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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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陷落-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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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我:如果闹什么离婚,她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永远不!
  像佩珊一样,我也是个十分孝敬父母的女儿,从不敢违拗他们的意志。离婚的念头刚破土而出,就被踏上一脚,自然不甘心,而且想到自己跟蔡勇田将像一对锈在一块的螺钉螺母那样过日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恰在这时,阿超从深圳回来了,找到了我。在他表哥的表哥那里混了两年,并未混出个名堂,很憔悴,很伤感,很惭愧,觉得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我,认为他的爱人嫁给了一个比他有钱的男人很顺理成章。
  我瞧着他,心里阵阵地痛,悄悄握住他隐匿在桌下的一只手,轻轻说了一句:“婚姻有真假,爱情没真假。”
  他听了,几乎落泪。
  他仍然做他的小学教师。我频繁地从丈大的“藏娇金屋”到学校的“黄泥小屋”去跟阿超幽会,丝毫没有偷情的心理负担,自我感觉又好得一塌糊涂。“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爱情是女人最好的护肤霜埃一年之后,女儿茵茵诞生了。
  生产之前,我就预感到孩子的父亲可能是阿超,结果仔细一端详,就证实了自己的猜度,内心窃喜:我有了铁的理由,跟蔡勇田分手!
  “你简直疯了!”我跟佩珊透露这个秘密时,她惊叫一声,表示不敢把这消息传达给父母,并建议我隐瞒这个事实,好歹跟蔡勇田凑合下去算了。
  我犹豫了好一阵子,直到茵茵10个月时,才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向父母和丈夫摊牌。你可以想象他们的疑惑、愤懑和沮丧。到医院作了亲子鉴定后,蔡勇田主动提出离婚,但他并不跟我“私了”,坚持要上法庭。
  为了报复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他的律师一再不怀好意地质询于我,逼我和盘托出一些难言之隐。我当时的情形,就像一只街头的猴子被别人尽情地耍弄着,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连哭的感觉都没有。
  蒙耻受辱地离了婚,家庭财产分文未得,而伤心透顶的父母又不允许我进门,我只好暂时寄住在佩珊这儿,但我无怨无悔,因为我还有阿超。
  然而,当我第一次送茵茵去给阿超看时,他三分激动七分不安,把孩子抱了一会,又还给了我,接着沏了一杯茶,客客气气地放在我眼前的桌子上,其后手足无措,十分尴尬。抽了半支烟,才渐渐镇定下来,嗫嚅道:“阿蓉……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我大概要跟她……结婚,马上。”
  “可茵茵,”我差点背过气去,停了停,喝了一口茶,大声强调说,“可茵茵是你阿超的女儿啊!”
  “我知道孩子……”他咽下咽喉结,“她叫什么?”
  “茵茵。绿草如茵的茵。”一下子,我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嗓门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至于她姓什么,取决于你。”
  这当儿,一个女子手提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蹦蹦跳跳走进门,一瞧见我,愣了一愣,目光布满猜忌和敌意,扭头问阿超:“她是谁?”
  “我以前的同事。”他从僵硬的脸部拼命挤出一点笑,“她到学校办点事,顺便来看看我。”
  “你好。”她咄咄逼人的口气,毫无礼貌的含义。
  我竟像个恭顺的仆人领会了主人的旨意一样,冲她一点头,抱着孩子匆匆而去。出了校门,回头一张望,世界突然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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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找回了哭的感觉。我才不管人家怎么避开我、睥睨我呢,我站在人行道上哭,在中巴上哭,在佩珊家里放肆地哭。一向沉默寡言的姐夫斯斯文文说:“哭什么哭,没文化,哭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负责?”
  佩珊说:“让她哭吧。哭够了,她就能对自己负责了。”
  我就觉得这两日子真是一对活宝,对别人的哭评头品足,让人听了麻嗖嗖、酸溜溜的,恨不得唾他俩一口。
  后来才知道,他们故意要逗我破涕为笑。可是,你怎么笑得起来呢是不是?
  第二天,阿超上这儿来看我和茵茵,买了很多儿童食品。
  我没理他,但收下了儿童食品——那当然是父亲职责的一部分。
  跟那女子结婚之后,他仍然定时来探望茵茵,送五花八门的礼物给孩子,每周一次,每次不超过一刻钟,小心翼翼坐坐,想跟我聊聊天,一般情况下,是他自个儿嘀嘀咕咕,那神态接近中性,脸色苍白,活脱一个标准的太监。我甚至不为自己、而为他感到悲哀。
  为什么?
  如果说我是一架断线风筝的话,至少还有自己的存在;而阿超,那男人骨子里极度的自私,最终使他彻底丢失了自己。
  伤心咖啡厅之歌叶静在午后冷清的大街顾盼了很久,就像一个预谋抢劫的女匪,作咬牙切齿状,冲进那家叫“诗奥利”的高尚时装店,倾其所有,买下那件真丝连衣裙,当即穿上,走出老远,心还怦怦直跳。
  不到1个小时前,她跟丈夫办了离婚手续。她只要了1000元,全家积蓄的八分之一。
  叶静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与赵原结婚7年。7年来,他从未为她添置过一套像样的服装;而他自己的穿着,简直如同一具出土文物。
  这可能与赵原的研究方向有关。他在某考古研究所工作,少说也有一半时间在唐朝以前神游,即使魂归当代,也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看《新闻联播》,或者教儿子写字。
  他们的儿子叫依依,5岁多,白白胖胖,非常聪明,读学前班,在小朋友面前神气十足地侃他爸,他爸的一本书砸在地上你搬不动!
  赵原三天两头外出钻墓|穴,回家就摊开稿子撰写大沓大沓的考古论文。结婚头一年,叶静对赵原幽深的学问满怀虔诚,不惜陪坐半夜(如果不上夜班的话),为夫君红袖添香之外,还添一顿宵夜。小家庭恍若有天堂氤氲之气,及至儿子呱呱落地,就只剩下呛鼻的人间烟火了。死赵原一心扑在“地狱”里,叶静的心无法再静下来,动不动跟他闹别扭,哪怕鸡毛蒜皮,哪怕无中生有。
  赵原毕竟在祖国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中修炼不浅,内功极好,脾性极好,每逢妻子的脸“晴转多云”甚或“阴转小雨”,总是微笑“退兵”,再去忙他的秦砖汉瓦。有的放矢,无的放矢,都不管用,叶静也懒得跟死赵原过不去了,把家庭重担一个人挑起来,累是累了点。倒也充实。因其相安无事,这个家还两次被评为“五好家庭”呢。
  专心搞学问的人,一个显著的特点是穷。赵原也不例外。
  他挖掘、经手的珍宝古玩不计其数,口袋里却只有几个叮叮当当的小钱,工资大多买了书,买得叶静慨以当慷,扬言哪天点把火,烧它个精光。
  叶静看不惯死赵原的藏书,更看不惯死赵原通宵达旦爬格子。都是些老掉牙的玩艺儿,谁读?挣来的稿费还不够买几盒香烟。你瞧羞不羞?
  前几天,叶静在“诗奥利”高尚时装店,看见一件款式出色的真丝连衣裙,忍不住用手多摸了几下。售货小姐就过来了,故意摆正裙子上的价格签,乜着眼,流露出不屑,那意思分明是:瞧你跟一个下岗女工似的,买得起吗,你?
  无端被辱,内心像有无数根刺扎着,叶静一回家就伸手向赵原要钱,要买那件非常可爱又罪该万死的真丝连衣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死赵原一愣,探索口袋,打开抽屉,又搜肠刮肚,想哪里还能够“藏污纳垢”。良久一笑,喜滋滋从床底拖出一只祖传木箱,解除枷锁,从一本线装书页间抽出一张印作书签的百元假钞,毕恭毕敬递给叶静:“夫人。聊表心意。”
  平时丈夫跟她玩幽默,两人开心一笑就没事了。但今天,叶静不买死赵原的帐。她知道他有一张8000元的存折,准备用来出一本什么鬼书。
  她义正严辞指出那个8000元,殊不料遭到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1000块。你给不给?!”她的口气类似最后通牒。
  “叶静,你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她把箱子里的书全倒在地上,“哗啦哗啦”翻将起来,没有、没有、没有存折,就一本、一本、又一本扔得老远。
  “啪”,她挨了一巴掌。
  惊愕!他从不打人,今天动手了,为了出那本鬼书。紧接着,心中积压了几年的怨气。猛然似高压锅喷气般“咝咝”往上窜:姑奶奶跟你吃苦受累,连一件裙子都不给买,还好意思打人!
  “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等窝囊废。离婚!”她嚷道。
  “离就离!”赵原拍了拍桌子,他的话如同在刀锋上擦了一下,带着一股碜人的寒气。他也恼火透了,恼火妻子,更恼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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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简单,但说到这份上,两人只有离的命了。
  最难以割舍的是儿子依依,两人谁也不愿放弃。征求孩子自己的意见,依依不答,只是哭,最后牵着爸爸的手。他觉得爸爸比妈妈可怜,他同情弱者。
  办完离婚手续,分别之际,云淡风轻。他转过身去,却迟迟迈不开步子,背对着她,像低头的屋檐。
  忽然,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上。她想替他掸去,可就在慢慢靠近的一刹那,他那股熟悉的、混和着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手也蓦地停在了半空。而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肩头微微一抖,那片落叶便晃悠悠,晃悠悠,掠过了她冰凉的指尖……第一次穿着一件高档时装,叶静在街头闲逛了近两个小时,感觉特蓬勃。30多岁了,幸好没有继续埋在赵原的故纸堆里,还过几年,只怕再好的衣裙也遮不住你的迟暮之感了。
  路过“商豪”大酒店,隐约听见一段熟悉而略带伤感的旋律——她百听不厌的加拿大民歌《红河谷》,上中学时她就会哼,不期然又被它“咬”了一口。于是,她朝着歌声的源头走去,在酒店的咖啡厅,在紫檀色的咖啡桌旁坐下。
  “快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样匆忙,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想一想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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