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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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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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含泪谢恩,心头却是一松,不管怎么说,天子和窦太后终究没有当场以她失序为由严惩,只要有时间,她就有希望,她已尽人事,其他事情就只有指望陈家和天命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王皇后正要退下去的时候,忽有小黄门急报丞相刘舍有要事求见天子,天子今日先喜后怒本已身心疲惫,此时宣召刘舍入内之后也顾不得要陈珏等人退避,直接问道:“丞相何事?”

刘舍顿首道:“陛下,雁门太守冯敬急报,匈奴入雁门至武泉,眼下已直逼上郡。”

“什么?”天子霍地起身,随后便觉一阵头晕目眩,竟是脸色一白直直昏倒在御座上。

“咣当!”

御案前的一个酒杯被天子在昏眩的时候带倒,这一声响在宣室殿中众人地心上仿若一声惊雷。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七十七章 废立争(上)

天子寝殿之内,窦太后面沉如水地坐在天子榻边,她握住木杖的手在其他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发颤,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梁王薨逝不久,天子又昏倒在宣室殿中御座之上,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委实让见多识广的窦太后也觉得应接不暇。

王皇后交出皇后玺绶之后便被窦太后遣回椒房殿,对于刘彻这个太子窦太后却并未说什么,刘彻站在窦太后身边看着太医们在龙榻边像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心中思绪紊乱。

数位太医凑在一起商量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监终于神情严肃地跪倒在窦太后面前,道:“太后娘娘,陛下脉象时疾时徐……”

“好了。”窦太后打断他,果断地道:“你直接告诉哀家皇帝的情形究竟怎么样。”

太医监叩头之后才道:“陛下为国殚精竭虑本就圣体欠安,这次急怒攻心之下怕是……怕是伤及了根本,依臣等浅见,陛下今后不宜为国事忧心操劳,必要好生将养才是。”

窦太后点点头,待太医退下之后长叹道:“赵王不孝啊。”

当庭揭发皇后导致君父怒极病倒,这何止是不孝?刘彻张嘴要符合窦太后,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出来,赵王此举虽然莽撞冲动,但除了场合时机选择不对之外却也不曾污蔑王皇后一句,若一定要说谁有罪,这人反而该是王皇后。

窦太后又道:“太子,哀家是个瞎老婆子,可是哀家的耳朵不聋、心也不瞎,该清楚的事情哀家还是清楚的。既然皇帝这边还好,你就回去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至于其他,哀家自有打算。”

刘彻闻言心中一突,窦太后此言说得模糊,这究竟是要废皇后还是保皇后?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刘彻却不敢在说一不二的窦太后面前分辩什么,当下向窦太后施礼告退。

等到刘彻出得天子寝殿,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刘彻本来是个颇为心高气傲之人,先前为天子作赋也有在众人面前好好出一次风头的意思,然则风头没有出成,如今麻烦反而出了一箩筐。发=想起金俗母女二人。刘彻心中却是一动,他不方便此时赶去椒房殿与王皇后相见,但找到另一个知情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刘彻思及此处,一把抓住身边的宫人道:“陈珏陈家令在哪里?”

那宫人不曾见过刘彻这般不耐的急躁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刘彻紧紧抓住领口,他咳嗽着说道:“陈家令与堂邑侯一起出……出宫了。”

出宫了?

刘彻心中懊恼,抓住宫人地手也不由地松了松劲,那宫人感觉到之后急忙道:“太子殿下,太子妃由晴翁主陪着回太子宫去了。”

刘彻从喉头嗯了一声,陈珏与阿娇之间的小动作刘彻也不是看不出来。眼下阿娇到底有事无事他清楚得很。然而清楚归清楚,刘彻总不能直接询问宫人金俗与金娥母女之事,只得又耐着性子与这宫人说了几句,这才回到太子宫中。

陈珏和父兄一起离开宣室殿,他和陈午之间四目对视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下这一关总算是暂时过去了。

四下无人,隆虑又因为身份的缘故留在宫中,陈午皱眉道:“人不找事事来找你。当日你将金俗母女带回家中不过是为了替你阿姐牵制皇后而已,不想今日反倒被别人利用去当了皇后的催命符。”

自吕后专权以来,后宫皇后夫人的一言一行俱是御史百官攻讦的对象,别说王皇后这回事确实算得上是攀附富贵抛夫弃女。就是当年的窦太后也是从这种朝野上下地挑剔中走过来的,王皇后这次的事情直接导致了天子的一病,她这回的确是危险了。

陈季须和陈不明所以,陈珏简要地将从楚服之事到现在的一切都告知了二人,陈季须还好。陈已是满面震惊地道:“阿父和珏弟怎么不早同我说?”他是隆虑公主刘苹的丈夫,知道王皇后与阿娇那些并未搬上台面的恩恩怨怨之后顿时尴尬起来**陈珏苦笑一声道:“三哥和隆虑公主的婚约牢不可破,就算是阿父和阿母都改变不了,我又何必一定要赶在三哥婚前煽风点火?”顿了顿,陈珏又道:“三哥听我一句劝,长安事一了你就立刻与隆虑公主一起去封地林县,不可耽搁。”

陈还要再问。陈午轻喝道:“如今长安正是多事之秋。你听你弟弟的就是。”

陈珏带着几分歉意瞥了陈一眼,转而对陈午道:“阿父。儿似乎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赵王将皇后在宫外地私事曝光出来。”

陈午原本皱的紧紧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是谁?”

“淮南王刘安。”陈珏一字一字地道。

陈午脸色一变,思索道:“这次的事情像是冲太子而来,你所说之事并非毫无可能。陛下诸子成器的不多,河间王德是一心做学问的人,长沙王法一心做孝悌之王,江都王非专喜研究兵事,赵王等人就更不必说,陛下也早就说过这些诸侯王都不是什么做能做一国储君的材料。”换言之,就是天子诸子做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

陈珏接道:“正是如此,淮南王精研黄老之学,这些年来颇得太后欢心,他家先人本来差一点就坐上皇位,若是如今能令太子地位不稳,淮南王有些趁势而起地妄想也属正常。”

“阿弟所说虽然合情合理,只是终究有些牵强。”陈季须思索片刻之后道。

“我明白,让我更加确定的是另一件事。”陈珏道,“赵王才疏,在长安没有什么成型的势力,定是有人借着赵王愤恨太子的时机鼓动他戳穿皇后之事。若是有人冲着皇后去查金俗地事情,最多查到长陵为止,不可能连是堂邑侯府带走金俗都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从侯府开始查访,巧合才得知金俗的身世。”

陈午点点头。示意陈珏继续说下去。

陈珏一边思索一边道:“金俗母女甚少抛头露面,若说有被人注意到的机会只会是上次儿子被弹劾的那次,王重是皇后家人自是毫无可能,韩则在长安还没那么大地影响力,查出金娥身世地只能是淮南王翁主刘陵。”

陈午皱眉道:“只是陵翁主又为何要查我儿身边一个小女子?”

“匈奴入侵,陛下晕倒?”刘陵讶声问道,得到兄长肯定的答复之后。刘陵不由地一笑,“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刘迁点头道:“若是这次太子被废,就完全是妹妹你的功劳。”

刘陵脸上笑容一收,道:“我们该谢陈子瑜才对,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去管别人身边知恩图报的小婢女是什么身份?”再怎么聪明,刘陵本质上还是一个时时被众星捧月的翁主,思及陈珏当日可以不理她却对金娥和颜悦色地样子,她心中仍旧恼怒不止。

“怎么不见父王?”刘迁问道。

刘陵闻言一笑,道:“父王自有要事去做。”

金俗母女二人身份特殊,天子又没有说明要如何处置这两人。严格说来她们只是无罪地平民,不好下廷尉,可未央宫中也不是民女能呆这么久的地方,为了金俗母女地处置方案,直不疑忍不住皱了皱眉。

“直卫尉。”卫士令上前低声道,“这民女也算是太子亲姊,若是苛待了她二人恐怕太子将来追究起来……”

直不疑冷哼一声,道:“既然在朝为官就要一心为公。何时要考虑这些,你还不快去做自己的事情?”

卫士令讪讪而下,直不疑忽地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直卫尉好风骨!”

直不疑回身一看,面无表情地道:“原来是陈家令。”

陈珏徐徐走来。道:“直卫尉,区区欲见金俗一面,可否通融?”

直不疑目光深邃,半晌才沉声道:“金俗并非罪人,陈家令尽可自便。”

陈珏没想到直不疑这关这么容易过。不由地怔了一怔才笑道:“多谢直卫尉。”语毕,陈珏一脚踏进软禁金俗母女的那间屋子,第一眼便看见这母女二人相拥着坐在一角。

金娥看到陈珏眼前一亮,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在市井乡间跌爬滚打多年的金俗则神色复杂。

陈珏坐在母女二人对面开口,循序渐进为她们解释一些她们应该知道的前因后果,一刻钟后。陈珏问道:“现在的形势你们可都明白了?”

金俗苍白着脸点头道:“小妇人明白。”

“皇后和夫人份属母女。在他人看来便是一体,只要夫人慎言。有朝一日大汉天子便是夫人的同母弟弟,夫人自然荣华不尽。当然,这个是将来地事情,眼下金仲小公子还在城外别庄,我会尽力让他不被卫尉手下的找到。”

金俗握紧金娥的手,颤声道:“小妇人知道公子的意思。”

陈珏看着金俗二人惊惧的神情心下闪过一丝不忍,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又何尝愿意对一对可怜的母女威逼利诱,直到想起一旦刘彻倒下金俗母女必会大难临头,他心中才舒服了一些。

又对金俗解释了几句,陈珏起身要离去的瞬间,金娥忽地道:“陈哥哥,你早就知道阿母的身世对不对?”

陈珏脚下步子一顿,回身道:“是。金娥咬了咬唇,道:“陈珏,我讨厌你。”

陈珏看了她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后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退出房间。小心地阖上门,陈珏简单地客套了几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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