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是些虚构与扮演着某种角色的男人。这时独身,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健康豁达的自我洞察、自我改造的机会。
如此看来,独身男女都处在“渴望男性”的同一心理状态中,区别是独身女人的追求往往以失败而告终,等待她们的是岁月流逝,红颜消退,孤僻乖戾,对生活充满不平,直至仇视男人。
在北京的地铁中,我偶然结识一位独身的中年知识妇女,情趣高雅。她说午夜地铁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宽慰意味,“我不喜欢娱乐场所的热闹,又害怕在冷冷清清的家中,受到某种东西的煎熬。”
一个人的孤独啊!
周末情侣你很难判断亚男这个人,就像难以判断一件抽象艺术品的内涵一样。亚男的外表当然一点也不抽象,人很丰腴性感,说她抽象是因为她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玩艺儿。
她曾几次在公开场合扬言自己一辈子不嫁人。凡是听她如是说的人没有一个不哈哈大笑的,男同事都一致声称:她这种人打光棍,简直是厚着脸皮占据地球的一部分,以她的容貌气质,最好嫁给外交官,能为国争光呐。
其实,几年前,亚男差点就嫁给了一位差点能做外交官的人,叫乌热尔图。
乌热尔图实际上是汉人,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沦为孤儿,在民政部门的安排下,被一对蒙古老夫妇收养,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直至上北京读大学,所学专业挺派,是国际政治关系。
亚男跟乌热尔图是同学,分别担任校学生会的文娱部长和生活部长,平时,除了工作关系,两人见面只是点点头,偶尔问候一声彼此也小心翼翼。然而,有一年暑假前夕,乌热尔图竟说要“租”她做他的女朋友。亚男觉得这玩笑开得太蹩脚了。
原来,乌热尔图的养母住进了医院,养父来信说,她患的可能是肝癌,让他赶快回去。养母曾说这辈子最后一个心愿是给他娶一门好亲。为了让老人家放心,乌热尔图想“租”一个女朋友,带到草原,让养母高兴高兴。
听他这么一说,亚男的同情心起了作用,欣然答应,行前打了一个电话给合肥的父母,托辞旅游,不回家了,然后背起牛仔包,跟乌热尔图挤上了开往包头的火车。
瞧见风尘仆仆的乌热尔图,带回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做完肝部切割手术不久的养母,脸上绽出了久违的笑容,身体状况奇迹般地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后来,医生的几次检查结果又表明,老人并未身患肝癌,而是肝血管良性肿瘤,切除之后就没事了。
养母出了院,乌热尔图的心境也像大草原一样舒坦了,教亚男说蒙语、骑马、喝酒,到处玩儿。草原为媒,两颗年轻的心迅速拉近。返校时,他们真的成了一对恋人。让那些胆小的男生,在羡慕之余,有点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也去“租”一个女朋友。
就在谁都以为他们非结婚不可时,又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毕业分配,乌热尔图也不知头脑中哪根弦挪错了位,居然主动放弃留京指标,申请回乡,理由是以便伺候养母(其时养父已病逝)。亚男苦劝他留下,并保证可以通过父亲的战友,安排他进外交部。他内心矛盾斗争了好几天,但结果还是不改初衷。两人只好痛苦地分手。
难道天底下初恋的情人都是雨做的云?乌热尔图走后的一段时间,亚男感到自己就像一架没有砝码的天平,称不出生活的重量,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爱得不浅,超过一般的爱情“吃水线”,于是发疯似的给乌热尔图写去几封炽烈似火的情书。
不料,左盼有等,好不容易才收到一封回信,大意是:婚姻需要一把钥匙。他爱她是真的,他也丝毫不怀疑她对他的真情,但他们可能没有一把共同的钥匙,打不开婚姻的大门。
有时保持一种感觉也挺不错的,像躺在草甸子里看蓝天白云……最后还随随便便加了一句:“对了。我订婚了。”
亚男把信烧了,听到一声纸灰的尖叫,错愕了好久。
爱情离你而去,对你来说,慢慢地,情人已不再是具体的人,而是你自己的一段体验。现在,也轮到你来感叹生活了,是不是太早了点?
“情”过境迁,亚男反省初恋,摹然发现自己其实压根儿就不曾真动过结婚的念头,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否则,你为什么不跟他去内蒙?是不是有一种地缘的东西在顽强地阻止着你呢,你是不是担心蒙古包会在洁净的草原,睡走生活单调乏味的时光?而在繁华的京城,亚男好像也不想找一把婚姻的“钥匙”,漫不经心地谈过两次恋爱,每次都无疾而终。
转眼间快要奔30的大坎了。父母有点按捺不住了,托老战友给亚男介绍了几位家庭蛮有背景的男士,被动的亚男更是找不到结婚的感觉,就一个个不了了之了。
独身女人的门前是非多多,单位的女同事一个个嫁出去,而且都自认为嫁得不错,闲得无聊,便炒作起亚男的话题来,她们猜想她绝对是性冷淡,不然怎么没男人要她呢,顶不济也该有个情人什么的吧,不然生活怎么过得滋润?都快21世纪了,没男人要的女人,可悲呐!
亚男火了,有一天从街上请来一位年轻英俊的老外,挽着他的胳膊到单位转悠了一圈,虚夸他是IBM公司总裁的儿子,把女同事们惊得目瞪口呆。一段时间,亚男浓妆艳抹,趾高气扬,经常兴奋地讲那洋公子如何追求她,自己如何周旋,虽然有些情节的编造痕迹相当明显,但人们对情场的烟花飞絮,往往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终于,女同事们的好奇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不再议论亚男,开始又传播另外一个已婚丑女人的绯闻。
亚男得到了安宁。
这一天,北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爽洁的空气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亚男在影院看了一部让人哭笑不得的港台言情片,出来还不到9点,不愿早早回宿舍去失眠,随便上了一辆公汽,一边浏览街景,一边想很不明朗的心事,到了终点站,又爬上另一路车。这样迂回包抄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弄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时间已近午夜,在回家的末班车上,除了她,只有一个乘客,一个大胡子,一副走江湖的派头。亚男觉得他肯定是一个幸福的人,也许刚刚趁老婆熟睡之际溜了出来,要去浪迹天涯。试着跟他聊了聊。没想到他竟跟她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今晚从头到尾坐了6路公汽,而他更离谱,扎扎实实坐了8路。
大胡子叫崔捷,来自天津,自由职业,自我介绍是个无“政府”(指配偶)主义者,碰上另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因此有许多共同语言。
两人一块下了车,到一家酒吧,为无“政府”主义者干杯,神神叨叨,海阔天空。不知不觉,亚男有了七分醉、三分嗲,让崔捷送她回家。门一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返身勾住他的脖子。她的直奔主题,让他有点准备不足。很僵硬地笑了一下……此后几乎每个周末,崔捷都从天津赶来,亚男的生活有了某种坚实的规律。逛夜市,听音乐会,看画展,跳国标,生理上得到了性的滋润,情感上得到了温柔的满足,她更靓了,简直是魁力四射。
她从不打听他的家庭情况和其它一切琐碎的细节,她有一种把周末情侣置于神秘境地的距离倾向。他来自若即若离的天津,真是恰到好处。
有一次,她犯了那么一点相思病,等不到周末,请了假,自己主动去了天津。
下了车Call他。回话时一听是亚男,崔捷的喉咙仿佛一下子塞进一块东西,问她怎么来了?她淡淡地反问:“我怎么不能来?”
“当然,当然……”他问清了她的位置,让她待着别动。
大约半小时后,他带着一个手拿玩具的小男孩来了,跟亚男一见面,就说:“我不能瞒你了,我是有‘政府’管着的。”
亚男笑了那么一笑,内心有点黯然,尽管她早就猜到他可能有妻室,但她一直不寻根究底,生怕捅破一层纸似的,只不过想自我欺骗罢了。
他客气地邀她到他家去坐坐。她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又是素净一笑:“不啦。我想我还是马上回去吧。”
亚男以为这段情就此完结了。天灰,地灰,人更灰。灰到尽头,始觉自己喜欢有一副简单的心境了,把小小蜗居重新布置了一遍:有限的家具稚拙古朴,雪白的墙上挂着一些黑白装饰画,而最有意思的是,墙上挂上了一只精致的黑皮靴,黑皮靴里插上了一枝红红的玫瑰。
她几乎把崔捷彻底遗忘之际,一个残夏的傍晚,他又出现在她面前。她有点不敢相认,因为他那部盛大的胡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还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毕恭毕敬的领带,跟以往的风格迥然不同。
“咱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咱们仍然是陌生人。”她想把门关上。
他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吹了吹,好像上面有灰似的,递上:“总可以吧?”
亚男傲慢地瞧着他,右手慢慢抬起,从花束中抽出一枝,转身走到黑皮靴前,把原有那枝玫瑰换掉。
崔捷松开领带,舒了一口气,跟着她走进屋:“为什么只插一枝呢,把这一束全插上去不是挺好吗?”
“我喜欢独居。”她毫不含蓄。
他一把搂住她,又问:“总可以吧?”征求她的意见,但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一个绵密而浓烈的长吻,几乎使她晕倒过去。
疯狂地做了一爱,他精疲力竭地翻倒在一边,望着天花板,向她求婚。
“你有资格吗?”她喘过气来后,问道。
“我马上就跟她离婚。”
“你离了婚再说好不好?”
“首先,你得答应嫁给我。”他说。
“现在,我答应你很容易,就像现在你向我求婚很容易一样。”她也望着天花板,“但是一下床,一出门,一走到街上,咱们这种室内的冲动,八成会烟消云散对吗?”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