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分析了一下,想来还是管柘的自作多情,给我的替身惹来了麻烦,那般待遇,如何叫人不生嫉毒之心呢?至于所谓的官军探子一说,只怕是这些家伙一时之间唯一能找到的托辞罢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天涯沦落命吗?要不是想填填这只两脚罐头,谁又稀罕这身老虎皮了?”
“别他妈的花言巧语,快说,你到底是谁?干什么来了?”
“唉呀,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吗?谁还不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人家的目的,无非是想修理一下我的替身,晚饭时,爰慧的那一种应对花招,云笼雾照,模棱两可,却不乏夺人先声的烟幕,确实是有一点惹人心痒难搔,遇到个瑕疵必报的主儿,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仅是这般,那也就不足为虑了。
“你们看,他是假胡子!化装!他化了装了!”
这一下,形势马上急转而下。原来刚才的撕掳之中,粘上去的鬓角,被揭开了一点,虽然没有点灯,可凑得近狠了,终究会被人注意到。那石根揪着用力一扯,嗤啦一声,全都揭了下来。
“果然不错,哼!还是一个小白脸呢,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嗨嗨嗨!你们这里怎么回事?闹什么闹啊?”
猝不及防,我的替身疼得眼泪都快淌了出来。正待发作,一声断喝,却见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几个人。
“报告统领大人,我们刚刚抓到了一个奸细,今天下午混进来的,才到我们伍,还化着装呢……”
石根跳起来一个立正,动作麻利,姿势标准,倒颇有军人风范。
“奸细?官军的探子?”
为首一个威武精壮的汉子,大步走近了爰慧,似乎还不敢相信,绕着圈子打量着我的替身。这个时候,我一直在暗地里祈祷,但愿这个家伙没有见过通辑令,抑或见了,也不会马上跟我的替身联系起来。
“掌上灯,倒是让我好好瞧瞧,昨天城里就闹官军探子,该不会是一伙的吧?那帮旧人笨蛋,只怕人家漏网,据说几乎杀了大半个难民营……”
可没等人家把话说完,我的替身就已经发动了。只见他轻轻一挣,那些缠了七八十来道的绳索尽皆脱落,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一气呵成,转瞬之间,为首的汉子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
“你要想活命,就照我的话去做……”
灯亮了,那些人也都惊呆了。但见刚才还四蹄倒攒,捆得好好的家伙,已经挺身站在他们的统领背后,一手反剪着擒住人家的一条胳膊,一手已经抽出了对方的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让他们别乱来,也不准跟来,我带着你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了你。明白了吗?”
“臭小子,算得了什么本事?本座也不是孬种,你有种就放了我,咱们真刀实枪,重新来过……”
那一位统领,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刀剑封喉,还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这样一来,也激起了我替身的好胜心,居然无视我的劝阻,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那让你的人都散开,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再能逃出我的手心,我便束手就缚,听凭发落……”
本来晚饭时就有一肚子窝囊憋着,这会儿他可认定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我却很是不以为然,对方还没有作出清晰的判断之前,可不能自己往枪口上撞,如此只图意气,等于不打自招。
等到周围的人散开了一点,只见他撤去长剑,一推一送,放了人家,然后倒转剑柄,递还过去。
“将军小心了,我只需数到三……”
然而没等他开始数数,那个统领已经把剑舞得有如一片光环,间或也有几下进攻,花样倒是不少,换个别样的人,看情势还真非丧身剑下不可。饶是爰慧,身负异禀,也只有躲闪的份了,满场的跃避。好在那人对我替身刚才的一击余悸未定,心存忌惮,纵然把剑舞得跟一朵花似的,却始终不敢冒然进击,只要我的替身一动,人家就第一个退守,不求有功,唯求自保。
我的替身自然也很乖巧,没有想到应对之策,也不开始计数,只是留心着避让。然而在别人眼里的剑幕,在他看来,却总是有一点迟缓,只是惧着刃口锋利,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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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身手,确实值得一傲,不过你得小心了,我马上就要开始计数了,你们都帮我听着好了,三数之内,决不食言,正式开始,一……二……”
分明是觑得对方耐力不继,爰慧还想再镇慑一下人家的心神,果然,一字刚出口,那人便微微愣怔了一下,爰慧的速度和爆发力,比意念都快几倍,当初没得蚩尤人的恩赐,摆治稷腾就已经够快得了,现在异禀历经开发,再经过了好几次战阵,更非昔日可比,没等对方呓怔过来,就已经尘埃落定,还是原来的那个架势,仿佛所有在场的人刚才只是发了一个集体的白日梦。
“你不是人,你是鬼魅……”
再刚硬的汉子,也吃不住这样的劲儿,那统领饶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可身子骨却再也不肯听话了。整个人,仿佛成了一面筛子,光会打抖了。
“是谁恁地大胆?竟敢在国师座前装神弄鬼?”
声到人到,又听一声吆喝,却见两个人冲了进来,分候左右。仿佛一对双胞胎,头缠红巾,腰裹黑带,偏偏在这隆冬季节,还赤裸着上身,腰圆膀扎,肌肉鼓凸。一人执着一把鬼头刀,刀尖颤颤巍巍,直指我的替身。却没有马上动手,看样子,不尽是投鼠忌器,象在等人呢。
“这深更半夜的,也不让老夫好好睡个安稳觉,到底何方神圣?真那么值得老夫来开眼界吗?”
人未到,声先来,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我和我的替身都差一点忍俊不住。初闻国师两个字,还以为是蚩尤的形天,想来那家伙若以客卿身份在此入籍,倒也当得那份殊荣。本来我们就已经犯开了踌躇,倘若真是形天带了他的那些鸟人来,我甚至做好了奉劝我替身投降的打算,以退为进,韬晦虽然窝囊,可也不乏为一条妙计。
真不晓得鸫琊老头是怎么混的,今早听爰姝说还是一个民团的总教习,这会儿却已经是一个威风赫赫的国师了。可我们还怕弄错,直到那统领开了腔,我们才知道人家确实一点也没骗我们。
“请原谅,国师,末将才疏学浅,给您老人家丢脸了……”
“啊哈哈,水无常势,人无完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再有道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若真是败在一个世外高人的手里,也说不上什么丢脸哪……”
那鸫琊老头数月不见,精神倒是矍铄了许多。长身轻履,衣袂飘然,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见前呼后拥,进来一大堆人,直到那随从都在两边一一恭立好了,方才从中慢慢踱了出来。
那鸫琊大概也多少知道一点那个统领的本事,见此情状,不免脸色微变,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放怀笑了几声。那样儿,倒是颇有一点大家风度。
“哟!还是一位少年英雄呢,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了呀。英雄夤夜来访,请恕老夫无知,有失远迎之罪,老夫这厢有礼了……”
人家倒是先来一揖,可我的替身并没有反应。只缘他在踯蹰,我也在踯蹰,如此跟这老头相逢,不知该是相认好,还是继续假装糊涂为妙。
“再恕老夫眼拙,不知英雄如何称呼?师从哪位?是何门派?”
看样子,老头倒还真是没有认出我的替身来。一瞬间,在我替身的脑子里,闪过上百个个念头,上千种可能,最后还是让一个方案占了上风。
“师父,您难道就一点也不认得您的徒儿了吗?”
说着,他已经抛下刀剑,一个箭步蹿到了老头跟前,恍如一阵风,双手已经握住了对方的双臂。表面上看去是握,实际上还是擒,貌似亲热,小鸟依人,而在心里早就作好了两手准备。
“你是?你是爰……”
“我正是您原来的徒儿全福啊,您老怎么能忘了呢?”
“爰……全福?!”
“对啊!我就是全福,全福啊,就是因为老违规,被您赶出山门的那个第七十四代弟子全福啊……”
说时,他用力捏了一下人家的曲尺|穴,那地方让人又酸又疼,自然能够起到最好的警示效用。这一招,说到底还是老头从前聊天的时候教的呢。
“七十四代弟子?”
“师父,我总记不住的本派九行二十七戒,可我现在都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我一天也没敢忘记您的教导,您老听着: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行无名,行清静,行诸善。行无欲,行知足,行推让……”
为了给老头一点转圜的余地,爰慧只好借着背书来拖延时间。因为我的关系,我的替身自小善于思辨,记忆力特强,区区几十个字自然不在话下。
“呵呵,我想起来了,全……全……”
“全福,师父,您当时发狠说您要把我全福彻底忘掉,看来您老人家还是时刻把我惦记在心头哇……”
“哦哦,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唉呀,老夫我痛定思痛,毕竟,你也算是我一手抚养大的啊……”
见老头渐渐入港,我的替身也就长舒了一口气。
“师父,我好想您啊,听说您在这儿,又不敢冒然来找,为了不让您再撵我走,所以就找了一盘胡子来化化装,想只要能多少挨近您老人家一点点,以慰徒儿我日增夜长的思念之情,没想到这里的弟兄,为此而把我误认为奸细,又惊扰了您老人家的清梦,徒儿真是该死……”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老夫承蒙陛下器重,正为新朝效力,手边也缺帮手,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尽管多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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