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了。老国王和希亚洛父子的脸上同时绽放出狂喜的表情。
然而,希亚洛的表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就永远地僵住了。
就像典藏在皇宫画廊上的历代国王一样,希亚洛把他的优雅化成了僵硬的雕塑,永远停留在这年轻的瞬间。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为什么?”不可置信,难以理解,老国王像发疯一样,狠命摇晃着拉兹的躯体。
“父·皇,我……我说过·不要·这是母亲……拿来……以死明志的……”残断的话语,让所有人了解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天使之泪,这只是拉兹的母亲为了表示她对国王的爱是如何忠贞,愿意随时为他而死所特意准备的毒药。只不过,拉兹为了纪念他的母亲,才把它做成项链,一直戴在脖子上。
“什么!不可能!你撒谎!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这样,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老国王原本锐利的双目透出前所未见的狂乱。但与其微缩成针眼大小的双瞳对应的,是希亚洛和拉兹的瞳孔,开始渐渐地发散。
垂死之人,没有撒谎的必要。尽管老国王如何发狂,三位王子的同时逝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连挡在杰特面前的护卫立场也软化下来,任由他慢慢地走到拉兹的身旁。
为什么人总喜欢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苍白的眼泪?骗子?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骗子?这些每天每时每刻都戴着面具的皇侯将相,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骗子?可恶……
杰特在哀叹的同时,觉得自己很没用,竟然连拉兹的性命都保不住。到底是自己太疏忽大意,还是老头子太狠,连自己都不清楚了。
自己只知道,原本跟自己理想一致的忠实盟友,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把你的臂膀从肩上撕扯下来,那种痛苦无奈,根本无法言喻……
无法自控,杰特想哭,但哭不出来。也许经历过无数次战争洗礼的他,内心已经麻木。也许是风风雨雨的历练,让他的心早已变得坚毅。
总之,无论有多少悲伤的浓彩在他的眼眶里流盈,杰特就是无法哭。
突然间,杰特有种想将老头子国王碎尸万段的冲动,可是,杀气刚一升腾,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拉兹拉住了。
“你……”拉兹轻轻地摇了摇头。
“拉兹!知道吗?现在我真的希望你是一个骗子,你根本没有死……”
拉兹努力地转过头,把眼睛里仅存的微光投向杰特。
嘴巴像是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般,轻轻地蠕动着。杰特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两个字:“项链!”
没有丝毫犹豫,杰特一把抓住老国王的手,把项链拽了回来,放到拉兹的怀里。
“你……”老国王想说什么,但还是停住了。
“这不是你的东西。”杰特的语气不容反驳。
看着杰特轻轻地把母亲的项链放到自己怀里,拉兹的嘴角上露出了有点牵强的微淡笑意。把我葬在母亲的身旁……
无声的话语超越了空间和实体,直接进入到杰特的心胸中。
“母亲?”拉兹在轻轻地点点头后,缓慢地、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
“啊啊啊——”杰特突如其来的仰天长啸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但谁也能听出,在这洪亮的啸声中流淌着的,是悲恸之极的痛苦。
所有人无声地低下头,默默地看着杰特抱起拉兹的尸身,慢慢走出宫殿……
杰特没有流泪,但大家却觉得他在淌泪,不是淌在他那刚毅的脸上,而是淌在他的心里,同时,也流淌到大家的心里……
秋风徐徐地吹着。风中充盈着血腥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丝丝缕缕凄凄惨惨浅浅淡淡的哀思。
这哀思散发自杰特,凝聚在拉兹渐冷的躯体,缠绕在华丽的宫殿柱梁,流淌在美丽的壁画,缠绕在整个皇宫之中。
此刻,仿佛整个天,整个地,所有盘踞在天地间的万物,都被这无尽的哀伤所凝结冰冻。
没有声音,寂静一片,只有单调而清晰的脚步声,像招魂之钟声一般,有节奏地、慢慢地敲打着众人的心灵。
杰特就这样抱着拉兹,在所有人的注视底下步出了殿门,来到了前庭。
看见拉兹的尸首,教廷骑士们纷纷自觉地让出道来……
第四章罪恶之终焉
可就在杰特走了一半,走到前庭正中的时候,宫殿里突然传来了老国王愤恨之极的怒吼:“谁能当场击杀杰特·拉洛,把他的人头拿到朕的面前,朕就封他为利卡纳元帅,统令所有利卡纳军队,并赐封地一百万亩!”
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传到了他们的心里……
杰特无动于衷地继续走着,直到他被一群骑士拦住了去路。抬头只见他们的胸口,都沾染着血斧的碎块。
没有言语,愤怒的火山在杰特的胸口无声无息地爆发了。如果说,刚才在杰特心胸里的是悲痛的泪湖,那么此刻在里面的,就是无情的沙漠。
杰特小心地放下拉兹,然后缓缓地向那些胆敢阻拦自己的骑士逼近。
脸上的寒霜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随着杰特心中杀意的不断攀升,庭院里的杀气也在不停地蔓延。杀气,仿佛是无形的触手,又像是即将覆盖大地的冰川,迅捷而牢固地一下子抓住了那些骑士的心,掐灭了他们心中那撮贪婪的火焰。
现在,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惹怒这位曾经的“魔斧杀神”了。不过,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没有选择,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布出一个剑阵来。
“恶魔!让你尝尝我们的‘圣光剑灵阵’!”
听到堕落骑士的喝骂,杰特冷傲地耸动着嘴角,道:“哈哈哈哈!恶魔说恶魔是恶魔!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混合了体内斗气的震音,把树上的枯叶震得纷然下落。强大无比的气势,几乎在瞬间就摧垮了他们心灵的堤岸。
看见那一张张陡然变色的苍白脸孔,太鹰摇摇头。
“呼呼!倒楣的家伙……嗯,看来这里没有我们出场的机会了,那我先去办点事。”太鹰小声吩咐特攻队之后,悄然隐没在土地里。
面对杰特的挑衅,堕落了的教廷骑士们互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同时发动了攻势。
千百道颜色各异的斗气,以“光剑”的形式同时刺击向杰特,远远看去,感觉上孤零零待在阵中的杰特,就好像竖立在混沌荒漠上的一棵枯树。
但就在密如渔网的光剑团击中杰特的前一剎那,枯树变成了一叶随波飘荡的扁舟……完全没有看到杰特是如何动作的,只知道他的身躯化成了虚缈的残影,在满天满地的光影缝隙之间飞窜。
然而“圣光剑灵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眼看打空了的光剑就要击中对面的骑士时,对面的骑士悄然拿起了他的盾牌,泛耀着异样光芒的盾牌,“噌”地一声,把“光剑”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反弹了回去。
虽然他们无法掌握杰特的动作,但同样地,他们无法预计的东西,杰特也无法预计。杰特只可以凭本能的反应,躲避着这些毫无规律的混乱光剑。
不过,也是在这个时候,杰特出手了。
毫无征兆,一个躲在第二排的骑士突然觉得自己喉咙一凉,有什么东西在流淌的样子。一摸全是血,接下来的,就是恐怖的黑暗……
杰特的攻击就像是风,来的时候不打招呼,去的时候你更不知道。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枪会从什么角度,以什么方式刺过来。
没有声息、没有预兆,有的只是连绵不断的死亡、惨叫、哀鸣。堕落骑士们已经分不清杰特和他的枪到底哪一样更可怕。仿佛他本身就是从绝杀地狱中爬出来的死神,而他的枪就是他手臂的一部分。
没有人知道,他的枪会在什么时候刺穿自己的喉咙,可所有人都知道,恐怖的杀人进行曲不演奏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是绝不会停止的。
无法抵御、不可抗力,杰特那神鬼莫测的骇人攻击,迅速压垮了骑士们心中最后一根可以称之为“坚强”的神经。于是,剑阵垮了,就像是崩溃的骨牌塔,“哗啦”一声向四面八方溃散。
而长枪演奏的杀戮之音,则在这一刻奏出了最强的音符。
如果,杰特先前的攻击可以用烈风来形容的话,此刻的杰特,就是最刚劲摧烈的飓风。彻彻底底,没有怜悯,没有饶恕,只有杀意的飓风。
枪,不知何时拆成了长柄剑。而锋利的剑,则幻化成万千虚影。回旋的身姿,掀起了末日的风暴,剑就是风、风就是剑。到底是利剑鼓起了狂风,还是狂风带舞着利剑,旁人已无法分清。
暴风的狂澜,把一道道成形的“光剑”硬生生地砍断、破开,根本看不清到底是风在杀人,还是剑在杀人,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一层一层、一波一波、不断飞溅而起的血肉残肢。
飓风肆虐,毁天灭地。
狂乱的杀意飓风过后,剩下的,是满目疮痍的人间地狱。
那些剩下的、心存善念的骑士,大部分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看着昔日的同伴在把良心卖给恶魔之后,遭到如此严厉恐怖的惩罚,不知怎的,他们对这些同伴再也兴不起厌恶的念头,反而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最后一丝杀意的波动终于消失了,而大家却惊奇地发现,站在前庭中央的杰特身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莫非是不断旋转的狂风,偷偷把所有恶质的血液挡掉了?然而,他们心中的疑问,远不比眼前的景象来得震撼。
身为刽子手的杰特在哭,不知是悲天悯人,还是心有所动,总之他在哭。清澈的泪水只有两滴,但就是这两滴泪水,在他宛如神工雕刻的坚毅脸庞上,拖出了长长的泪痕。
忽然间,骑士们明白了一切:杰特用自己的双手帮他们清理了利卡纳的蛀虫,宁愿自己掉下永无超生的血之地狱,也不希望他们这些骑士沾上同伴的鲜血。
他……实在是太伟大了。突然所有骑士的喉咙哽咽了起来,难以控制,眼眶里同时渗出了感动的泪水。
好像是他们的泪水感动了天地,一股微冷的风悄悄然送走了难闻的血腥,让他们的心慢慢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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