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午的一顿酒,虽说喝得不伦不类,但范天策清楚,自己的手里又捏住了一个能为自己赴汤蹈火的一条生命。
唐滔火化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县委丝毫没有给他开追悼会的意思,牛茹萍真的很心急!虽然说在平日里,牛茹萍看上去大大咧咧火火风风,其实她也是一个心细如发之人。比方说,牛茹“萍明白,丈夫唐滔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不声不响地死了,死得没名没分,日后,她就不可能享受干部家属所能享受的待遇。与弟牛冲高商量了一夜,决定在第二天到新书记面前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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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丧着脸,或日牛茹萍平日里只要是有心事就是如此的容颜,想一想自己一人去找新县委书记李枫,似有不妥,便决定给电力局长的妻子宋丹阳打了电话,约她一同去。前些日子里,牛茹萍记得宋丹阳说过,她要找李书记求求情,给公安局说说话,把她的男人司马奔早些保释出来。
电话是打通了,但宋丹阳似乎没有跟牛茹萍一块去见李枫的意思。在电话中,牛茹萍道:“丹阳,上午,咱们一块去见见新书记李枫,你看怎么样?”宋丹阳道:“人家新官上任,该有多少重要的事呀,咱们妇道人家,就别在这个时候去添乱了。”
牛茹萍道:“丹阳,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谁给谁添乱?咱们俩去找他,不都是有事要他解决吗?”
宋丹阳道:“我没什么事,需要新书记亲自解决。”
牛茹萍道:“喂——我说丹阳,你不是早就嚷嚷,要到李书记面前求个情,给公安局过个话,让你丈夫早些日子出来吗——守了这长时间的活寡,不急?”宋丹阳道:“没正经——我呀,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说,今日是什么日子?你有时间,因为你是副县长夫人,我们这些人,还要上班挣工资呢!”牛茹萍听到这里,生气地将电话挂了,心想,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唐滔才过世这么几天,众姐妹就不把她这个临江的“大姐大”放在眼里了。“你宋丹阳不去,我自己去!”
牛茹萍自言自语地这么一说,又打电话给县委车队:“喂——县委车队吗……嗯,车队长呢?我是副县长唐滔的家属,派辆车,接我到县委机关去!……喂,什么,现在用车得范秘书长批准——娘的,好好好,我直接去找范天策!”挂了电话,牛茹萍又打:“喂,是县委机关吗?请接范秘书长办公室!”接线的小姐道:“请听好——通了,请讲话!”
牛茹萍道:“是范秘书长吗?”
范天策道:“我是范天策,哪一位?有什么事?”
牛茹萍道:“老范,我是茹萍呀!我想到县委来一趟,能不能派辆车过来接我一下呢?”
范天策道:“是唐夫人——真是——不巧哇,所有的车都有计划了,你看这事……”
牛茹萍道:“老范,你就这么不近人情客走茶凉?老唐才刚去了几天,你们谁都对我冷漠冷样的!算了——不麻烦你,我骑车过去——真屋”
牛茹萍很用力地挂断电话,震得电话线另一端的范天策都有些手颤似的。范天策放了电话后心道:你牛茹萍是什么东西?就是有车,只要有我范天策在,你也别想坐!
不知怎么回事,牛茹萍心中发酸,眼角便有泪影儿晃动。长长地吸了口气,牛茹萍决定,就是走,今日上午也得去见新县委书记李枫。
李枫正在听纪检书记高吟的工作汇报,王新琪敲门后走进来道:“李书记,唐夫人求见!”
李枫道:“先让她在会客室等一会儿吧,我和高书记正在交换工作意见。”王新琪点点头,退出时顺手关上门,对等在一边的牛茹萍道:“唐夫人,请随我来。”
牛茹萍道:“怎么,李书记不见我?”
王新琪道:“不是,李书记正在与高吟书记谈工作,让您随我到会客室先喝杯茶,等等。”
牛茹萍道:“什么?我到这儿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客人了!不行,我没有等人的习惯!”
见牛茹萍硬要往里走,王新琪一下子伸手拉住了她道:“唐夫人,嫂子,你这么做,不是让我这个小小的办事员难堪吗?再说,见李书记,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人家高书记他先来的,正在李书记的办公室研究工作,你这会儿就是进去,能说什么呢?”
牛茹萍正想还说什么,李枫已经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笑着说道:“唐夫人,请进来吧——坐!小王,麻烦你给唐夫人沏杯茶来——唐夫人,本来,我李枫应该先去看望看望您才对啊!”
牛茹萍道:“李书记,您刚上任,工作忙,这我明白!今日来找您,高书记也在,我就是想得个明白话,老店都火化好几天了,他的追悼会,什么时间开?李书记,有的副局级和镇级干部,去逝了,还开个追悼会,评个革命烈士什么的,咱老唐怎么说也是县级干部!这些个事呀,一天落实不下来,我这心里的石头就放不下。”李枫道:“唐滔同志的追悼会,什么时候开、怎么开,我认为还需要研究!唐滔同志的死,整个临江都成了新闻啊!唐夫人,相信县党委,会给唐滔同志一个准确的盖棺定论的。”
牛茹萍道:“李书记,我看,这不应该存在研究的问题吧?唐滔辛辛苦苦为临江出了多少力流了多少汗?现在走了,顺理成章地要追认成烈士的!”高吟有些激动地站起来,说道:“牛茹萍,老唐具体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清楚吗?”
牛茹萍道:“不就是翻车死的?”
高吟道:“他在死时,却是没穿裤子!没穿裤子,你懂吗?”牛茹萍的声调也提高八度地道:“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李书记,高吟,今日我把话撂下了,老唐的死,要是没有个说法,我牛茹萍是不会罢休的!”
李枫依然十分和气地道:“唐夫人,你要相信组织!放心吧,唐滔同志的后事,我们会解决得让你心说诚服的——好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看就谈到这儿吧,我还要参加个会,就不陪了!”
高吟也道:“李书记,那我就按商定的计划去办。”
李枫道:“老高,工作过程一定要细致啊!”
牛茹萍知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个话题,问道:“李书记,老唐这一走,我们作家属的,要是出个门用个车啥的,县委车队的车,还给予保障吗?”
李枫道:“这事,具体由范秘书长负责,我建议您到范秘书长那儿去咨询一下——小王,领唐夫人去一下范秘书长的办公室。”
王新琪走进来道:“唐夫人,请吧!”
牛茹萍道:“不劳王小姐大驾了,老范在哪办公,我熟。”
说完,眼神很不正常地斜了王新琪一眼,一扭三晃地就走出了李枫的办公室,气得王新琪自言自语地道:“有什么样的丈夫,就有什么样的女人!”李枫一听,笑道:“小王,发什么牢骚呢?”
王新琪道:“李书记,您瞧她那眼神身形,叫人恶心!”
李枫道:“好了,去工作吧——哎,上班时交待的几份计划书,下午我可是要用的!”
王新滇道:“李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会按时打出来的。”
这些日子,王新琪觉得十分开心。在心里,王新琪多次把唐滔与李枫作过比较。按说,李枫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对她这个小小的文员却从没摆过官架子,而前些日子呢,直接在唐滔的身边工作,王新琪觉得很受委屈,动不动就挨训斥,有那么几天,王新琪真的还有不干之心。然而,自李枫来了之后,王新琪便感到和认定,只有像李枫这样的人,才胜任才配当临江的一号人物。
自多次接到李枫的直接指示,在唐滔南妮的车辆事故死亡一案上,公安局长耿东生再也不敢稀里糊涂,而是派得力的人手展开深人的调查,并且,依照李枫的提示,暗中派专门的警力到市某医院保证一直昏迷不醒的司机张天宝的安全!关于这起翻车事故,只要张天宝能苏醒过来,一切谜团也就不破自解了。
在耿东生看来,唐滔南妮翻车之死,死后两人皆赤裸下身,凭法医从南妮的荫道内提取的属于唐滔的Jing液的事实,就能判定他俩在车祸发生前发生过性茭,继而可以判定司机张天宝是由此而精力分散并导致车祸发生,这是顺乎真实的逻辑推理。所以,耿东生不明白,新书记李枫为何对这起事故额外关注?一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但耿东生预感到新书记李枫,是一个原则性强办事认真的人!零零星星地,耿东生已经知道一些纪检书记高吟要查查他的消息!耿东生想,李枫这次来临江,除了群众上访到市里的一些情况当真外,或许还要真的新官上任便砍下三斧头。要是在往日,耿东生不可能在工作的八小时内安分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是会背着手走走,赴各种各样的请吃和玩乐。这些日子,自唐滔死后自李枫到任后的这些日子,耿东生却颇为正经地按部就班,手下的人找他,再也不用又打传呼又打手机了。
把一张报纸看得只剩三五行的时候,铁锤喊了一声报告走进来道:“局长,司马奔带话,要见你!他说,您要是再不见他,他就咬舌自尽!”耿东生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铁锤道:“他还说,就是平民百姓,打架斗殴也只能关十天半月,他是一局之长,被不明不白地关了一个多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耿东生一挥手道:“走,随我到看守所去看看!”
十几分钟后,公安局长耿东生出现在看守所里出现在司马奔的小单间外,站了很久,面朝里躺着的司马奔一直没有翻身,铁锤忍不住大声喊道:“司马奔,耿局长看你来了!”
司马奔一惊,翻身坐起来,怒道:“耿东生,你凭什么关我这么长时间?不怕我出去后告犯法拘禁吗?”耿东生故作腔调地叹道:“司马奔,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不把你这关在这里,恐怕你现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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