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从不停息。待到了第四天的头上,那人终于将我放下,说道:“孩儿,你妈妈就在山上,待为父给你解开穴道带你一同上去,咱们一家吃一顿团圆饭”,此人话毕,将我的麻布衣服扒光,在我身上的‘灵台’,‘大偁’和‘焦俞’穴上戳了几下,在他的摆弄之下,我只觉得浑身极度舒服,翻滚几下之后竟然能够扶地坐起。
我赶紧睁眼向四周观看——这几天实在是太怪了,我心中的疑团愈积愈大,强烈的好奇心督促着我,想将背我疾行的怪物看个一清二楚。或许是我久未睁眼的缘故,当我乍一睁眼时,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赶紧下意识地又将眼睛合上,但是在恍惚之中,眼前的东西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丝恐惧的印象。
缓了许久,脆弱的眼睛终于渐渐适应了外界的强光,我赶紧向黑影方向观看:只见在我眼前正盘膝坐定一个身形极其高大的人——其实之所以说他是个‘人’,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巨大的人脸:从上到下‘眉’、‘眼’、‘耳’、‘鼻’、‘口’一样不缺,他的头发很长、又很脏,擀毡的小辫儿一绺一绺地飘洒在脖颈左右,让人看起来就像一头刚睡醒的狮子。怪人见我醒来,也不顾我满脸的惊异神态,笑道:“怎么?见到爹爹不敢说话了么?”,我一听他说“‘爹爹’二字”,心中惊道:“难道是我的亲爹虎神来救我?他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作古了么?”,想到此处我赶紧问道:“敢问您是……父王虎神?”,怪人听罢哈哈大笑道:“傻孩儿,什么‘虎神’、‘豹神’的,我是你爹爹‘塞北邪神’郭沛天啊”。
此言一出,我被吓得连汗毛根儿都差点儿竖立起来:传说此人乃由一只母狮所生,他自小在林中茹毛饮血,四五岁的时候就能一掌击死蛮牛,尤喜生食黄牛内脏。后来他长到七八岁,因为食牛成瘾,常常趁着夜色潜进塞北的农舍中偷牛,他偷牛的方式极为奇怪,既不一次将牛掳走,也不将牛当场吃光,他只吃牛的‘心肝脾胃肾’几种内脏,其余的好肉就留在当场扔掉。他的出现,让塞北的农民们异常恼怒,在一两年里,塞北经他祸害的黄牛足足达到了七八百头,后来农户们实在无法忍受,就自发用浑铁铸造了一只铁网,又买了四五十头黄牛作为诱饵才最终将他诱捕进来。捕到当日,气愤的农户拿猎叉去捅他的肚子想要把他扎死,哪知铁叉扎到他的身上就像是扎到铁砧一般,丝毫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就在农户想要将他用火烧死之时,山上突然下来一个道人,这道人的言行举止极其奇怪,当听说完郭沛天的事迹之后,他愣是要扔下几百两银票将他买走,并保证他再也不回塞北去食黄牛。农夫们一见有钱,也就不再坚持,连人带网一起卖给老道。
二人走后的几年,再也没谁前来偷食黄牛,塞北的农民也舒服地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后来时间又过了四五年,听说在八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名不见经传的‘塞北沙鸥’郭道临也不知从哪儿带来一个年轻的徒弟,此人年纪虽轻,但却魁梧异常,就连山东最强壮的力士都扳不倒他。他在比武大会上出尽了风头,以一些奇招怪式接连挫败了中原知名的二十七位高手,但凡被他挫败的对手,每人身上都被他留下屈辱的印记:有的脸被他尖利的指甲划开,惨遭破相之苦;又有的胳膊腿被他像掰树枝一样活活拽了下来,众英雄见他十分狠毒尽管非常恼怒,却是均不敢言,到最后九九八十一门的总门长褚逸柏终于看不下去他,破天荒亲自去斗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二人直大战了三四百个回合,褚门长才用了一式反败为胜的险招将他踢至台下。能与总门长交战几百回合,此人是虽败犹荣,经过此役,他一举成名,为江湖所有门派所知晓。当有人问及徒弟姓名之时,郭道临哈哈大笑,答道:“此人乃是我的义子干儿,我给他起名叫做郭沛天,至于绰号我却没起,望求众位赏他一个”,众人听罢七嘴八舌地议论许久,最后郭道临选择一个‘塞北拳神’才满意地带着土地回家。
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郭沛天在武林大会中一战成名之后,郭道临先前在塞北门可罗雀的‘金沙门’瞬时变得炙手可热,大批在关里学艺的年轻人为郭沛天武艺慕名而来,大笔大笔的银子被郭道临收在囊中,金沙门上下一片欢腾之色,塞北的尚武之风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按理来说,以郭沛天的资质和水平,倘若能潜心修炼正道,练习到二十七八岁时,他就能被推举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自然而然地接替八十一门总门长的位置。不过,少年总归是少年,铺天盖地的赞誉之声袭来之后,他就被无限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渐渐地,当他二十以后,江湖上竟屡屡传出他的恶闻。
在之后的十余年里,江湖上对郭沛天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邪’。或许他在少年时期太过扬名,杀人之类的刺激对现在的他来讲已然提不起任何兴趣,闯荡几年之后,他渐渐对那些亵渎权威、毁人尊严的事情大为喜爱:光绪十一年时,‘梅岭七侠’在当地举行寿宴,正当宴会举行得最热烈时,他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将七位老侠的银须活生生揪下拿跑,还没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过了三五日后,下人意外发现,七人的胡须竟然被做成一把刷子挂在门上;光绪十三年时,隐居金陵的‘蜀山神剑’薄老剑客因为女儿生得漂亮,一时求亲者过多不好选择,于是在金陵城外搭建了一个擂台比武招亲。那一次的招亲擂台可谓是江南历年办得最热烈的一次,正当擂台上几位侠士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又不知从何处落下,先是三拳两脚将比武人推下台去,又一手扯破撕烂姑娘的外衣,临走之前他还出手抽了薄老剑客几个耳光才悠然飘去,满擂的老少英雄竟然无一人能够碰到他一根汗毛。
在此之后,郭沛天不停地出现在各种庄重的场合之中:寿诞上寿星的酒中被兑尿者有之,官宦人家给家人立的贞节牌坊被推倒者亦有之,总之愈是庄重的场合,他就愈喜欢从天而降,肆意亵渎凌辱一番之后飘然而去几乎是每次铁定不变的节目,就这样郭沛天在江湖中折腾了十好几年,渐渐惹得江湖人士谈之色变,每每有什么寿宴婚娶都不敢声张。久而久之,他的绰号也由原先的‘塞北拳神’改成了‘塞北邪神’。又过了五六年,郭沛天或许是玩腻了这种游戏,在光绪二十年后竟一度销声匿迹了。
郭沛天一口气隐居了五年,在光绪二十五年的时候,据闻广东十虎在广州为武馆剪彩之时,他又出现在人群里面。广东十虎是何许的身手?洪拳大师梁坤、醉拳泰斗苏乞儿、鹰爪王陈铁志、鹤阳拳潭济筠、七伤拳黎仁超、软绵掌周泰、无影脚黄麒英、铁砂掌苏黑虎、龙拳黄澄可、侠家拳王隐林个个都有惊人的武艺在身,但纵使是这种有名望的拳师,三五个摞在一起上来依旧不是郭沛天的对手,这些人恶战一日,当战到傍晚之时,据说二里之外有一间包子铺刚有包子开锅,才引得郭沛天反身而去,抢了十几屉包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此之后,再也无人见到郭沛天,江湖上也鲜有他的传闻。就是一个这样的传奇人物,没想到今日竟然意外地搭救与我,又怎能不让我惊异?
郭沛天见我发愣胆寒,不禁笑道:“你亲娘也不知是不是在诳我,这种畏畏缩缩的胆小鬼怎能是我郭沛天的种儿呢?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横霸天下无敌手的人物了”,我听罢依然懵懂,忙问:“我娘?我娘在哪?”,郭沛天一指头上,道:“你娘她就在上面,等我带你跳上去看看”,我顺着郭沛天的手指往上一看,心中惊呼‘我的娘啊’,原来头上尽是一片陡峭的悬崖峭壁,在二三十丈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石台沉浸在云雾缭绕之中,这种高度别说是跳,即使有飞抓铁链这些攀山工具,寻常人也不敢贸然尝试。郭沛天见我迟疑便道:“小子,你若害怕就将双眼闭上,省的呆会儿吓尿了裤子还要呲在我的身上”,他一语落下,也不管我答是不答,一把将我掳进怀里,像提着一只小鸡似地腾空而起,他的身形在空中升起了两三丈后,便翻身向两边交替踩踏,每踩一下我二人都能借力向上跃起一丈多高,我在他手中看见身子底下的山梁越来越小、越来越飘不禁胆边生寒,就在他踩了二十几下之后,他脚下稍稍一用力,两人竟飘落在那个看似不可能到达的小石台上。
郭沛天道:“小子,这里是你爹爹的安乐窝,满世界除了秃鹰之外,再没有其他活物能登上此峰”,我忙接道:“我素听人说你喜好热闹,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难道你不寂寞吗?”,郭沛天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也蛮懂风情,像我这样的风流侠士久居于此当然会寂寞。不过此地结有的旷世奇药‘血红花’,此种红花每十年才开一次,每次只开一天,凡人若能咀嚼一朵花瓣,便能提升几成内力,你爹爹自从服食之后更是功力大增,为了这好东西,我当然不能害怕寂寞了”,说到此处,他又指着前面说道:“你娘就在前面那座山洞里面,待我带你过去,让你母子团聚,咱们一家也好尽享天伦之乐”,我一见山高路陡,一时也无法逃脱,便只能随他一同向前行进。
不得不说,这山生得十分奇怪,它三面悬空,只有一边靠着一堵石壁,壁面极其光滑陡峭,即使壁虎爬虫也无法在其上面爬行,在五六丈的高处又悬着一个石台,在石壁正中镶有一个很大的山洞,随着山风,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腐烂之气迎风吹来,郭沛天一闻这股臭味儿,大骂一声:“坏了”,急忙拉我进入其中,借着昏暗的日光,只见洞内的石床上侧躺着一个女人,女人体态非常丰腴,她的上身裸着,在腰际覆着一张白色的毯子。郭沛天一见女人三步并成两步将她翻拢过来,我一见女人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