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在背景处的什么地方,还有一个嗒嗒作响的抽头机。随着轮盘的每次转动和纸牌的每局结束,百分之一的小小筹码落入了抽头机的钱箱中。
邦德坐在高桌旁看了看赌场的大钟,已是一点十分。巴卡拉赌台的人们仍是文文静静,但邦德知道这台赌赛已到了重要关头。
1号座位的希腊人仍然处于不利地位,他第一局输了五十万法郎,接着又输了第二局,第三次他没接受,放弃了两百万的赌本。2号座位的卡梅尔·德莱恩弃权,3号座位的丹弗斯夫人也不敢应战。
杜庞夫妇彼此看了一眼。“跟进,”杜庞夫人喊道。很快,杜庞夫人输在庄家的八点牌上。“庄家赢了两百万,下一局赌金四百万法郎。”计帐员说。“跟进,”
邦德说着,掏出一叠钞票。
他再次仔细观察着利弗尔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手只是草率地看了一下手里的两张牌。
“不补牌,”邦德横下心来。他的牌是勉强够格的五,形势很危险。利弗尔拿了一张J,一张四,他拍了拍盘子,抽了一张三。然后亮牌。
“庄家是七点”,计帐员说,“你是五点,”当他把邦德的牌翻过来时,补充了一句。他铲过邦德的钱,抽出四百万法郎,将剩下的钱还给邦德。“下一局赌注八百万法郎。”
“跟进,”邦德毫不犹豫地应道。
这一次,利弗尔得了天生大牌九点,轻而易举地把他打败了。邦德只两局就输了一千二百万法郎。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了一千六百万法郎,刚好够赌下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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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德突然感到他的手心不断出汗。就象阳光下的积雪快速融化一样,他的赌本很快就没有了。利弗尔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用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子。
邦德发现这家伙正在打量自己,那眼神里有着一种讥讽的神情。“你想让我彻底打败你吗?”这双眼睛似乎在问。
计帐员刚刚宣布赌注,邦德便不动声色地应道:“跟进。”他从右手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和筹码,从左边口袋里掏出整叠钞票,将这些钱和筹码推到桌前。这个动作一点也不意味着这将是他的最后赌金。他感到嘴突然变得象墙纸那样干燥。他抬起头,看见维纳斯和费利克斯·莱特站在对面利弗尔的保镖所站的地方,他不知道他们站在那里有多长时间了。莱特显得有点焦急,但是维纳斯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他。
他听到身后的栏杆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掉过头来一看,那矮保镖的黑胡子下两排坏牙齿正对着他心不在焉地上下磨动着。
“赌博继续进行,”计帐员说,铲起邦德的两张牌递到他跟前的绿色台面昵上。
绿色台面昵不再非常光滑。厚厚的台面昵上毛茸茸的,起了一种扼制物体在上面运动的作用,其色彩就象新坟上长出的绿草一样非常鲜嫩。
邦德看了一眼纸牌。那本来似乎很讨人喜欢的宽大缎子灯罩所发出的光仿佛吞噬了他手上牌的色彩和点数,迫使他又仔细地再瞧一瞧。
牌简直是糟透了,一张红桃K,一张黑桃A 。黑桃A就象一只黑蜘蛛一样斜眼瞅着他。
“补一张牌,”他说话时声音仍然十分平稳。
利弗尔亮开自己的两张底牌,一张Q,一张黑桃五。他看着邦德,从金属盘中抽出一张牌。牌桌上静得出奇。他看了一下牌,然后迅速扔过去。计帐员用铲子小心地铲起来,放到邦德跟前。这是一张好牌,一张红桃五,但对邦德来说,这倒使他进退两难。此时他有六点,而利弗尔有五点。但是利弗尔肯定还会再抽一张牌,如果这张牌小于四点,那利弗尔就赢定了。
邦德一心盼望着利弗尔增补到一张大于四点的牌。只见利弗尔轻轻拍了拍金属盘子,斜口中滑出一张牌。邦德死死盯住这张牌。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计帐员翻过这张牌,竟是那张要命的四点。庄家手上的牌变成了九点。利弗尔大获全胜。邦德又被打败了,输了个精光。
第十二章 急中生智
被打败的邦德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一声不吭。他打开宽宽的黑色烟盒,掏出一支香烟,猛地拔下“龙森”打火机的小盖子,点燃了香烟,把打火机放回到桌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将烟从牙缝中喷出来,发出微弱的“咝咝”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最好还是先回饭店去睡觉,避开马西斯、莱特和维纳斯那同情怜悯的目光。然后打电话报告伦敦,明天乘飞机打道回府,坐出租车到达摄政公园,踏上楼梯,沿着走廊来到M局长办公室,对着M局长那冷酷的脸,那强装出的同情,那类“下次交好运”的话;当然,不可能再有这样一次机会了。
他看了一下桌子四周围观的观众。人们根本没有注意他,而是在看赌台上的大把大把钞票和筹码,看计帐员数着钱,将筹码整齐地堆放在庄家的前面,看有没有人敢向庄家的好运挑战。
不见莱特身影。邦德想,大概莱特是不愿看到自己被击败后的惨相。但是维纳斯却毫无反应,还在向他投来鼓励的笑容。邦德明白,她不懂赌博这行当,因此根本不了解局势的严重性,也不理解他被击败的痛苦心情。
侍者匆匆穿过栏杆,朝邦德走来。他在邦德身旁停下来,弯下腰,将一只大信封放在邦德旁边的桌上。信封很厚,就象一本字典那样。侍者俯身向他嘀咕几句,然后鞠躬走开了。邦德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他拿起信封掂了掂,然后拿到桌下,用拇指甲挑开封口,发现封口上涂的浆糊还是潮湿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是真的,里面塞满了厚厚的一迭钞票。
他急忙将钞票揣进口袋里,拿出别在钞票上面的半张便笺纸,上面用墨水写着:“马歇尔紧急援助。三千二百万法郎。美国敬赠。”
邦德强压住惊喜之情,朝维纳斯看去,只见费利克斯·莱特又站在她身边,满脸笑容。邦德立即明白了。他也会心一笑,从桌上抬起手,轻轻摇了摇,对莱特的及时援助表示感谢。然后,他开始静下心来,一扫几分钟前的那种彻底失败的感觉。
此时的邦德与几分钟前简直判若两人。他又恢复了自信,决心狠狠报这一箭之仇。
计帐员已经完成了计算赌金的任务,他把邦德输掉的现金统统兑换成筹码,整整齐齐堆在桌子中央,一共有三千二百万法郎,约三万二千英镑。邦德想,利弗尔也许想再打一个漂亮仗,再赢个几百万法郎,凑足他急需的五千万法郎,离开赌桌。
到明天早晨,他将填补财政亏空,使自己处于安全的地位。
邦德的估计没有错,利弗尔没有离开牌桌的迹象。这也使邦德的心稍稍踏实了些。现在必须让利弗尔形成错觉,以为邦德的赌金所剩无几,决不可能接受三千二百万法郎的挑战。不能让他知道这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也许会收回赌本,再次从开局的五百法郎的赌注开始其漫长的赌博过程。
他的分析是对的。利弗尔还需要八百万法郎。他向计帐员点点头。
“赌注为三千二百万法郎。”
计帐员喊出了这句话,一阵静寂笼罩着牌桌。
“赌注为三千二百万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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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领班拉大嗓门,又自豪地喊起来,为的是引起其他赌台的赌客注意。
另外,这也是最好的广告。赌客赌得越多,赌场的信誉就越高。在矿泉王城“巴卡拉”的历史上,这个赌注是空前的,只有去年在特劳维尔达到过这个数字。
就在这时,邦德微微向前倾身。
“跟进,”他平静地说。
赌场里响起一阵兴奋的嗡嗡声,高额赌注在赌场不胫而走,人们一齐涌来。三千二百万法郎!对于赌场里的大多数赌客来说,这笔钱比他们一生的收入还要多。
许多人倾家之产,最多也就是这个数目。换句话说,这可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一位赌场董事询问着领班,领班歉意地转向邦德。
“很抱歉,先生,是下这么高的赌注吗?”
这句话表示,邦德必须拿出与赌注对等的现钞。当然,他们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但是毕竟是三千二百万法郎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些赌客在一个子儿也没有的情况下赌博,输了拿不出钱,很乐意去坐牢。
“很抱歉,邦德先生,”领班忠实地又加了一句。
邦德猛地将一大迭钞票扔到桌上。大家定睛一看,张张都是现额十万法郎的大钞,是法国最新发行的最大面额的货币。计帐员忙着清点钞票。这时邦德发现利弗尔与站在邦德身后的矮子保镖交换了一下目光。
邦德立刻感到脊骨上一阵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一直压向坐在椅子上的臀部。
同时,一个浑厚声音轻轻地,紧急地,在他的右耳根响起来:“这是一枝枪,先生,一枝无声手枪。它能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打断了你的脊骨。你看上去就象晕过去的样子,而我则能安然撤退。现在,在我数到十之前,把你的赌注抽回去。如果你敢叫喊的话,我就开枪。”
声音非常自信,邦德相信这种人说话是算数的。这些家伙已经表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走极端,那根粗实的手杖就说明了这一点。邦德熟悉这种枪,枪管里有许多柔软的橡皮障板,它们能吸收所有的声音,但是子弹能穿过这些橡皮障板。这种枪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专为暗杀要员而发明和使用的。
“一,”声音说道。
邦德转过头,见那保镖正紧紧靠着自己,浓密胡须下面的脸微笑着,仿佛希望邦德走运。他的这副脸孔在这嘈杂声和人群中显不出任何异常来。
那两排变色的牙齿合在一起,从微笑的嘴唇里吐出“二”。
邦德抬头正视前方,看见利弗尔正怒视着自己。他在等待,等待邦德向计帐员招手,或者等着邦德突然瘫倒在椅子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