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张仲平说:“那好,我来看你吧。”江小璐说:“行啊。”
江小璐上了淡妆,身上洒了香水。张仲平说:“嗬,你好漂亮。”江小璐笑了一下,说:“跟平时一样呀。”张仲平说:“对对对,你总是这么漂亮。”他轻轻搂着她,咬她的耳朵。江小璐闭上眼睛,轻轻笑着。两个人从门口开始,互相搂着亲着往卧室的床上移。张仲平把她慢慢地放倒在床上,好像她是一件易碎品,必须小心轻放。张仲平亲她的嘴唇,先把上面的含到嘴里,然后是下面的。她的嘴唇湿湿的、凉凉的、软软的,像汁多肉肥的花瓣。江小璐被亲得开始娇喘起来,张仲平这才开始为她宽衣解带。张仲平没有想到江小璐会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有那个吗?”张仲平说:“什么?”江小璐咬着嘴唇,说:“套子。”什么套子?张仲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江小璐说:“我去买吧。”
江小璐说的是安全套。张仲平跟她在一起差不多两、三年了,第一次没用,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他们以前Zuo爱也是从来不挑日子的。江小璐也从来没有怀过孕。江小璐是结过婚又离过婚的女人,还生过孩子,怎么样避孕是不用张仲平操心的。怎么今天突然喊着要他带套子?
张仲平自然不会让江小璐去。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人,要是万一在买套子的时候碰上了什么熟人,那算怎么一回事嘛。
药店不远,下楼几百米就到了。张仲平身上没有零钱,药店老板收了他一张百元大钞,问他要不要别的。不等他回答,就给他推荐了两种药,一种是什么王,一种是什么哥。张仲平很烦躁,说不要,情绪一下子就坏了。
张仲平跟曾真倒是准备了一大堆劳什子。什么口服避孕药,什么女性避孕药膜、药栓,当然也有安全套。但曾真任何一种都不肯用。张仲平说:“傻瓜,你不怕怀孕呀。”曾真说:“怀孕就怀孕嘛,正好跟你生个儿子。”见张仲平怔忡在那儿,曾真嘻嘻一笑,说:“老张瞧把你吓的,脸都绿了。你紧张什么嘛?你要是不想要,我去流掉就是了。”张仲平说:“流掉?说得轻松。流掉是那么好玩的事吗?伤身体,弄得不好还要死人哩。”曾真说:“你吓唬未成年少女吧。我不少朋友做过哩。周洲就做过。无痛可视人流,几分钟搞掂,像来一次月经。”张仲平说:“你放屁,简直胡说八道。”曾真说:“好了好了,你别那么粗鲁,我用就是了,行不行?”曾真说是说,在用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肯用了。直到张仲平找到了一种试剂。插到早晨的尿液里,几分钟就可以准确地测试出女性的排卵状况,把那几天危险期避开就行了。
江小璐是怎么一回事?
安全套原来叫避孕套,后来有专家说,避孕套的叫法并不确切,因为它忽略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安全。江小璐跟张仲平在一起,既然从来没有怀过孕,那么,关于怀孕方面的问题就等于并不存在。比如说,江小璐做了节育手术,或者说上了节育环,或者吃了长效避孕药。她突然提出要使用安全套,说明出了新的情况。这个新的情况,极有可能是江小璐有了新的性伙伴。
张仲平心里头有点不爽。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他和江小璐算什么呢?说穿了也不过是一种性伙伴关系而已。这种关系既不受法律保护,也无需相互制约。至于相互忠诚,那倒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可是,在这个层次上,他张仲平从来就是不及格的。比如说,几个小时之前,他在曾真的床上,再上溯几个小时,他又是和唐雯躺在一起的。张仲平是一个喜新不厌旧的人,从来就不觉得从这张床到那张床地南征北战是对自己和别人的一种辱没。那么,按照一种对等原则,他可以找曾真,江小璐自然也就可以找别的男人。他跟曾真在一块不会想到要告诉江小璐,江小璐要真有了别的男人,也自然不会告诉他。这可以说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张仲平还是感到了郁闷。张仲平打开车门,上了车。能不能够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舒不舒服是另外一回事。江小璐你怎么能这样?心里一个声音说。张仲平,她江小璐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心里另外一个声音说。两个声音轮番在他心里大喊大叫。除了郁闷,还真他妈的找不到好词儿来形容。
她是要防止从我这儿染上病呢,还是担心把病传给我呢?如果是前面一种情况,那么,从他们两个人第一次Zuo爱的时候起,就应该如此,因为两个无需履行忠诚义务而又具有性关系的人,其实是时刻准备着屈服于来自于其它方面的诱惑的。Zuo爱时使用安全套,便成了一种必要的保护和自我保护。比如说,政府提倡娱乐场所的小使用安全套,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你不是她的唯一。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属于高危人群,真要染上病还不知道是从哪儿染上的。
但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呢?那就意味着江小璐已经意识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她可能已经从别的男人身上染上了病,只是并不想把它传染给张仲平而已。这样说来,她对我倒是很负责任的了。但这他妈的算怎么一回事嘛?要真对我负责,就不要跟别人乱搞嘛。但是且慢,如果站在江小璐的角度换位思考呢?你他妈的张仲平不是也在跟别人乱搞吗?
张仲平脑子里弯来绕去的,怎么也过不了那个坎,反而弄得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跟自己说,你不能怪江小璐,因为江小璐不是你什么人,她和你关系平等。怪她就等于怪你自己。好吧,我不怪她,我也不怪自己,我什么人都怪。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可是,怎么干呀?还能干吗?张仲平吐了一口长气,他知道自己不会上去了。
张仲平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往江小璐家里打了个电话:“噢,实在对不起,刚才接了个电话。有点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江小璐说:“是吗?”张仲平说:“对。”江小璐有一小会儿没有吭声,然后说:“行,你先去吧,我为你准备中餐?”张仲平说:“不不不,不用了,你别等我了。”江小璐仍然没有放下电话,她犹豫着说:“仲平,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张仲平说:“生气?没有。我生什么气呀?”江小璐说:“你真的不是生气?”张仲平说:“真的,我是真的有事,刚才公司来了电话。对不起哟。”江小璐说:“仲平,我本来还想跟你说件事的。”张仲平说:“是不是呀?电话里能不能说得清楚?”江小璐说:“你真的不能上来一下吗?”张仲平说:“实在对不起,这事有点急。”江小璐说:“那好,那就换个时间吧。”张仲平说:“行行行,再联系好吗?”
张仲平开着车子,在小区里兜了两个圈。他是从正门进来的,特意选择从侧门出去了。这里他还会不会来,他不知道。但他在兜第二个圈时,将车窗摁了下来。他让车子慢慢滑着,用一种很专业的投篮动作,将那盒新买的安全套,投进了小区设计得很漂亮很卡通的垃圾桶里。
张仲平回到了曾真那里。
曾真说:“你身上一般什么味儿?”张仲平说:“没有吧。”曾真在他脖子上嗅嗅,又在他头发上嗅嗅,说:“就有。”张仲平说:“公司刚打了空气清新剂,是不是那种味儿?”曾真说:“不对,是香水味儿。法国毒药香水,老牌子,我以前用过,还挺贵的。”张仲平说:“怎么会呢?”曾真说:“该我问你呢。身上怎么会有法国毒药香水的味儿?干什么去了?”张仲平说:“不是去公司了吗?”曾真说:“离开咱家去公司之前或离开公司来咱家之前呢?开小差没有?”张仲平说:“天地良心。”曾真说:“什么天地良心?谁知道你的良心是不是大大地坏了?”张仲平说:“好吧,不讲良心。可这么一点时间,脱裤子都来不及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老张最能打持久战了。”曾真噗嗤一笑,说:“说得也是,不过,那你也得发誓。”张仲平到底有些心虚,举头三尺有神灵,誓是随便发的吗?就说:“发什么誓嘛?怎么发?”曾真说:“你不发誓也可以,不过俺老张家的要检查。”张仲平笑一笑,说:“你要怎么检查?”曾真三下两下就把张仲平的衣服扒干净了,说:“上来吧,你这臭人。”张仲平乖乖地上去了。但他没有料到曾真会一下子泪流满面。曾真就是这样,像个孩子,经常不用多云转阴天直接就能来点小阵雨。曾真搂着他的脖子,望着他,期期艾艾地说:“仲平你可不准欺负我。”
丛林下午一点多钟才回电话,问张仲平上午找他干嘛,张仲平把龚大鹏的事说了,丛林说,龚大鹏最近在院里活动得很厉害,跟他打交道得注意一点。张仲平说,行,晚上要没别的事,就一起吃饭吧。
张仲平工作的那个圈子其实很小,说话办事处处得小心谨慎。跟曾真在一块儿,却能够彻底放开。张仲平老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别的地方失掉的自尊,在曾真身上重新找了回来。纯粹从性关系的角度来说,曾真简直是个天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就从一个不谙床笫之事的Chu女变成了一个艺术大师。张仲平感到她武功精进,真的是如获至宝。她还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潜力:只要两个人往床上一躺,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张仲平说:“你怎么这么厉害?”曾真说:“你才厉害哩。”张仲平说:“你还别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干,被你开发出来了。真想给你授予三八红旗手的光荣称号。”曾真说:“男人春风得意的时候,荷尔蒙分泌最旺盛,比喻说成功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商人,性能力跟他的事业运气成正比。”张仲平说:“你是要我表扬你吧,意思是说,你是我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功臣。”曾真说:“你说呢?”张仲平说:“那还用说。”曾真说:“那你要奖我一百块钱。”张仲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