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哥,能是谁的电话呢?我往外面看了半天,也没见有送尸体的人来,能是谁呢?”
吴是有也疑惑,医院的管理人员对电话进行了改造,只能接听,不能往外打,所以这个电话的利用率是最低的。
“是啊,能是谁呢?老马头和老伴没儿没女,从来没有亲戚给他打电话,我儿子知道这个号码,可他从来不打。”他忽然想起来,曾经给江月留过这个号码,“对了,我前些天把这个电话号码告诉我外甥女了,可她也没有打过。”
听到吴是有说到他的外甥女,许明达本能地惊了一下,可吴是有没有看出来,他对电话这号事情从来不在意,起身去捅炉子的工夫,江月又把电话打过来了,开口就抱怨他。他看了一眼许明达,示意真是外甥女打来的。
“小月啊,方才是你打电话过来吗?”
他话一出口,许明达就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走了嘴。江月马上就追问他。
“你听到了啊?听到怎么不接?”
吴是有马上改口说:
“我方才在外面接了个死人入库,听到电话响也腾不出手来接。”
江月没有再纠缠,直接说了自己要和他吃顿饭。
“舅舅,我请你吃火锅吧,我们单位旁边的那家,纯正的四川火锅,保证你喜欢吃。”
吴是有因为要照顾许明达吃晚饭,感觉自己不能脱身,就找借口推脱。
“别乱花钱了,舅舅不吃,你也节省些,自己去吃吧,要不就和你单位的同事去吃,你新来乍到,和同事要搞好关系。”
江月马上打断了他。
“舅舅,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点儿过来吧,要不然我开车去接你了。”
江月说完就把电话放了,吴是有木然地看了看许明达。
“许书记,她让我去吃火锅,可你晚饭还没吃呢。”
许明达很怕生出枝节来,让吴是有立即就去。
“吴大哥,我不饿,你快去,别回头她来这接你。”
吴是有这才明白,可不能让外甥女赶过来接他,所以诺诺连声地答应着出门了。他如先前一样在外面把门锁好了之后,拖沓着走远了。屋子里面的许明达这才想起来,忘记问他到底见没见到周兰兰?他张了张嘴,感觉吴是有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路了,叫他也听不见了,又不能大声地喊他,所以就闭了嘴。他不敢开灯,一个人在黑暗的看尸房里面,心惊肉跳的,感到十分难熬。
外面的秋风忽然猛烈地吹了起来,枯黄的落叶被秋风吹起,在小小的窗棂上扑打,更增加了这个秋夜的神秘和恐惧色彩。许明达不由得呻吟起来,他的呻吟声融入秋夜的天籁之中,显得那么苍凉,渐渐地变得游丝一样纤细。
41 集装箱
胡碧奴安排海因公司总部的一个干将,往绥芬河配运几个集装箱轻工产品,名义上是俄罗斯那边的销售公司急需这批物资过境,实际上是为了让还俗顺利出境而特意安排的。
她指使人把还俗打包在货物里面,装在集装箱的夹层里,还特别关照了负责押运的人,到了绥芬河一定要妥善安排,在通关的时候,想办法让还俗随着货物安全过关,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货物从东海出发之后,胡碧奴又电话嘱咐了绥芬河分公司的经理,说有个人务必随货物安全出关。如果被海关查出来,就想办法在绥汾河把这个人做掉,不能留活口。
“是个祸害,能出去最好让他出去,不能出去就果断地办了他。”
绥芬河那边的人,都是胡碧奴的生死兄弟,听她安排了这么个人出境,感到麻烦。
“奴姐,这个人在东海就能做了,咋还弄这么远来?不嫌麻烦啊?”
胡碧奴有些不耐烦了。
“你给我住嘴!你知道东海现在都乱成什么了,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我现在不想在东海再杀人了。”
那边儿的人知道胡碧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就噤声了。
她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之后,开车来到了医院,她想看看周兰兰现在的情况。对于她来说,周兰兰是个重要的人物,她希望她能活下来,至少现在她得活着。
车祸不但使周兰兰的生命蒙受苦难,也让胡碧奴的盘算落空了。她现在希望周兰兰是健康的,盘亘在她们俩人之间的恩怨是那么无法梳理。三年前,胡碧奴作为鹿一鸣的女人和许明达往来,她经常出入于许家,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如同姐妹一样,相处得非常融洽,那些最初日子里的美好,就如春日融融的风中漂浮着的花香,使人沉醉。她们一起踏青,一起远游,情同手足。也正是那个时候,胡碧奴的妹妹和周兰兰的弟弟相识并且相爱,周兰兰以姐姐的身份对她们两姐妹非常关心。
可是后来,周兰兰发现胡碧奴绝非她想象的那样,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她的心中充满了欲望,没有人知道她的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把鹿一鸣玩弄于股掌之中,很快就有了一个独立于东海实业总公司之外的海因公司。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把鹿一鸣彻底拉下了水,她使东海实业集团的大部分资本都流入了她名下的海因公司。
周兰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担心自己的丈夫许明达也已经钻进胡碧奴和鹿一鸣亲手编制的套子里了。开始的时候,她忠告许明达,说胡碧奴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野心远比鹿一鸣都大。可是,许明达听了之后只是淡然一笑,并不转圜,让她这个做妻子的非常担心。她一度因为无法阻止许明达和他们的交往而深感痛苦,眼见着许明达一步步地陷进去,女人的心思绵密细致,她凭借着自己的敏感,已经洞察到了事态的发展是那么不堪设想。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她就直接去找胡碧奴了,她们当初的对话,至今都令人无法忘怀。
“小奴,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聪明美丽,你的举止是那么清雅,那么一尘不染。可是,这段时间过去了,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胡碧奴,我对你有了全新的认识。你有太强烈的欲望,有太深的城府和心机,你让我无法了解到你的脑子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鹿一鸣为你而触犯国法,使他冒着这样的危险给了你那么多财富,你要知道,那些财富并不是他自己的,那是国家的。现在我又发现,你和鹿一鸣把我们家老许也扯在其中,他的前途迟早会被你们给葬送了。我劝告你,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你们住手吧,也恳求你放过老许,别再让他参与你们的那些自觉周密的计划了,我也告诉你,再周密的阴谋也有暴露的一天……”
周兰兰的这番话,让胡碧奴听着非常不顺耳。胡碧奴是个表情非常丰富的女人,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迹,周兰兰当着面说下这样的话,她感到受到了侮辱,她还没有学会接受这样的指责,所以她的火立即就上来了。
“兰兰,我一直当你是我姐姐,可你原来当我是个恶魔,我有那么坏吗?海因公司是我倾尽自己的所有置下的产业,当然,在最初的时期里,它很小,我不否认,在和东海实业集团的业务往来中,我获得了发展的机会,海因公司迅速壮大了,可是,这一切都是商业运作,这是市场经济帮了我的大忙。我不用感激鹿一鸣,当然,我也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是很感激许书记的,他确实帮了我,也帮了鹿一鸣很大的忙,为了感激他,我和鹿一鸣也都分别给了他价值不菲的回报。”
胡碧奴的话中有为自己的辩解,也有挑衅,有威胁,甚至还有奚落,周兰兰气得差点吐血。
“东海集团公司是国家的产业,它是东海改革开放二十余年的全部,可是你们,你和鹿一鸣,我知道,也包括我们家老许,你们这样无所顾忌地从国有资产里面吸血,你知道后果吗?你说海因是你倾尽所有置下的产业,你自己说说,你自己的所有到底是多少,可是现在的海因,已经有多大的规模了,它的实际价值已经超过了三个亿。你说那是商业运作的结果,那是市场经济发展的结果,你自己拍拍良心,你说的这些是事实吗?”
胡碧奴阴阴地笑了笑,抱着双肩走到周兰兰的面前。
“想知道事实吗?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在东海,鹿一鸣和我胡碧奴永远是许明达的傀儡,我们俩永远是被操纵者,而这艘万吨巨轮的真正主人恰恰是你的丈夫,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那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停止了,周兰兰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她已经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被物质利益异化了,到了无法改变、无可救药的地步,周兰兰愤然离去了。那天之后不久,她就和许明达离婚了,自己远涉重洋去了美国。后来,胡碧奴曾经去美国找过她一次,她到了美国之后才知道,周兰兰在温哥华开了一家牙科诊所,这时她才想起,周兰兰在做行政院长之前曾经是个出色的牙科医生。她想劝她回来,和许明达恢复婚姻关系。
“兰姐,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对于女人来说,找到了像许书记这样的丈夫,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有地位,有能力,在这个时代里,是许多女人眼中的英雄,惟独你,却要离开她。”
此时的周兰兰已经心情平静得多了,听胡碧奴这么说,她的表情非常淡漠。
“小奴,我和你的看法不一样,我看人的角度和你有巨大的差别。”说着,周兰兰对胡碧奴笑了笑,“不过,有一点儿是一样的,我和你一样爱慕英雄,可我爱慕的英雄和你爱慕的英雄有本质上的不同。我爱慕的是一个纯洁的社会能人,而你呢?只要他能够从社会中间谋求地位和财富,你就当他是英雄了,你没有能力看到纯洁与肮脏之间的价值差距,你看不到纯洁的高贵和肮脏的危险。我承认我的失败,我没有改变他的能力,就只好离开他。”
胡碧奴忍不住嘲笑说:
“都什么年月了,你还纯洁啊高贵啊,只要不犯法,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兰姐,许明达手中的权力使鹿一鸣得到了更大的施展空间,而鹿一鸣用他的钱使许明达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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