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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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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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心下冷笑了一声,王死后,他们都不得刘彻待见,两下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莫要彼此牵连,但大家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当年为田上位也谋划了不少,今日田想独享安乐她却不许。

思及前堂光彩熠熠地钟鼓、曲旃,平阳心中也不由一酸。平阳侯曹氏是尊贵,但不过是吃老底罢了,哪及田如今炙手可热来得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觉得假意客套没什么意思,平阳轻叹一声,道:“舅舅今日风光是风光,我只怕这不能长久。”

田笑意更浓。明知故问道:“怎么个不得长久法?”

平阳身子微微前倾,笑道:“你忘记周勃旧事了?当年诸吕之乱时,正是身为太尉的周勃诈称天子有命,取得长安北军统兵大权,因而破敌。”

田心中微沉。却万不肯落了气势,轻咳一声说道:“太尉本乃虚位,周勃此事倒也算一段佳话,我只管遵天子之命,旁的一概不理。”

平阳摇摇头,轻轻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瞄了案上地太尉金印一眼,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岂能轻易容得下舅父您?”

田脸上的镇定一下子如雪般化了,打量了平阳一眼说道:“我尽忠天子。天子理应保我。长公主与我说这番话又有何意义?”

平阳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来给舅父献策吗?”

田挤出一丝笑容。道:“有何良策?”

平阳袍袖一收,稍稍向后一仰,口中说道:“舅父眼下宾客满堂,田园丰腴,可说诸事皆顺,但恕我直言,这周阳侯府上下正危机四伏。”

田心中一转,道:“你怎么越说越玄了?”

平阳娇笑一声却不答话,接着道:“从来朝中派系分明,丞相府以丞相和太常窦彭祖为首,有魏其侯在军中威望做底,声势浩大,堂邑侯虽然素日不显,陈子瑜也时不时被人弹劾,但归根到底,陈子瑜有天禄阁和太学的人脉,朝中不少人站在他父子那边,但舅父名列三公又有什么呢?”

田略一思索,心中也觉出有几分不对,他珍奇之物收受了不少,但宾客中明确表态,身家富贵都压在他身上地可没有多少。

平阳笑道:“忠言逆耳,但我也不得不言,舅父从前跟陈家父子走得太近,外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他们扶你做的太尉,正好跟丞相打对台,这明明是田、陈是两家主人,偏偏都被人当做姓陈的一路……”

那就难道没有朝官找你田表忠心!

田心中补上平阳的话,心中像着了一把燎原的火,痒痒的抓不着,他跟在陈午后面也够了。*

田笑容满面,亲自起身替平阳满茶,水声涓涓之时,几句轻轻的笑语响了起来,平阳红唇一张一合,道:“母后从前用过一些人,他们的把柄就在我这,若是舅父有需,我还能出几分力。”

两人相对而笑,田看了看自家堂中的种种珍奇摆设,心中下定决心,他依附在窦婴和陈午后面地日子过去,从这时起就轮到旁人依靠他田太尉了。

平阳笑得舒心,将心底下对帝后图穷匕见的一丝不安掩饰得极好,她看了看对面的田,心中无奈一闪而过,谁叫女人终究做不了大事,她只能在朝中寻人守望相助。到了一年中打猎出游的最后时光,一旦落雪,之后数月直到开春,猎人最多只能得些野兔之类,刘彻一向好斗猛兽,八、九月间便拉着陈珏跑了好几趟上林苑。陈午传来消息,说道原先紧紧巴结着陈家的人之中,有不少被独扯大旗的田拉了过去地时候。在上林苑连住两夜地陈珏正在羽林骑帐外透气。

“子瑜,你跑得倒快,还怕被朕灌酒不成?”刘彻的声音在陈珏身后响起来。

陈珏转身回望。看见刘彻一只右手还把着门边,但他眼中光彩含而不露,显然并无几分醉意。

陈珏笑了笑。道:“臣还以为陛下今日要谋一醉,方才为黄昏归途计,却是不敢多饮了。”

刘彻挥挥手,说道:“又是秋时,北边军报连连,朕来这上林苑地次数不少了,再饮个酩酊大醉回去,岂不成昏君了?”

陈珏笑道:“王孙是稳重之人,周太守出身将门家学渊源,李广太守等老将也久经沙场。虽说匈奴人悍勇,但这些年来他们守着北边,何曾让陛下失望过?”

刘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千里边地,就算近年移民实边不断,还是有大片的空挡,若是哪一地没有守住……朕岂可懈怠?”

陈珏附和了刘彻几句。却也提不出别的办法。大汉边疆线太长,别说数城之地远远赶不上马其诺,若是军臣哪年有心彻底撕破脸,撕开一处缝隙就可以长驱而入,景帝过世那一年。匈奴人就过上郡直入,险些直抵甘泉。

营中人声鼎沸,羽林卫队饮酒吃肉,好不痛快,陈珏和刘彻这边一时间却有些沉闷。

当年他俩年轻气盛,硬是搅合了一次和亲,近日匈奴那边传来消息,十几年前去和亲地那位翁主,刘彻的堂姑身子骨不好了,这是几月前的消息。现在她在世与否都两说。

计拙是和亲。这话固然有理,但匈奴那边一个汉女都没有和有汉女总不是一回事情。这汉匈形势眼看着就要严峻起来。

当时因,现时果。

萧瑟的秋风吹过,几片落叶应景地随风落地,陈珏心下轻叹了一声,窦太后处政到底保守,刘彻急着拿兵,除去权力欲望之外,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

不多时,李当户亲自来报,羽林骑有新秀数名,骑射卓绝,他打算让这些年轻人赛上一场,刘彻哈哈一笑,道:“朕正想看看热闹,若有技艺和战法都超绝的,朕就给他加个侍中。”

陈珏脸上浮出笑模样,跟上去的脚步略略一慢,将李英方才送来的条子卷成一团收进荷囊。是一家。

这话虽冷了些,但在长安城大多数人看来却大为有理,太尉田近来与亲戚们的往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力证。田做太尉做得风生水起,连着其弟田胜一家也跟着沾了光,在长安城中威风赫赫,盖侯王信一家却出奇地低调,先前泄露天机的王重被王信勒令严加看管。

这中间却有个小典故,按说兄弟之间理应长幼有序,田家人在外置庄子看重一块地,一打听却得知东边地就是王信名下,挺丰沃地一处好地方,田最后却毫不在意地放弃了。

堂邑侯府家宴。

“这田,就是个小人,这一朝得志,从前给窦家兄弟端茶倒水地事就都忘了,原先不是来拜访就是请我们做客,现在也少了不是?”刘嫖随口说道,她尝了一块鱼味好,就张罗着让侍女挑去细刺捻好,喂已过周岁的陈桓吃下。

陈珏听了一笑置之,但芷晴听了却眉头一皱一松,显然也对田大不以为然。

芷晴重孝,近来时常入宫看望染恙地窦太后,去阿娇处的次数都减少了,再加上近来风传,田就要另取一位翁主,两相合一,不只芷晴,陈家众女眷已对田厌恶到极点。

陈珏听着家人们谈笑,坐在一边倒也悠闲自得,他往堂中看了看,见陈须虽然不住笑着,偶尔眉宇间却忧色隐现,当下便留了心。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03 父与母
宴席散去,刘嫖说什么也要陈珏一家在此住上一宿,陈珏和芷晴对视一眼,笑着答应了,家仆侍女们便各就各位,纷纷为陈珏夫妇逗留做准备。

出了门,陈珏低声叮咛芷晴带陈桓先走,旋即故意落后了两步,等到陈须忧心忡忡地走出来时,陈珏在微暗的***下勾住陈须肩膀,轻声道:“阿兄有事烦恼?”

陈须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连忙驻了足,他听的陈珏的话一怔,旋即苦笑道:“珏弟心思通透,我什么都瞒不了你。”

陈珏看出陈须说话不愿被刘嫖夫妇和女眷们听见,望望天上的弯月笑道:“良辰美景,你我去园子里走走。”

新月如钩,星子寥寥,哪算是良辰美景,陈须心中无奈,拍拍陈珏的手臂便大步先行,陈珏跟在那身后,不多时便迈步入园中。

堂邑侯府没有奢侈到晚上在园子里点灯,一眼望去,园中黑漆漆的一片,但大致的景物倒也未变,陈珏和陈须站在陈午的一小畦菜地中,决定不再往前走。

陈须指指昏暗的菜地,叹道:“阿父压力日增,这才在闲时借此陶冶心胸,我不能给他分忧反而惹事,实在不孝。”

陈珏一怔,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陈须摇头道:“陈弘今日在九市往章台的街上,带着几个家仆打了两个风流郎官,其一昏迷不醒,医者说若三日不醒。怕就要渐衰而死,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事已闹到了京兆尹那里,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陈珏稍一回想。方才的确没有在宴上见过陈弘,忙问道:“阿弘不是被下了狱吧?”

陈须白了他一眼,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就是再无能。也不会在知情时让儿子下狱,这件事却是京兆尹在那里为难,说是请了陈弘先做客。”

“趋炎附势的小人!”陈珏皱眉轻骂道。

陈珏略一思索,便猜明白了事情地大概,按说京兆尹不会轻易得罪陈家,但若被打的人家世也相当不错,京兆尹想起被窦太后罚过的陈举,这心里就不能不思量了。

陈须苦笑道:“这事我都不敢跟阿父和阿母说,珏弟,你帮我出出主意。这时候应该怎么办为好?”

陈珏想了想,先问道:“阿弘为什么打人?”

陈须苦笑更深,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样地纸,摇头对陈珏道:“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罢。”

陈珏弹了弹那纸,笑道:“这么黑,我怎么看?”

陈须重重一叹。索性灰也不擦一下,径自在一边坐下,恨声道:“阿弘学了我十分心性,又得了阿母十倍娇惯,若说陈举前些时候是无辜。他就是真纨绔!”

陈须细细说来,不出意料的正是争风之事。

陈珏坐在陈须身侧不远处,望向夜空的时候也有些默默无语,陈家第三代长大了,陈弘是嫡长孙,跟陈珏这个幼子都是刘嫖地心头肉,他小小年纪,又没有陈珏成年人的自制,真纨绔也的确让刘嫖惯出来了。

“现在的情形是陈弘毫发未损,人家被打的人瘫在榻上。随时都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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