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牢罚。”
“是了,走,咱们这就去报官。”静莲拉起秦清就走。
秦清回头看看想追又碍着疼痛的邵且武,还有那些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壮汉,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这个烂摊子,要怎么解决?
回到胜远斋,秦清就在收拾东西。把所有的现银包好,将银票也带上,还卷了两套衣服。
静莲在旁边不解地问,“你要去哪里?”
“你这个傻丫头,祸到临头了也不知道,”秦清无奈地摇头,望着她的眼里充满费解。
她既与他一样,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不都比别的家庭幸福的人要早熟懂事的多么?怎么她好似关在象牙塔里从未出来过一般……
如今得罪官府家的少爷,还两度将他打伤,此时再不逃难,更待何时?
“邵且武不敢再来惹我们了啦!”
“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不来么?只会越闹越大。”秦清下指令,“现在去买两匹马,我们立刻离开京城。”
要这么夸张吗?
轮到静莲费解了。
秦清的神情严肃,一点也不似在开玩笑。他沉着声音,“走。”
一直到跟着他策马出城,走到下一个村庄投宿了,静莲才问:“我们这样走了,胜远斋怎么办?”
秦清缓缓地说,“没了,便罢了。”
“可是是你好不容易才建起来……”胸口微微的疼,“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用离开京城。”
他微恼地看她,“和我需要说这样生分的话吗?”
“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她咬咬唇,“我在你身边,只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他的眉毛一斜,“几时有?论理,你也没有错,难道能由着别人欺负不还手?我们不是圣人。”他轻轻一叹,“怪只怪我们运气不好,遇到这个土匪恶霸,还偏偏是个官府子弟。”
静莲有点儿难过。
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不是她,他一定能过得好好的……哎,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秦清开口问道。
“我?”她惊讶他会问她。
“嗯。”
“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打算’这种概念。到哪里,还不是随遇而安?
而且秦清会盘算啊。
秦清却认真地道,“嗯。我想找座山,种花打鱼,采菊东篱。”
“住山上?”她瞪大眼,“你不嫌寂寞?”
“嗯。往后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等送你回老家,我们便分道扬镳吧。”
静莲怔愕不已。
他的字字句句都像敲在她心上,扼着她的跳动。“不能陪我走……是什么意思?你在怪我对不对?”
秦清目光幽深,“不是。我只是看清了,你对我着实是没有那分心的……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要耽误你的青春。”
他不要她了?
静莲顿时慌乱,有一种要被抛弃的孤寂感。
她给他惹了麻烦,他心里多少也是怨怪的吧?所以不想要她留在身边了。一定是这样的。
难过紧紧攫住了心脏。可她不求他,他既然要她走,她为什么不走呢?她确实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秦清的心高悬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神情。
他等着她说:不要,我要跟着你。
可是……为什么不说?
他的确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要么她和他走,两人安安定定地过小日子,要么,不如不相见。
静莲咬了咬唇说:“好吧。”
秦清的面色陡变。
她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嗯。”他的声音有一丝不平稳,思绪有一丝苦涩。不过,没关系。
会过去的。
她如此轻快地做出答案,只能说明她,没有留恋。
那么,如此甚好。
第四卷 已成追忆
第二十六章(1)
夜,格外漫长。
不知道是不是与心境有关?这一夜静莲难以成眠。她与秦清好歹作了将近一年的伴儿,要分开,还是有些不舍得。
嗯,或者比“有些”要更多一点。
他呢?
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难过?
翻过来,又翻过去,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安睡。
胸口好像压着沉甸甸的大石,终于叫她喘不过敢,她霍然坐起,掀被下床。
早春的空气还有一丝清凉。她披上外衣,推开房门。静静的夜里,一声吱呀,显得那么清晰。她走到走廊,清华月光洒落在栏杆,她静静倚着,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屋宇,淹没在朦胧的黑暗中。
遥望月空,那儿离她那么那么遥远,仿佛她从来不曾在上面待过。
一切,都像是梦境。
回不去天界,在凡间也没有所属,往后的日子要如何去过?她不知道。前程一片漆黑,连一丝曙光都不曾有。
“睡不着?”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件带着和煦温暖气息的衣服,盖到了她的肩头。她回过头,秦清神情淡淡地凝视远方,唇紧闭,一身月白长衫下的身子,高大而削瘦。
“你往后只打算住在山间吗?”静莲启口。
“嗯,与世无争,过清淡如风的日子。”
“可是一个人不会太孤单了吗?”
他的目光向她凝聚。“你不是不愿意去吗?”
“可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孑然一身吧?你还这么年青……”
秦清笑一笑:“你知道么,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我觉得我是不祥的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连根在何方也不知道。那时我身体很差,就时常抱着一种也罢也罢,早死早解脱的感慨。”
静莲喉咙像被谁捏住了一般。她别开目光,“太悲观了。”
“嗯,你出现后我有了很大不同,觉得日子还有盼头。至少有你在依赖着我,令我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几分存在的价值。”秦清静静地道,“不过,就算你不在身边了,我也还是能有坚定的信念过下去,指不定哪天,你若漂泊累了,也能和我作作伴。”
他说地诚挚而深情,触动了静莲心底的某一根弦。她哦了一声,挤出抹儿笑:“好。”
“那么,不必再难以安睡。去歇着吧,离天亮还早。”
静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他点点头,回到客房。
没有烦乱的心事,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仿佛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睁开眼睛,一片雾气朦胧。静莲,静莲……有人叫她的名字。
声音好像罩在杯中,隐隐约约的,克制着的,甚至有些儿变形,使得她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终于靠近了,她摸索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谁?”
“我。”、
她听不出来那个声音属于谁。疑惑地望着它,“你到底是谁?想要干嘛?”
轻轻一声笑,然后,那个声音说:“我只是来告诉你,好好地过吧。无论在哪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何须一定要回来?”
一席话,听得她似懂非懂。
她正要上前追问,白光一闪,那个模糊轮廓已经消失了。她在雾气中奔跑寻找,可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是谁,他是谁?
脚上拌到了什么,她摔了一摔,将她给摔清醒了。
静莲睁大眼睛,看到头顶上的木床架。原来,天已经亮了。
她缓缓爬起来,头有些疼,不知是否睡得不够好的缘故?、
一直在奔跑,一直在寻找。可她在寻找什么?
“好了地过吧。无论在哪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何需一定要回来?”
梦境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映在她心田里。
心跳得有些快,薄汗渗出额头。她爬下床,连脚步都有些虚浮。一直到灌了一大口水,心境才渐渐明朗起来。
“叩叩”,两声敲门声推散她的思绪,她迅速开了门,秦清站在外面,一派爽朗。
“吵到你睡着了?”
“我刚醒。”
“哦,我到楼下大厅等你。”
一起用过早餐,走出客栈时,秦清说道:“天下无之散之筵席,既然都要散,那就今日吧。我们,就此别过。”
静莲定定看着他:“你想去哪里?”
“就在这附近找个山头。”
“不准备让我知道一下再走么?难道你不怕我走了之后就找不到你了?”
秦清一愣,随即笑笑:“有缘还能再相见。”
如果靠‘有缘’再相见,也许等他老死,他们有可能永不能再见。她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说:“如果我说,往后的日子我们在一起,你还愿不愿意收留我?”
秦清的眼睛瞬间璨亮,“你……答应了?”
“我没有答应什么。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生活。别的……再说,好不好?”
秦清喜不自禁。“好!”
她愿意与他在一起,已经迈出了极好的一步。就算他日他们做不成夫妻,又如何呢?
两个孤单的人不孤单了,有了依靠,互相依附着扶持着往前走,能凑成简单的一个“家”,秦清足矣。
静莲露齿一笑,接着不好意思地笑道:“真害怕你把我赶走了,那我便无家可归了。”
“只要我有一口粥,就绝不会让你饿死。”
静莲点点头。
没有华丽的语言,但他有一颗真心。她说:“既然要在附近找住处,咱们赶紧找呀。”
他们问了附近村民,得知附近的山,都是荒山,不曾有人管辖的;当然,里面也少不了豺狼虎豹,大部人凡人是没有那个勇气在山间种竹养林的,更何况生活在里面。
静莲遥望绵绵山峦,点点头:“这个地方甚好。”
“如果有毒蛇猛兽,恐怕好不到哪儿去。”秦清笑笑,“我们还是另寻别处吧。”
“别,就在这里。”静莲说,“是个好地方呢,我能感觉它与别处的不同,毒蛇猛兽怕什么?有我在,定将他们都捉来给你熬汤喝。”
“……”秦清哑然,随即摇头,“你武功再高强,哪敌得过一群豺虎?”
“怕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动物应当也有他们的生存法则。”
秦清看不懂静莲。静莲呵呵一笑:“动物也是有灵性的嘛,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就来攻击你的。相信我。”
“倘若哪一日家中闯进来一条毒蛇,你不怕吗?”
“放心好了,我在屋子外面洒雄黄,蛇虫鼠蚁都不敢进来的。”静莲眯眼看看,“而且,山中估计也有人住的吧。想要隐于市的人,可不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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