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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堕下去了,沉闷的嚎叫声从四面响起来。
新的指挥部还是正式成立了,李真不出所料地升任总指挥,展定鸿和高策担任副指挥,雷雄任突击队长。
也许真要发狠起来,展定鸿未必争不过李真,可是他恐怕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再闹内乱,于是只好忍让。比起李真这种鼠目寸光的小人,他不知要聪明多少。
??可是也许李真早就料到展定鸿和雷雄不会和他争夺这个位置,是以才会发难,那么,他们之间到底谁是最聪明的,谁又吃了亏呢?
不去想它。
脑子很乱,倒不是烦心这件事,而是妙舞。我的妙舞。
我知道她很聪明,可是从未料到她会能干到这个地步。他们说,她修好并启动了备用发电机,维持了这座迷宫般的大厦的正常运作,有条不紊地制定出了食物配给计划,并且亲自分发到每一个人手里。她甚至还帮着?原秀夫完成了六台手术,其中两台是由她亲自主刀。
“她是无所不能的天使!”他们这样兴奋地对我说,而妙舞只是红着脸痴痴地望着我。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是我的天使,不是他们的……我不知道这能够维持多久,也许危难刺激了妙舞的脑部,使她显现出更多从前的才能,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我说她想起了一切,她想起她是一名医生或者护士或者工程师,她想起了远方的家庭。她想起了过去的生活,于是微笑着向我道谢,回去找她的??
爱人?
去他妈的。
但是我又能够如何?我难道愿意自私地期望妙舞一辈子不要恢复记忆,期望她永远都是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猫。就算我他妈真是这般自私,又该如何阻止妙舞回想起属于她的一切?
没有任何办法。
我下到商厦底层,这里是幸存者和丧尸正面交锋的第一线,所有柜台已经被掀翻重新布置,成为一座座碉堡和掩体。昏暗的角落里有疲惫的战士在抽烟,有些烟卷还挂在嘴角,人却已经沉沉睡去,留下半截苍白的烟灰。
整座商厦一共有两座侧门,一面正门和一个货运通道。侧门和货运通道都已经用钢管和柜台焊牢封死。唯有一面正门几乎有十来米长,勉强封堵也只封了一半,剩下的口子只好用人来挡。
据洪升泰当中相熟的帮众说,每当天气阴冷或者到了夜晚,丧尸特别活跃,闻到大厦里的肉香,便成群结队地朝大门冲过来。射杀这些丧尸并不困难,但是那种血肉横飞脑浆爆绽内脏稀烂的场面,着实叫每一个经历过的人永世不忘。
每次连续射击半分钟之后,可以停两分钟。这时候上来的丧尸,会先把完全死去的同伴啃个精光。看丧尸进食是一件很不开胃的事,因为有些丧尸的腹部已经非常脆弱,在吞噬了过多的尸肉之后,只消走两步便炸开来。有些愚蠢的丧尸不知道炸出来的那些肠子原来是自己的一部分,呆呆地抽出一段来继续啃,直到把自己的肠子全都吃下去,又重新从肚子上的破口流出来。
这些愚蠢的东西,往往要经过一个小时的屠戮,才会明白这座大厦里的食物并非唾手可得,于是郁郁地爬走;可是往往只有一两个小时的平静,新爬来的丧尸又开始了进攻……
正门前堆了一座白骨山,因为啃噬不干净的缘故,已经散发出灼人的恶臭,流下黄绿交加的尸液。
如果说哪里是地狱,这里便是了。
作战人员一般在正门配置六个人为一班组,其中两人为洪升泰成员,四人为获救群众。在死亡的威胁下,人学会屠杀的过程比想象当中要简单得多,必要时刻,女性也得补充到第一线。
越过第一线的战士,后面掩体中的人不但要射杀可能漏网跳进来的丧尸,还必须杀死前面的战友??如果他们被丧尸咬伤,感染了病毒。
除此之外,在一楼连接二楼的电梯里已经安装了高能炸药,如果情况不对,可以马上炸毁,隔绝楼层之间的关系。
同时断绝楼下战士的生路。
今晚前半夜守卫的是阎真和高策,我本来已经被编入雷雄的小组,准备明天下午守卫,可是这个时候,却很有一股冲动,想要,想要杀人。
我走近阎真身边,对他道:“阎大哥,给我一支枪。”
他很有些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我会和他主动搭话,看来他也隐约知道我和展定鸿决裂的事。不过到了这地步,再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他亲自压上弹夹,爽快地递过来一支步枪。这是德制苏洛二型半自动步枪,在德国也只装配第一线部队,性能比我国军用品要好得多。看来展定鸿为了武装洪升泰,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现在正是丧尸们两次进攻之间的休憩期,困倦的战士们背靠掩体,怎么也不愿看战场一眼。
原本开阔的马路被汽车和人类的残骸占满,一派末日景象。在大厦的霓虹灯照映下,丧尸们在远处徘徊,在扭曲的车辆和白骨堆之间爬行,他们的呼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首先瞄准的是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已经很脏,头顶系着一只很大很漂亮的紫色蝴蝶结。它摇摇晃晃地在汽车堆里玩耍,寻找可以吃的东西,终于从垃圾中摸索着拉出一只方向盘,好奇地放到嘴里咬着,展开笑颜。
我扣下扳机。
小姑娘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突然站立不稳??它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已经被整个儿炸飞了。血流下来,像一株倒挂的含羞草。
她摔倒了。
血腥味渐渐传开,周围的丧尸们被吸引过来。首先赶到的是一具老年女尸,它打扮得像个很有教养的贵妇人,可是现在却贪婪地抓住小姑娘的断腿,凑到伤口下面去喝喷出来的血。只是它还未过瘾,已经被一头青年些的男尸赶开。那男尸明显粗暴得多,直接去撕咬小姑娘的伤口。小姑娘拼命挣扎,却也只是扯下了男尸的一只耳朵。
另外两头丧尸在小姑娘背后慢慢升起,还有许多瞪着那头正吃得畅快的家伙流血的耳朵,**……
原来丧尸惨叫起来,和人类也相差不多啊。
现在,一共有十几头丧尸围拢过来了。也许是大厦里的人从不主动攻击,致使他们缺乏足够的警觉,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智商来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我从容不迫地射击,开始享受。射速并不快,只是恰好比丧尸爬行逃跑的速度快上一点点,哪头丧尸流露出要逃跑的意思,我就先射哪一头。随着一枚枚子弹出膛,所有忧愁烦恼好似也全被带了出去,硝烟从鼻腔刺进大脑,使人渐渐产生吸毒般的快感。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群山之巅,掌管一切人的生死,耳边亦幻起阵阵仙乐。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将牛仔裤顶得很高,**被拉链硌得生疼。
与此同时,大厦里响起了《蓝色多瑙河》的动人旋律,那是为了安抚幸存者的情绪而特别播放的。在这幽远的旋律中射出子弹,使人忘记了一切不快。
我并不直接射击丧尸的头部,因为这样只有从脖子里喷出一株血树,实在没有看头,更会造成一击毙命。如果是女性丧尸,我就射击胸部;如果是男性丧尸,我就射击胯部。被射中的丧尸除了爆出大量内脏之外,基本都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却还并未完全死透,手脚像螃蟹一样乱舞。
我射爆了十四头丧尸中的十三头,只赦免了开始那头小姑娘??它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连头颅都只剩下半片。枪声完全过去之后,它摸索着靠一条腿站了起来,很快便被周围的美食吸引。在食欲本能的操控下,她开始慢慢吞吃那些僵死者。
食人者终被人食。我近乎着迷地看着这小姑娘缓慢但坚定地复仇,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抛开了。
“砰??”冷不防从后面射出一枚子弹,将它的头颅完全打爆。它几乎没怎么挣扎,便跌落到汽车山下面去了。我回头看去,高策冷静地放下枪。
“我们的子弹不多,不能这么浪费的,战斗英雄。”
我还没有说话,阎真已经搭上我的肩膀。他往我嘴边凑上一根烟,小声道:“先去休息吧,小方,明天还要值班。”
“你真变态。”高策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
是啊,我真他妈够变态的。可是你期待一个砍杀了几百具尸体的人怎样?你觉得我可以在见识到一千副内脏之后保持理智吗?你觉得哪怕突出重围之后,我能够把这经历当作一场恐怖电影,然后忘掉吗?我真变态!
第三节
“方平先生。”
我刚刚擦洗去身上的血迹,便听到到门外有人生硬地呼喊我的名字,用浴巾稍稍将伤口遮掩,开门一看,?原秀夫笑吟吟地站在门外。
他扬起手中的包装袋,有些神秘地说道:“进去说,我带来些好东西。”
他大约刚刚从下面作完手术上来,白衬衫上残留着斑斑血迹,还来不及擦去。把那东西递给我,他又举起袖子嗅了嗅,道:“要不我去洗洗再来,身上有些脏了。”
“不用,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我道。说来,和他相识的时间也不算长,可是对这个人,却是极敬佩的。
那个袋子里,装的是半只冷冻烤鸡和一瓶葡萄酒。大厦里的食物都是定量供应,难得看到一些肉食,为了怕误事,连酒也不让喝。他见我一脸疑惑,微笑道:“这些原来只供伤员吃的,展会长见我动手术辛苦,特别拨发下来。其实手术倒不算很苦,原来一连三十六个小时没有下手术台,也是有过的。只是我对外伤实在不很精通,说不定倒耽误了不少病人,多亏有妙舞小姐帮忙……”
我找来两只酒杯,又用开瓶器将瓶塞拔下,满满斟了两杯酒,和他一同举杯道:“为我们仍旧活着,干杯!”
“干杯!”
这酒并不太差,如果是平时,我也不会舍得买来喝。一杯酒落肚,身体顿时爽利起来。我对?原秀夫道:“?原院长,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我以为那时你已经被鹿毛繁太抓起来了。”
他点头道:“是啊,那时候我确实被抓住。不过公司并未直接派出人员来抓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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