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习惯于无理取闹的温丽娟,竟有意给丈夫抹黑,制造一件“桃色”丑闻。
温丽娟有一女友婉,美艳惊人,刚离婚,一时无处栖身,寄宿童杰夫妇家。三天两头,温跟婉感叹自己与童杰情已绝、缘已尽,不厌其烦地说什么:“只要他找到自己所爱的,我就离开他。”并以实际行动,为婉与童杰单独在一起提供一切便利。
慢慢地,急于求助于情感救赎的婉,暗恋上了风度盖人的童杰。某夜,小雨淅沥,温丽娟带女儿早在下午去了娘家,打来电话说母亲有病,今夜不归。婉信以为真,待童杰回来,百般挑逗,切入的话题是:如今,女性身上哪怕最隐秘的地方,都受到了商业上无孔不入的利用,搞得童杰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他正寻思是不是离开家里换个住处,让自己未来的8~10个小时一清二白时,婉伸手套住了他的脖子,“咋嚓”一声,他来不及挣脱婉的怀抱,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妻子定格在照相机的底片上。条件反射的童杰惊惶地问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温丽娟一闪身,消失在门外。
呆若木鸡的婉,这才明白自己真的遭到了“无孔不入的利用”,只不过这回利用她的不是“商业”,而是自己最要好的女友,羞愤难当,二话不说,即提了自己的箱子,逃向不可知的雨夜。
他跟着跑出去,叫唤婉的名字。然而声音是那样微弱,如同梦呓。
温丽娟把那张该死的照片——分发给童杰所属公司的董事会成员。结果可想而知,童杰立即被免除总经理职务。
童杰不好争辩,这样的事又最无法争辩,那只能把自己的脸越抹越黑。哭笑不得的童杰提出离婚。温丽娟不肯,她说她仍然有点爱他,只是不想让他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信手拈来”而已,也许她有点自欺欺人,那多半是出于一种不可留驻的恐惧感,还说了一声:“对不起。”
“踩人一脚道声‘对不起’,是为人起码的道德修养。”童杰一边写离婚诉状,一边心平气和地指出,“而你,这时给我道声‘对不起’,你不觉得太荒唐可笑了吗?”
半个月后,法庭判决他们离婚。孩子、房子和票子,都归了温丽娟。
重新加入单身汉行列的童杰,重新回到原单位做那份朝九晚五的文字工作,他不是不能继续在商海搏击并获得成功,而是懒得再去折腾。同事们纷纷问他吃香喝辣之后,粗茶淡饭是否寡味?他坦然回答说:“有钱时我没感到快乐,没钱我绝不感到痛苦。”
人家又笑他得不偿失,3年总经理做下来,把老婆给“做”没了。他笑而不答。办公室两位热心的大姐,紧锣密鼓要给他介绍对象,弄得童杰心烦心躁,忍无可忍,大声嚷嚷:“一次婚姻就够人累了,你哪有力气从头再过啊!”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人扯起嗓门要告诉另一个耳朵很背的人,说房子已经着火了。
“哎哟。好像你离婚是我们的过错似的。真是不识好歹。”
两位热心人丢给他两个乏味的白眼,就让他一辈子也不想见到她们,就像他不想见到前妻一样。
但他特别想念女儿。熬不住了,竟不知不觉来到了从前的家门口。
他对前妻说:“我想带带孩子。”
“只能一天。否则下次休想。”温丽娟回答得很爽快。
他给女儿买了很多东西,女儿心里并不高兴。他看得出。
晚上躺在床上,他给女儿讲故事。听着听着,孩子一下子抱住他:“爸爸,你回家吧。你不回家,妈妈老骂我……”他的心怦然一动,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你要听妈妈的话,妈妈不骂乖孩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那以后,温丽娟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不再让女儿接近童杰。他知道,她想以此来惩罚他。
女儿5岁生日那天,童杰跟温丽娟约定,下午2点,他带孩子去“儿童乐园”。可他如约而至时,才发现她们并不在家。
他下定决心,一直等到晚上IO点,远远才出现前妻和女儿的身影,还有,还有一位陌生的男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类似于自卑——使童杰悄然溜走。半路上,这类似于自卑的情感,又使他心中郁积的怒火油然而生:她有权利寻找新伴侣,可我也有权利探望自己的孩子啊!你怕什么怕!
童杰再次出现在温丽娟面前。
“孩子睡了。”她堵在门口,懒洋洋地说。
他拨拉开她,进到屋里。陌生男人已经离去。只见女儿坐在床上,眼睛直瞪瞪望着他,惊讶、不安、畏缩,兼而有之。
“我在楼下整整等了8个小时。你为什么失约?”他质问前妻。
“孩子病了。”她不动声色地说。
“是吗?”他把目光转向女儿。女儿的头埋得很低,竟点头默认了。
很明显,孩子在撒谎,而且是在一种无形的压力下被逼撒谎的。那一刻,他的心揪紧了。
“你撒谎!我明明看见一个男人送你们回家的!”他大声对前妻说。
温丽娟毫不示弱:“你既然看见了就应该自觉,今后别到我家晃来晃去,这样会影响我跟他的关系。”
“我到这儿来是为了看女儿!”他气得咆哮起来。
女儿吓得躲在床角抽泣。他去搂抱她,没想到,孩子竟拼命推开他,哭嚷道:“我不要你!你欺负妈妈!你坏!”
童杰的心都碎了,鞋跟仿佛一下子拖满了落叶,步子踉跄而去。
恍恍惚惚回到单身公寓,等到掏出钥匙打不开房门,才发现多上了两层楼。
过了几个月,某周日傍晚,童杰看过一场疲软的甲A球赛、或一场愚蠢的电影之后,在街上溜达,不期然碰到温丽娟和女儿。他有点尴尬,甚至想转身避开。
“爸爸。”女儿脆脆地叫了一声。
“你们好。”他趋上前,蓦地觉出这样的问候很不妥当,又特别向前妻说了声:“你好。”
还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
温丽娟笑了那么一笑:“你瘦多了,头发也太长了,好像戴着一顶便帽似的。”
“我正要理发呢。”他顺着她的话,掩饰着自己的疏懒。
“我也想做个发型。咱们一块去吧。”她牵着女儿的手,女儿拉了他的手,进了一家发廊。
理发的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从镜子里偶然瞅瞅对方,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有理发工具的响声,似乎在彼此之间传达着什么,又什么也没有传达。两人争着替对方付费时,店主有点惊讶,琢磨不透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鸟关系。
走出发廊,临分手时,他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你的那个……朋友呢?”
他吐出“朋友”一词,显得十分吃力。
“爸爸。那人好久没到我家来了。”天真的女儿迅速指出一个事实。
温丽娟有点恼火地瞪了一眼孩子,对童杰似笑非笑:“离婚后,我发现自己……发现自己再也爱不起来了……”她还想说点什么,像一条鱼张了张嘴,空气里只有虚幻的一声。
赶紧挥手邀住一辆的士,带着女儿走了。
“我买了两张‘红色剧院’的票,”童杰打电话给前妻,“下午3点的《太太你可好》。想看吗?”
“什么?”温丽娟不解。
“对不起,对不起。就是那个《泰坦尼克号》。”他连忙纠正道。
“……”她稍事踌躇,“好吧”
两人在影院门口会面,童杰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相当可笑的话:“吃过了吗?”
温丽娟无须回答,但仍然无所谓地搭了一腔:“吃过了。”
买了一包五香瓜子,撕开递过。他摇摇头。瞧着大群大群的观众如同背后有人撵着一般扎进影院,她的嘴里一边嗑嗑巴巴,一边嘀咕道:“我感觉他们是得了病,急兮兮要看医生似的,这么了不得、不得了。”
“没错。大家都病了,”他附和着,一语双关,“而且病得不轻。”
她扭头很奇怪地打量他:“哎哟。瞧你严肃的样子?我看你才真是病了呢。”
他谦恭一笑,不再“胡言乱语”。
在影院的黑暗中,杰克和露丝灾难中的伟大爱情比那场绝世灾难本身,更逼得你透不过气来。温丽娟浑然不觉就扔掉了那包五香瓜子,右手紧紧抓住童杰相邻的左手,一下子,在后者的内心激起了一种类似电流短路的感觉。他们的初恋,或者不如更确切地说,他们的初吻,也不曾引起他如此长久的颤栗,以致于他静静地哭了,真想对她卑微而痛苦地说一声:“我爱你!”
温丽娟也哭了,为最终沉入大西洋底的爱情偶像杰克·道森。
擦干眼泪,走出影院,扑面而来的是喧嚣与骚动的俗世红尘。“泰坦尼克号”远在我们出生之前的1912年就沉没了,而且还是一艘外国佬的船,与我们无关对吧。于是,3小时之后,人们又恢复拒绝感动的样子(其实,不少人压根儿就没被感动,他们只是听说这电影是不可不来看的,他们已经这样做了,事情就已经完结),一个个紧敛内心,不置可否,汇入车水马龙,散了。
童杰还想对温丽娟说一声:“我爱你。”无论如何,作为两人共同观看过这场电影的纪念,总算可以吧?他发现自己可能还有一颗爱的良心,尽管这颗良心总是嗫嚅着。
“再见。”温丽娟丝毫没有跟他多呆一会的意思,“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吃,晚上还得打麻将。不早去,没位置。”
断线风筝在朋友佩珊家,猛地看见她的妹妹佩蓉,我差不多认不出来了。以前饱满红润的脸颊,如今苍白惟悴,眼睛又大又深,黯淡无光,这跟我印象中的那个随时有男孩想给她买花的小靓女,相去甚远,倒更像从一部半世纪前的黑白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在她身边的布艺沙发上落坐,寒暄几句之后,忍不住说:“记得,你跟阿超拍拖那时候,坐在他的摩托上,把一头长发飘了满街,多提神埃”佩蓉凄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