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普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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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普眼中的世界-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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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什么都翻译给我听,”珍妮对他说,“我不想知道每一件事。”她认为餐厅的装潢太红、食物的价格太贵、服务太慢、回家的时间也太晚。天气极冷,尽管康特纳大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也不能让他们暖和起来。
  “我们叫出租车吧!”珍妮道。但盖普坚持再走五条街就有公交车,一样方便。“你跟你该死的公交车!”珍妮道。
  很明显,“淫欲”的话题毁了他们这个晚上。
  第一区到处闪烁着圣诞装饰;在圣史蒂芬教堂高耸的尖塔和壮观的歌剧院之间,有七条街全是店铺、酒吧、旅馆;冬季来到这七条街上,可以看到全世界所有国家的风情。“找个晚上我们去听歌剧,妈。”盖普提议。他们到维也纳已经六个月,却还没看过歌剧,只因为珍妮不喜欢晚睡。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6)
“你自己去吧!”她说。她看到前方站着三个穿皮草长大衣的女人;其中一个戴着搭配的皮手筒,她把手筒捂在脸上,对里头哈气暖手。她仪态很高雅,但跟她一块儿的两个女人,却带着圣诞饰物的俗丽气质。珍妮很羡慕那女人的皮手筒。“我就想要那个,”她大声说,“哪儿买得到?”她指着前方的女人说,但盖普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知道,那几个女人都是妓女。
  妓女们见珍妮跟盖普从街上走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颇为狐疑。她们看见一个英俊的男孩跟一个相貌平庸、帅气十足、年纪却足以当他母亲的女人同行;珍妮跟盖普一起走路时,总是很正式地勾住他手臂,他们的对话似乎又带着紧张与困惑——这使妓女们以为,珍妮不可能是盖普的母亲。珍妮对她们指点,令她们愤怒;她们揣测珍妮也是妓女,闯入她们的地盘,捞走一个看起来有钱、有搞头的男孩——一个本来会付她们钱的漂亮男孩。
  在维也纳卖春是合法的,有套复杂的管理法规。有个类似工会的组织;有健康证书、定期体检、身份证明等。只有最漂亮的妓女有资格在第一区的繁华街道上接客。外围地区的妓女大多比较丑、比较老,或两者皆是;价格也低廉,不在话下。每一区的卖身价照理是划一的。妓女们见到珍妮,便跨步到人行道上,拦住他们的去路。她们立刻认定,珍妮不合第一区的妓女水平,很可能是跑单帮——这是违法的——要不然就是为了多赚点钱而越区拉客;这样,其他妓女就要给她点苦头吃。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会误把珍妮当作妓女,但她究竟像从事什么行业的,可真难猜。她做护士装扮那么多年,来到维也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穿着;每次跟盖普出门,她都过分盛装,或许为了弥补写作时老穿浴袍吧!她缺乏给自己买衣服的经验,外国城市里的服装又觉得不大一样。既然没有特定品味,她只好挑贵的买,反正她有钱,又没耐性、没兴致比价。结果她的穿着总显得簇新亮眼,跟盖普站在一起,根本不像一家人。盖普则沿史迪林的习惯,西装外套、打领带,配舒服的长裤——略带率性的都会人制服,让他几乎在任何地方都不惹眼。
  “你去问那个女人,她的手筒哪儿买的,好不好?”珍妮对盖普说。她见那几个女人来势汹汹地迎上前来,有点意外。
  “她们是妓女耶,妈妈。”盖普悄声对她道。
  珍妮愣住了。拿手筒的女人凌厉地对她说话,她当然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望着盖普等他翻译。那女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珍妮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儿子身上。
  “我母亲想请教你,那副漂亮的手筒哪里可以买得到。”盖普用他慢条斯理的德文说。
  “喔,他们是外国人。”一名妓女说。
  “天啊,是他妈妈。”另一个说。
  拿手筒的女人盯着珍妮,珍妮却盯着她的手筒。有个妓女年纪很轻,梳了个老高的鸡窝头,上头还洒着金银色的小星星;她一边面颊上刺了颗绿星,还有一道疤,使她上唇有点歪——乍看之下,你不知道是她的脸出了什么问题,就只觉得有问题。不过,她的身材可一点问题也没有:她很高、很瘦,令人不敢逼视,但珍妮却不由自主盯着她看。
  “问她她几岁。”珍妮对盖普说。
  “Ich bin十八岁,”那女孩道,“我说很好的英文。”


  “我儿子跟你同年,”珍妮道,她顶了盖普一下。她还不知道自己被这些人误当作同行;后来盖普告诉她,她真气坏了——但只能生自己的气。“都怪我的衣着!”她喊道,“我不懂得怎么穿衣服!”从那天开始,珍妮就只肯把自己打扮成护士;她恢复穿制服,到哪儿都做护士打扮——好像永远在值勤,虽然她再也不当护士了。
  “手筒借我看看好吗?”珍妮问那个拿手筒的女人;她以为她们都会说英文,但只有年轻的那个懂英文。盖普翻译后,那女人不甘愿地脱下手筒——她那双戴满戒指、闪闪发光的长手紧紧握着的温暖窝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7)
第三个女人前额长了颗胎记,形状像桃核。除了这点瑕疵和胖小孩那种肥得嘟起来的小嘴巴,她算是标准的熟度——盖普估计约摸二十来岁;她的胸部好像特别大,但隔着黑皮裘无法确认。
  盖普觉得戴手筒的女人很漂亮。她有张如泣如诉的长脸。盖普想象中,她的身体很沉静。她的嘴非常镇定,只有她的眼睛和在这么寒冷的晚上裸露在外的手,让盖普觉得她起码有母亲的年纪,也许还更老一点。“那是件礼物,”她指指那副手筒对盖普说,“跟大衣一套的。”两者质料都是银亮的皮草,非常光鲜。
  “是真货。”会说英文的年轻妓女道;她显然很崇拜这年长妓女。
  “当然,你可以买不那么贵的,随便哪儿都有,”胎记女人对盖普说,“去史戴菲(Stefs)看看。”她道。那个奇怪的本地字,盖普没听懂,她指指康特纳大道。但珍妮没转过眼睛,盖普也只点点头,两人都只顾盯着那年长女人戴着闪闪发光的戒指、裸露在外的修长手指看。
  “我的手好冷。”她柔声对盖普说,盖普便从珍妮手中取过手筒,交还妓女。珍妮好像灵魂出了窍。
  “我们跟她聊聊,”珍妮对盖普说,“我要问她那件事。”
  “哪件事呀,妈妈?”盖普道,“我的天!”
  “我们上次谈的那件事呀,”珍妮道,“我要问她有关淫欲的问题。”
  两名年长的妓女都望着那个懂英文的,可是后者的英文程度不够听懂如此快速的对话。
  “天很冷耶,妈,”盖普抱怨道,“而且也晚了。我们回家吧。”
  “跟她说,我们要去个温暖的地方,就只坐下来聊聊,”珍妮道,“她会让我们付费给她,是吧?”
  “大概是吧,”盖普叹道,“妈,她哪会懂什么淫欲。她们这种人说不定在那方面根本没感觉。”
  “我想了解的是男人的淫欲,”珍妮道,“尤其是你的淫欲。她对那种事一定了解的。”
  “看在老天爷分上,妈!”盖普道。
  “Was machts?”那漂亮的妓女问。“怎么回事?”她问,“你们说什么?她要买我的手筒?”
  “不,不,”盖普说,“她要买你?”
  年长妓女大吃一惊;脸上有胎记的妓女哈哈大笑。
  “不,不,”盖普连忙解释,“只是聊聊。我母亲想问你一些问题。”
  “很冷耶!”妓女狐疑地对他说。
  “到室内去?”盖普建议道,“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问她要多少钱。”珍妮道。
  “五百个先令,”妓女道,“常规。”盖普解释给珍妮听,这价格折合美金大约二十元。珍妮在奥地利住了一年多,对数目字仍然一窍不通,不论用德文数数,或兑换货币。
  “二十块,就聊聊天?”珍妮道。
  “不,不,妈,”盖普道,“那是公定价格。”珍妮想,二十块的公定价格算不算贵?她不知道。
  “跟她说,我们付十块。”珍妮说,但妓女显得疑心重重——好像对她而言,聊天收“公定价格”未必合算。她的犹疑不决,倒不完全是价格问题;她压根儿不信任盖普与珍妮。她问会英文的年轻妓女,这对母子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听了答案,她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英国人通常都变态,”她简单告诉盖普,“美国人一般比较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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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只要跟你聊天。”盖普坚持道,但他看得出,这妓女的想象坚持朝某种可怕的母子变态行为发展。
  “两百五十先令,”拿貂皮手筒的女人终于同意,“你们替我买咖啡。”
  于是他们到一个所有妓女去取暖的所在,一间桌子小得不能再小的酒吧;电话铃一直在响,但只有少数几个男人板着脸站在挂衣架附近,打量着所有的女人。照规矩,女人踏进这家酒吧,外人就不准勾搭她们;这儿就像本垒,一切活动暂停。
  “问她几岁,”珍妮对盖普说;但他提问后,那女人轻柔地闭上眼睛,摇摇头。“好吧!”珍妮说,“问她觉得男人为什么喜欢她。”盖普翻翻眼球。“好吧,那你喜欢她吗?”珍妮问他。盖普说是。“好,那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珍妮问他。“我指的不仅是性器官那部分,我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方面也觉得满足?有什么值得你幻想,让你念念不忘,有什么特殊的气氛?”珍妮问道。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8)
“你干脆付我两百五好了,反正你又不想问她问题,妈。”盖普疲倦地道。
  “不得无礼,”珍妮道,“我要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人家那样要她——然后那样占有她——是一种轻侮,或她认为那只轻侮到男人自己?”盖普勉为其难翻译出来。妓女一本正经地思索一番;也说不定她听不懂这问题,或盖普的德文。
  “我不知道。”最后她说。
  “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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