟肯去少府,不知田大夫有无兴致做个御史中丞?”
田只觉得自己心跳渐渐地加快,若是哪日陈家大胜窦家,陈午做了丞相,他是不是就能接下御史大夫了?
陈珏留下田在那遐想,径自踏上自家的马车,才走出不远,陈珏只听得李英的声音道:“公子,宫里的消息,太皇太后病了。”昨天那章抱歉了,不是故意弄出几十字零头的。。宜修已经补上了。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263 当日愿
一场秋雨一场寒,初秋的清晨,凉气袭人。宴饮的次日早晨,太阳才露出个影儿,陈珏一家人大半都去了长乐宫。
太皇太后有恙在身,牵动了朝野内外和未央宫上下的心,一路上太医和侍医们来来往往,神色匆匆络绎不绝。陈珏已经从一个认识的宦官那里听说,刘彻一大早亲自来陪窦太后说了会儿话,方去处理政事。
刘嫖弃了华服,穿了一身素色衣衫,她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头,扫也不扫宫人们一眼,风风火火地往长信殿走,口中直道:“母后,母后,女儿来看您来了。”
刘嫖的衣角从殿门处消失,陈珏稍稍落后了一步,示意芷晴先进门,旋即随手拦住一个太医打扮的小老头,飞快地问道:“太皇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病?”
眼看着刘彻正琢磨着削弱窦婴在朝中的影响力,陈珏心知人卧病在床时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诸窦贵戚还在那边虎视眈眈,谁料到这节骨眼窦太后却忽然一病。
老太医老眼昏花,好不容易眯缝眼看清陈珏面上的几分忧色,带着一丝快慰地道:“秋雨冻人,太皇太后是受了寒。”
陈珏松了一口气,道:“只是受寒而已?”
“而已?”老太医摇了摇头,他久闻武安侯和气近人,迟疑了一下便道:“若是武安侯的体质遇了风寒,自然逢凶化吉,病过就安然无恙,然则太皇太后就不然。”
陈珏心中一转,苦笑道:“再过几年,太皇太后就高寿满七十了。”
老太医见陈珏不用他说得太直白,不由地翘了翘胡子,跟陈珏解释了好一通医理和阴阳五行感应之说,又与窦太后的身体状况加以论说。
陈珏闲暇时虽说读过几本医术,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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