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后面的联通着住房和厨间的小院里,有一个人,还有一盆火。鬼叔收脚在房顶上静静一立,看着酒馆后院。
是酒娘在烧东西,火盆儿里的火苗把火红的纱衣舔成灰烬。她呆呆看着火里的红衣,一脸的泪。
末了,理理容。汲了点井水浇熄了火光,又把盆中灰烬汤尽数倒到院中白杨底下,看着灰着灰烬水渗到土里发了一会儿愣,回到井边洗洗脸,放好空盆,就推开了酒馆的后门。
鬼叔从房顶上跳下来,绕到酒馆前门,蜷指扣了扣。
酒娘开门时是一脸的不耐烦,看到鬼叔是一脸的诧异:“鬼叔?何事?”
“吃饭,喝酒。”
酒娘眼睛还泛着红,爽朗笑道:“好,我看你也有心事,不如陪我一醉方休。”
不一会儿,酒馆一方桌子上,一碟子花生米,两坛子花雕,两只海碗。鬼叔捏了颗花生米放嘴里嚼了嚼,然后端起酒碗。酒娘什么也不吃,就一碗接一碗的酒往肚子里倒。
两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酒馆后门一响,帘子一动,酒保走了进来。看着两人愣了一愣,默了一默,没话找话:“鬼叔,你家二毛……”
鬼叔正在想二毛,一惊之下,刚噙入口的酒从鼻孔中喷薄而出,那叫一个辣呦!他擦擦鼻酒,挤着呛流泪的眼睛环顾四周:
“哪呢?”
酒保知道自己犯错了,一囧:“我没看见,所以只是问问。妞妞在家?”
鬼叔白了他一眼,揉揉鼻子,擦擦眼泪,皱眉不言。
酒娘看出一些门道,像是自言自语:“去找一找?”
酒保莫名其妙摸着后脑勺:“找什么?”
“额……看看厨房有吃的没。”酒娘答。
鬼叔心中一阵莫名的烦躁,站起来道:“不用。我走了。”掂着他那一坛子花雕缓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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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在手,是一路走,一路饮。
踉跄回去,醉步生风。
一坛子酒下肚,浑身被带起燥热,他匆匆回到石床上,就躺了下去。花雕带起的燥热,被凉石床一激,真是舒爽!脑仁儿昏昏沉沉,躺下不多时竟然困了。
迷迷糊糊觉得脸上唇上有温热软软一点而过,痒痒的。
他揉了揉脸,摸了摸嘴,翻身睡去。
又是一个一觉天明的好眠。
鬼叔醒时,习惯性的为了防止压着二毛,想支着身子往后面挪一挪。客栈里的双人床一般比较大,住惯了就忘了了石床小了。先是胳膊支了个空,随后鬼叔就一骨碌滚趴在地上了,
趴在地上的鬼叔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不由自主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傻二毛!
那个下落不明的小东西。
而想到二毛,鬼叔就把手伸进前胸鼓起的那个硌得他心口疼的大包中,把那天顺手牵来的收妖钵拿了出来。
那日,鬼叔见二毛住的屋子里出现了收妖豆沙和尚的金钵,心中觉得这东西出现在二毛屋里多半不妙,就去找她。可把街角搜遍也没看到二毛的影子,这才想着干脆就回来。临走时又特地回到二毛的屋里——原样,随手把金钵带在身上。
二毛,该不会在这金钵中吧。
他捧着金钵捯饬了半晌。
除了钵底被他的体温捂得有点馊的剩饭渣外,他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鬼叔走去溪边把有那么点臭臭的金钵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盘腿坐在大太阳底下,仔仔细细明察秋毫——未果。
连个二毛的毛都没看到。
他揣钵入怀,托腮掂量了掂量,觉得把无害的二毛丢给个危险和尚,实在是有违自己光明磊落的行事风格。不自觉一声长叹。
这一声叹还没落全,鬼叔已经走向了通往瞻崆小城的光明大道。
片刻,落脚。
走了两天,又回来了。鬼叔看着城街上来往的人,犯了犯愁。
若是二毛真的在豆沙和尚那里,有顺手牵来的金钵在手,有三千年的鬼术在身,他并不怕那小和尚敢对二毛如何。但能否在二毛遭其毒手前找到他,似乎也并不容易。
他摸了摸下巴,思量解决办法,还真的想起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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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崆城。
客栈门前。
萧川大仙依旧拉着小姑娘的手侃着大川。
鬼叔走过去,站在这口无遮拦的猥琐人面前。
“哎哟,鬼叔,又来了?感情是我的桃花运之说应验了,鬼叔您是来测八字的吧。”萧川上下打量鬼叔,一脸猥琐模样。
“找人。”
“噢,找谁?”
“那日和我们一起住在客栈里的豆沙和尚。”
“哦,这样。”萧川闭上眼睛,食指扣着桌面,慢慢悠悠,“嗯,我想起来了。让我算一算。”片刻,他神秘兮兮示意鬼叔贴近些,伏在他耳边一脸坏笑地说了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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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叔抬头看着眼前那一栋——花楼,环臂一站。
他不该心存侥幸去问那忽悠人的萧川。
和尚回来这种地方?
笑话。
他转身欲走。
“鬼叔,难得来了,怎么走了?别走呀~”浓浓的脂粉气席卷而来,袖子被人拽住。
鬼叔回头,见一个心宽体胖、胸怀大痔,一张饼脸(赭色圆圆扁扁的脸上,几粒白芝麻雀斑)的老鸨,红口黄牙地对他笑。
鬼叔想挣脱,饼脸老鸨却把他一路往花楼里拽,口里不住地说道:“进来玩玩儿,包您开心~”
鬼叔硬生生被这大力饼脸老鸨拖到门口,正准备拉下面子甩开她,眼睛不经意瞟到一锃亮的光头。
额,锃亮有待商榷中!
在那脂粉气漫天的花楼内,豆沙和尚是左拦右抱,大腿上翘,戒疤周围一圈儿红唇印,整个就是一——豆花和尚!
鬼叔甩开饼脸老鸨,大步跨了进去,立刻有女人粘了上来。
浓妆傅粉面鬼白鬼白,胭脂唇嫣红嫣红的,让人有种误入乱坟岗,撞进女鬼窝的错觉。
鬼叔阅女鬼无数,抵雷能力强,径直走到豆花和尚面前,“啪”将金钵拍在桌子上:“你把二毛弄哪了?”
豆花和尚慌忙推开软香温玉,站了起来:“什么二毛?这东西怎么长得像我的收妖金钵?”他在身上摸来摸去:“我金钵呢?我金钵呢?……哎呀,我把金钵弄丢了!哎呦喂,师父,我对不起您……”
鬼叔拎起他的耳朵:“说,你是不是把二毛藏起来了!”
“哎哟,您轻点,什么二毛啊。”
“就是和我在一起的小东西。”
“您闺女啊,我没见啊——别拧别拧,我真没见——别摔,千万别摔,鬼叔叔,鬼爷爷,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的金钵怎么会出现在二毛的屋里?”
“没有啊。啊,对了,我把金钵落在桌子上了……轻点,疼疼,真的啊——原来那不你给我定的屋子啊——不对啊,那晚,还是你闺女二毛把栈牌给我的呢?”
“哦?”鬼叔松开手,“她给你的?”
豆花和尚揉着耳朵,委屈地点着头,头顶的唇形花环在灯火下煞是好看:“是啊,她把栈牌给我的。”
“真的?”
“我对着佛主起誓,若是,若是,我有半句谎言,那就让我,永远——偷不成腥,吃不上荤!”语气之真诚,让人不得不信……
果然是那小东西畏罪潜逃了么?
鬼叔宋了口气的同时,也是莫名一怅。
如此——甚好。
鬼叔横了豆花和尚一眼:“收好你的东西。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豆花和尚自然是唯唯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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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鬼叔的日子彻底回到从前,只不过偶尔会去小镇上吃顿饭,喝碗儿酒,然后,多了一句口头禅:如此甚好。
半月之后。
某日清晨。
鬼叔刚一睁眼却看见石床旁边的榕树荫里,一个白魅的消瘦身影倚着树干望着他。
头戴尖尖长帽的白无常——小白一脸幸灾乐祸的痞子笑:“鬼叔,醒了?我受孟老婆子所托,好心来给你报个信,这次你可栽了。”
鬼叔将醒未醒:“什么?”
白无常笑道:“听说有人在某地给你建了座寺庙,这事儿严重了,你级别可没到呢,建庙那是越级,还不赶快去找人扒了,听说那庙建的比当地地藏王菩萨的还牛叉,他这会儿正怒呢,你还不赶紧行动!”
鬼叔清醒了:“在哪呢?”
小白指指东方初生的红太阳:“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JQ篇之第二章
JQ第二章:
无常小白公务繁忙,给鬼叔指明了地点方向后,一脸坏笑撤了,鬼叔就自己一个人去那什么夭女城拆庙。
到夭女城的时候,太阳不错,正是傻叉郭大侠遇见贼精黄小乞丐的那种好天气。
才刚进城门,鬼叔就被某不长眼君撞了个满怀,刚打发走那个不住诺诺道歉的人,抬头看到一个衣衫破烂但还算干净无异味,脸上黑黑却不觉得脏兮兮的小个子瘦乞丐,用一双睫毛上沾挂着泪珠的猫儿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
“鬼叔,能不能借我两枚铜钱?”
看到黑黑的小手掌摊在自己面前,鬼叔也不好意思拒绝,取下钱褡,准备随意给TA一些。
手伸进沉甸甸的钱褡,摸出来的竟然都是石头……鬼叔将钱褡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石块堆里一点金星。长指在石块堆里拨拨。
好嘛!就剩一小块金疙瘩了。
小乞丐一阵欢呼:“呜呼,我去买个饼,再把剩下的给你,你要等我,别走啊!”
虽然人在江湖混,没钱可不成。但为了那块把金子在这大街上等那小乞丐?笑话!钱可以再挣,而且未必见得这么快就用得上钱,可是拆庙拆晚了,上面责罚下来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儿,他拉了个行人问:“这里可有一个鬼叔庙?”
行人上下打量他一番:“有,都在我们这里成笑话了。好像还是个女人建的。”他摇着头,“女人心,海底针。”
“在什么地方?”
那人顺着一条东西向大街往东指:“沿着这条街往东走,出城再走一段,快走到任家村时就可以看到了。”
鬼叔说了声谢,就按他所指的方向走了下去。
出了城,鬼叔两唇一动就飞上了天,还没在天上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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