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普眼中的世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盖普眼中的世界-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不知道。”最后她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珍妮说。
  这么持续了一小时。然后妓女说她得回去工作。对于这场会谈缺乏具体结果,珍妮似乎既不满意,也不失望;她只表现出无法满足的好奇。盖普从不曾像现在渴望这名妓女般渴望任何人。
  “你想要她吗?”珍妮突然问他,突兀得他来不及撒谎。“我是说,经过这一切——看着她,跟她说话——你真的还会想跟她Zuo爱吗?”
  “当然,妈。”盖普闷闷不乐地说。看起来,珍妮并没有比出来吃晚餐前更了解性是怎么一回事。她显得很困惑,对自己的儿子很感意外。
  “好吧!”她道。她递给盖普该付那女人的两百五十先令,外加五百先令。“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她告诉他,“或你非做不可的事,我猜。不过拜托先送我回家。”
  那妓女看着钞票转手;她一眼就看出正确的数额。“听着,”她对盖普说,用跟戒指一样冰冷的手指轻触他的手,“如果你母亲要买我给你,没问题,可是她不能一起来。我不愿意她在旁看我们,绝对不可以。我是个天主教徒,信不信由你。”她道:“你们要作怪,去找汀娜好了。”
  盖普很想知道汀娜是谁;想到对她而言任何事都不嫌“怪”,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我要先送我母亲回家,”他对那个漂亮女人说,“我不会再回来找你。”她对他微笑,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勃起快要顶穿满口袋的先令和不值钱的铜板,爆炸开来。她的牙齿很完美,但有一颗——但却是上排的大门牙——是金的。
  出租车上(盖普终于同意叫车了),他向母亲解释维也纳的娼妓制度。珍妮听说卖春合法,并不感到意外;她意外的是这种行为被很多其他地区列为非法。“为什么不合法?”她问,“为什么女人不能照自己高兴的方式使用身体?如果有人愿意付钱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意。二十块算贵吗?”
  “不算,可说相当便宜了。”盖普道,“起码,以漂亮的而言,这是很低廉的。”
  珍妮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你都清楚。”她说。然后她说抱歉——她从来没打过他,她就是不懂这他妈的淫欲、淫欲!一点也不懂。
  回到许文德巷公寓,盖普打定主意再也不出门;事实上,珍妮还在她意念奔放的房间里浏览手稿时,他已经上床入梦。有个句子在珍妮心里燃烧,但她还看不清楚。
  盖普梦见其他妓女,他在维也纳找过两三个——但他从来没付过第一区的价码。第二天晚上,在许文德巷早早吃过晚餐,他就去找那个戴亮银貂皮手筒的女人。
  她的艺名叫夏绿蒂,见他来,她毫不意外。夏绿蒂年纪够大,对于有没有把客人勾到手拿捏极准,不过她可没告诉盖普她的岁数。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只有脱光衣服,她的年纪才显现出来,但她修长的手上的青筋除外。她的小腹和Ru房上有妊娠纹,但她告诉盖普,孩子很多年前就死了。她不介意盖普抚摸她剖腹生产留下的疤痕。
  付第一区的公定价格找夏绿蒂四次后,某个星期六早晨,盖普在农民市场遇见她。她正在买水果。可能头发有点脏,她用丝巾包头,像年轻女孩般垂着刘海,还扎了两根小辫子。额前的刘海略显油腻,她的皮肤在日光下觉得越发苍白。她没化妆,穿条美国牛仔裤、球鞋和长长的开襟式毛线外套,领子是翻卷式的立领。要不是看见她伸手挑水果,盖普还真认不出她——她还戴着所有的戒指。
  起初他过去打招呼,她不肯理他,但他曾经告诉过她,家中由他负责采买及烹饪,她觉得这很有趣。在工作时间外遇见顾客的第一阵羞恼过去后,她脾气转好了。盖普隔了一阵子才弄懂,原来他跟夏绿蒂失去的小孩同年。夏绿蒂对于盖普跟母亲同住一事,有种设身处地式的兴趣。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9)
“你母亲的写作进展如何?”夏绿蒂会问。
  “她还在奋斗,”盖普总说,“我想她还没解决淫欲的问题。”
  但夏绿蒂对于盖普拿自己母亲开玩笑的容忍度有限。
  盖普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一直没告诉夏绿蒂,他自己也在尝试写作;他知道她认为他太年轻。有时他也有同感。他的故事还没准备好跟别人说。他已经做到的,绝大部分就是改标题。他现在称之为《葛利尔帕泽寄宿舍》,取这个标题是截至目前第一件真正令他满意的事。它帮助他集中精神。现在他心目中有了一个地点,几乎所有重要事件都发生在这个地点。这有助于他更专注地思考角色——一个专事制订等级的家族,一间不知位于何处、惨淡经营的小寄宿舍里的其他房客(它必定是一家惨淡经营的小店,而且位于维也纳,否则就不会取葛利尔帕泽这种名字)。他设想,所谓“其他住客”必须包括一个马戏班,不是很高明的那种,而是个无处可去的马戏班。所有其他宿处都不肯收容他们。


  在排行的世界里,这地方只轮得到丙级。如此想象着,盖普开始慢慢朝向他以为正确的方向推进;这么想没错,但一切都还太新鲜,写不出来——根本无法化为文字。不管怎么说,他写给海伦的信愈多,就愈没有可能写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也不能跟母亲讨论这问题;想象非她所长。当然,他认为跟夏绿蒂讨论这种事更蠢。
  盖普常在星期六的农民市场遇到夏绿蒂。买完东西,他们有时会一块儿到一家距市立公园不远的塞尔维亚餐厅共进午餐。这种时候,夏绿蒂总是自己会账。有次午餐时,盖普向她坦承,经常性地负担第一区价码,又要不让他母亲知道这么一笔固定开销花在什么地方,对他而言有点吃力。夏绿蒂对他在她的下班时间谈公事,有点恼火。但要是他告诉她,他在生意方面找她的次数减少,是因为他在卡尔席维霍法街与玛莉亚西佛大道转角找到的妓女,只索取第六区价码,比较容易瞒过珍妮,那她一定更火大。
  夏绿蒂对于在第一区以外营业的同行非常轻蔑。有回她告诉盖普,她计划一旦自己的第一区魅力褪色就退休。她绝不到别区去做生意。她说她已经存了很多钱,她打算搬到慕尼黑(那儿没人知道她是妓女),嫁个可以在各方面照顾她到死的年轻医生;她没必要对盖普解释她对年轻男人特别有吸引力,但盖普对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医生比较值得嫁,十分不悦。或许就因为早年在这种情形下得知医生奇货可居,以至于盖普的文学生涯中,经常在小说里安排让不讨人喜欢的人当医生。他到很晚才觉悟到这一点。《葛利尔帕泽寄宿舍》中没有医生。一开始,也几乎不提死亡,虽然这是小说后来的主题。一开始,盖普只写了一个与死亡有关的梦,那是个很棒的梦,他把这梦赋予小说中年纪最大的人:一位外婆。他想,这代表她将会是第一个死去的人。
  葛利尔帕泽寄宿舍
  我父亲在奥地利观光局工作。我母亲出的点子,每次他担任观光局密探到处旅行,我们全家都跟着去。我母亲、弟弟和我陪他出秘密任务,揭发奥地利各餐厅、旅馆、寄宿舍待客无礼、灰尘残留、烹调拙劣等偷鸡摸狗的行径。我们奉命尽可能制造麻烦:绝不照菜单点菜、模仿外国人的古怪要求——挑选洗澡时间、索讨阿司匹林、询问到动物园怎么去。我们奉命要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很难搞定;每次访查结束,我们就在车上向父亲报告结果。
  母亲会说:“这家附设的美容院上午总关着门。不过他们推荐外面的店,服务还不错。我想这还算可以,只要他们不对外宣称旅馆里有美容院。”
  “哼,他们确实这么宣称。”父亲道。他把这件事记在一本好大的笔记簿上。
  我负责开车。我说:“车没停在马路边,但自从我们把它交给门房,直到去旅馆车库领回,这段时间里,有人让里程表增加了十四公里。”
  “这可得马上通知经理。”父亲说,把它写下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5马可·奥勒留在这城去世(10)
“厕所漏水。”我道。
  “我打不开厕所的门。”我弟罗波说。
  “罗波,”母亲说,“你总是打不开门。”
  “这样就只能给丙级啰,”我问道。
  “恐怕还不至于,”父亲说,“它还是排名乙级。”我们在静默中开了一小段路;这是我们对于更改旅馆或寄宿舍评等最严肃的判断。我们不会随便建议调节评等的。
  “我想这样得写封信给经理,”母亲建议道,“措辞不要太客气,但也不必太凶。说明事实就够了。”
  “是啊,我还蛮喜欢他的。”父亲道。他每次都会设法跟经理见个面。
  “别忘了他们偷开我们车的事,”我说,“那真是不可原谅。”
  “还有蛋很难吃。”罗波说;他还不满十岁,所以他的评语不怎么受重视。
  外公去世后,我们继承了外婆,她陪我们一块儿旅行,此后我们的评估标准就变得比以前更严格。乔安娜外婆派头十足,一向习惯甲级的旅行水平,然而父亲职责范围内,需要考核的却多半是乙级和丙级的旅馆和寄宿舍,因为这类场所对观光客比较有吸引力。餐厅方面,情况稍好一点。睡不起高级旅馆的人,对一流餐馆还是有兴趣的。
  “可不准叫我试吃来路不明的食物,”乔安娜对我们说,“你们可能觉得这份奇怪的工作可以免费度假,乐得很,但我觉得代价很高昂:晚上不知道住什么地方,就构成很大的焦虑。美国人或许认为我们这儿还有不附卫浴的客房很迷人,但是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去洗浴或解手,对我这种老太婆而言,一点也不迷人。而且染病的几率很高——不仅因为食物。要是床看起来不保险,我绝不会躺上去。孩子年纪还小,容易受影响;你们想想,光顾这类场所的,都是哪种人,要好好考虑后果。”母亲和父亲不住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