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到那两记耳光,还有重伤的小弟,就怒冲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心动不如行动,说多都是没味的屁!找麻烦就在此刻,何夕你受死吧……他拍案而起,要不是怕平原大河沟的型露馅,就得表演一下怒冲冠。
“熊孩子,咱俩小弟之间的仇恨,小弟了结!我今天要不掰断你的小弟弟,再淋上二两香油祭奠我的小弟弟,我特么跟你……”铁锹最后一个“姓”字,还没出口。就像没了电池的电动玩具,人一歪又趴桌子上了。刚才起身的动作过于剧烈,又特么扯到蛋了……
唉,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的小弟弟用实际反应,告诉他不要妄动。
铁锹侧着脸,痛楚万分的趴在桌子上,只能用凶狠的眼神,表达内心的“渴望”,还有不甘的悸动……
何夕看铁锹那副吃瘪的模样,大嘴张得能撑开半张脸,嘎嘎大笑。
铁锹哆哆嗦嗦的指着何夕,恨不得把这熊孩子屁股打开花!只可惜,有心杀贼无力、无力回天……小弟弟的“短板”,严重制约他的行动力!
两人一大一小,一个笑得二傻不正,一个哆嗦得不像正常人。何夕倒也罢了,毕竟本身有缺陷。但铁锹现在的模样,也像启智学校的学生……还是大龄留级生,没得救了!
云非遥看铁锹那副难受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她低头小声的对何夕说了些什么,何夕撅着嘴止住了嘲笑。看样子,是约束何夕不要再刺激铁锹了。
铁锹恨恨撑起脑袋,那双小眼睛依旧对何夕喷火。
桌子前,三个启智学校的孩子拿着表格,呆呆的问道:“志愿者大叔,我们的血型应该填什么?”
“大叔……”铁锹正满肚子怒火没地方泄,这下可找到目标了。他气呼呼的道:“你们会不会说话,我有那么老吗?”
三个孩子满脸委屈,其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嗫嚅着道:“志愿者大叔,我们不叫你大叔,应该叫你什么?”
“大哥,叫大哥!”铁锹现在对启智学校的学生,一点好感都没有。他斜楞着眼睛,嫌弃道:“难怪你们白痴,一点礼貌都不懂,能不白痴吗?”
“老师让我们叫大叔、爷爷、奶奶、婶婶……”羊角辫女孩掰着手指,数了一会。她抬起头,疑惑的道:“没有大哥呀……”
“我擦……你们老师也是白痴!”铁锹说这话的时候,龇牙冲着云非遥狠。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云非遥一直看着铁锹和学生说话,她见铁锹骂学生白痴,不由得脸现怒色。
三个孩子当最矮的那个,眼睛刚刚高过课桌。他费力的举着检查表,道:“志愿者大叔哥,我们的血型填什么?”
“血型是吧?”铁锹懒得再纠缠,没好气的道:“你填四方形。”
他又指着羊角辫女孩和另一个一直不出声、嘴稍微有点歪的男孩,道:“你们两个,一个填三角形,一个填圆形。”
三个孩子互相望了一眼,拿着笔开始填写。他们不会写字,就在上面画图案。
“铁锹,你这混蛋!”云非遥再也忍不住了!她让何夕在原地等着,自己急步走了过来。
云非遥气愤的走过来,铁锹却冷笑频频。生气了不起啊?他现在更生气。别说云非遥生气,就是爆炸了,他都不在乎。
三个孩子填完之后,那个嘴有点歪的孩子,从兜里掏出一只叠得歪歪扭扭的纸鹤放在桌子上,道:“大叔哥,谢谢你。这是我叠的纸鹤,送给你!”
“这不叫纸鹤,这叫歪脖子纸鸡。”铁锹没好气的讽刺道:“这么难看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别在这显眼,离我远点……”
嘴有点歪的孩子,嘴角抽了一下,歪得更厉害了。他不论是刚才填表,还是给铁锹拿纸鹤,都是用左手,右手一直插在兜里。
这时,他慢慢的把右手从兜里掏了出来,用大拇指和小手指捏着两只,与其说是纸鹤,不如说是纸团的东西,放在桌上。
“大叔哥,我叠了三只纸鹤。刚才那只是最好看的……”歪嘴的孩子,用实际行动向铁锹证明,那只纸鹤是最好的。他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道:“我奶奶说了,我叠一只纸鹤就给我一毛钱。大叔哥,你拿那只纸鹤找我奶奶换钱吧!可以,买糖吃呢……”
铁锹已经怔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歪嘴的孩子,为什么只用大拇指和小手指拿纸鹤,因为他的右手只有这两个指头,另外三个指头根本长出来,是天生的残疾……
铁锹嗓子好像堵了什么东西,憋得难受。眼有些热乎乎的东西,想要涌出来。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偏偏歪嘴孩子胆怯的笑容,却清晰无。
他喃喃的道:“我特么都干了什么啊?”
“我……你们……其其实……不不用……”铁锹颤抖想要说什么,但心里愧疚、懊悔、难过、羞惭……各种情绪齐聚心头,堵得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眼泪都快下来了……
三个孩子,并没感受到铁锹的情绪。而是手拉着手,向旁边不远处的老专家走去。那里的学生已经排起长队,都在等着检查……三个孩子当,手指残缺的孩子走在最前。他一只手插兜,用完好的手拉着间的羊角辫女孩。身材最矮小的孩子走在最后,用力扶着前面的女孩。只是他的身材矮,不得不连蹦带跳……
铁锹现羊角辫女孩一条腿正常,另外一条腿却细如麻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随时都会失去平衡……
“我特么到底在干什么?”铁锹忽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死了算了。
云非遥来到铁锹身前,厉声问道:“混蛋,你是什么血型?”
铁锹的视线,仍然停留在三个孩子身上。他有些失魂的道:“我是没良心、外加缺德的二逼混合型……”
云非遥本是气势汹汹的过来问罪,听到铁锹痛骂自身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疑惑的道:“呃,你……你说什么?”
铁锹摆了摆手,道:“我是说,我知道错了!”
他拿起桌上的登记表,要去找那三个孩子。可是刚迈开腿,扯蛋的感觉又来了。这种钻心的疼,实在不容易抗拒。
铁锹双手拄着桌子在那运气,费了好大劲才又直起身子。
云非遥冷冷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去找那三个孩子,重新填表。”铁锹随口回了一句,就绕过桌子往前走。
云非遥看铁锹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还坚持去找孩子,心有些不忍。她上前两步抢过表格,道:“行了,你老实回去坐着吧。”
说完,她就要去找那三个孩子。
铁锹急忙伸手,抓住云非遥的手,不让她走。
“放手,你拉着我干什么?”云非遥不想铁锹抓自己的手。
铁锹往前挪了两步,道:“我自己做错的事,自己解决。”
云非遥用力甩手,想甩开铁锹。她道:“我怕你把学生的血型,再填出梯形、星形、六边形?”
“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你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铁锹被这么一顿甩,感觉蛋黄都要晃出来了。但他执拗到底,就是不肯撒手。说出的话,要是换个浪漫点的场景,都能当挽回感情的告白……
云非遥现已经有同事,在看她和铁锹争吵,只好妥协。她收起怒容,做出一副正常交谈的样子,道:“你老老实实的回去坐着,别添乱就行了……”
“不,我一定要去。”铁锹并肩和云非遥站在一起,认真的道:“我要是不去,心里会一辈子不安……”
说着,他摊开手伸到云非遥面前,道:“就凭这个,我也要去!”
铁锹的手,是歪嘴孩子给他的纸鹤。
“云非遥,你稍微慢点走,行不行啊?”铁锹满脸的假笑。他每走一步都在扯蛋,疼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云非遥笑的千娇百媚,美艳至极。她道:“活该,谁让你走得乌龟还慢……”
“对于诚心悔改的人,你能不能稍微宽宏一点……”
“哼,你这种混蛋,应该被良心谴责一辈子……”
“云非遥,我招你惹你啦?”铁锹真想翻脸,却又不敢。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云非遥直接给了答案。
“今天,我是来帮你的吧?你打了我两个耳光吧?我的脑袋被你的学生剃成这样,跟你有关系吧?我被你的学生用板砖拍了,跟你有关系吧……”
“活该,你就是活该!我现在很后悔,没多打你几个耳光……”
“嗨,我招你惹你啦?”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铁锹和云非遥,手拉着手慢慢往前走。两人面带微笑,如同热恋的情侣,正花前月下的散步……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吵架!
这种吵架方式是云非遥的要求,铁锹要是不答应。她就要推铁锹一个跟头,再狠踢两脚。
铁锹为了剩蛋,只能含羞忍辱的答应了。
于是,就有了两人这么“甜蜜”的一幕。
两人来到三个孩子身边,云非遥重新询问孩子的血型。铁锹则难得大方的拿出三百块钱,递给他们。可是,三个孩子都不肯要。
那个梳着羊角辫,一条腿有残疾的女孩,更是不停地摇头。那条羊角辫,晃得像汽车的雨刷。她道:“老师说了,不让我们要别人的钱。”
“没事,我是大叔哥!”铁锹站着说话费劲,本想蹲下。可稍微弯腰,就会蛋疼。他只能尽力低着头,道:“刚才你们给我的纸鹤,能换好多好多的糖。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想让你们帮我吃一点。”
那个最矮的小孩,流着口水问道:“大叔哥,你的糖呢?”
“大叔哥,今天没带糖。”铁锹笑眯眯的道:“所以,才给你们钱……”
歪嘴小孩较赞同女孩的意见,道:“我奶奶也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我都说了,这不是钱,而是糖……”铁锹还待再说,云非遥轻轻戳了戳他,道:“学校有规定,不能给学生钱!”
“我给的不是钱,是糖……”铁锹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他拍了拍额头,晕菜道:“我哄孩子都哄昏头了!”
云非遥看着铁锹,眼隐隐有了笑意。不是刚才那种刻意做出来的笑容,而是自内心的高兴。她道:“孩子送给你纸鹤,你也送给他们纸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