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蓉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
今天晚上我没事,来这一片找人没找到,正好看到你了。陈锋说。
潘蓉知道陈锋在说谎,说谎的陈锋不自然。
潘蓉说了句叫陈锋很下不了台的话。
那你回家吧。潘蓉说。
那我……那我回家吧。陈锋说。
那再见。潘蓉骑上车走了。
陈锋愣在那里,一直看着潘蓉消失在放学的人流中。
垂头丧气的陈锋推着车朝另一个方向走,心里堵的慌,走的很慢。
我这不是自找烦恼吗。陈锋想。
也好,以后不想了。陈锋想。
漆黑的道路,路边的居民楼闪出一些跳跃的烛光。
很厚的风迎面吹来。
陈锋走走停停,有时候踢一下自行车。
因为停电的原因,人行道上基本没有行人。
陈锋突然感觉到后面有刷刷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他脖子里被一只冰凉的小手伸了进去。
陈锋转过身,一个姑娘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还没有从他脖子里拿出来。
潘蓉!陈锋手一松,自行车倒了。
潘蓉这才把手拿出来。树木遮去了月光,潘蓉的脸看不分明。
你为什么走?潘蓉说。
你让我走的。
我让你走你就走?
那我不走咋办。
你是要把我气死。
我没。
潘蓉手一松,自行车也倒了。她掂起脚尖,把陈锋脖子箍住。
今天问你话,你要照实说。潘蓉说。
你问吧。陈锋说。陈锋感觉到潘蓉的哈气,头有些晕。
你喜欢我不喜欢?潘蓉说。
……
你说啊!潘蓉晃动陈锋。
陈锋突然把潘蓉搂住,火热的嘴唇吻了上去。
两个人搂抱着,嘴唇印着嘴唇,陈锋感觉到脸上有湿漉漉的东西。
潘蓉已是泪流满面了。
(58)
道上要开会的消息白杰先听说了。
白杰持枪打伤法院的,差点脱了警服。后来他父亲游说上层,白杰托关系频频找苦主说情,余三是后勤保障的坚强后盾。
事情就那么一点一点变了,到最后,白杰开枪成了这样的情况。
白杰他们在吃饭,有陌生人斗殴,白杰制止不住,鸣枪警告。结果那颗子弹碰回来,误伤了同样在吃饭后来参与制止的法院人身上。
这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在家等候处理的白杰等到了一个通知,下礼拜上班。
道上人都清楚,白杰花了两万块钱,把苦主抹平了。
余三多次公开对道上人说,妈勒个比白杰,他有钱着呢,可他一分钱没花。
道上人都说,白杰没事,你还怕这钱回不来,公交这块肥肉永远是你的。
白杰那天摆庆功宴,公安和道上去了五六桌。大家叙旧的叙旧,结交的结交,喝了个狼烟动地。
醉眼迷离中,几个小贼在猜十月中旬的群英会都会有谁参加。
白杰说又要召开了?
大家说可不是。
于是白杰就知道了确切消息,还有几个公安也听见了。
一般是这种情况,对道上许多事情,一些公安也就是作为一个谈资。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千丝万缕的联系,使他们不好认真,认真了没朋友。
道上这些案子和那些骇人听闻的大案还不同,大案必破,谁碰上谁立功。道上这些案子,打打杀杀,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执行任务的人抓你是天经地义,不执行任务的人和你喝酒也是常有的。没有哪个进去后会说,我在逃期间和某某某,某某某经常一起喝酒。
就象两个合齿的齿轮,一动,其他的齿就连带了。
这么说吧,一般是谁负责这个案子谁抓,其他人不是太管这类事情。除非你杀人越货,案件升级,被上面圈定了。
白杰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有了想法。
白杰后来控制喝酒了。他父亲说,你还想不想继续干公安,白杰说当然想。他父亲说,那你戒酒,你喝酒惹多少事了。白杰酒没戒,但自觉控制了。
这一段白杰有点忙,他父亲让他成家,他接连见着对象。
白杰在家等候处理期间,有件事让他很窝火。不知道谁发起的,联名上书,请求清除他这个公安败类。上面签名的都是公安,李智斌排在第一位。
虽然这事最后不了了之,白杰想起来李智斌就恨之入骨。
白杰在动十月中旬群英会的脑子。
听分析说拐拐四和小红袍都要参加,这两个人虽说不是十恶不赦,但已被有关部门列入了名单。而且白杰确信,拐拐四身上肯定背着大案。
刘九斤入狱后,几次自杀,更能说明这一点。
如果李智斌参加了这次群英会,然后被包抄,会是什么结果?
局长动怒起来,李智斌这辈子肯定完了。
他妈勒比谁是败类?地痞流氓顶尖人物的群英会,他李智斌参加了!
酒席快结束时,白杰对身边的余三说:这两天你找到刘七,让他来见我。
余三说:没问题。
余三不打听。有些事情,对方明显不想告诉你,你偏打听,你就很贱,很贱的你说不定就要趟浑水。
两天以后的一个夜晚,在一家灯光昏暗的舞厅,白杰一手搂个小妹妹,一手抽着烟卷。
这里是昏暗舞厅里最昏暗的角落,摆着几张桌子,有吃的,有喝的。
刘七已经坐一会了,等白杰开口。
刘七他们来了五六个,都散在舞厅里了。
白杰一直和那女孩调笑。
刘七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说什么。
终于白杰让女孩去跳舞了,他把椅子挪过来,搭住了刘七肩膀。
我白杰求过你没?
没有。
今天白杰求你一次。
那么外气。
你还不知道啥事情。
啥事情只要你提的,我都答应。
哈哈,够兄弟。
啥事呀?
刘七,这次你帮了我忙,我一辈子帮你。
说重了。
不重。
说吧。
十月中旬有个什么群英会?
刘七从口袋里拿出时运烟,看着白杰。
白杰抓起桌子上的555:抽我的。
刘七两个指头捏出一根,白杰打亮齿轮火机给他点燃了。
刘七喷出一口烟:是的,我召集的。
都谁参加?
还没确定。
你打算喊的谁?
刘七又一股烟雾喷出来。
拐拐四,小红袍,大头,余三,陈万里陈万明。要说还有几个够格的,但这次不能喊,高四儿,潘云飞。
我推荐一个人参加,你让不让?
还有谁?
李智斌。
刘七把香烟又喷一口,放烟缸里摁灭了。
开玩笑吧?
开啥玩笑。
李智斌算哪一壶?再说历次这样的会,哪有公安参加的。
参加一次又何妨。
那还不如你参加,李智斌去了算啥,我让别人生气勒?
你想办法给他们解释,但李智斌一定要参加。
莫名其妙了有点。
刘七,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跟李智斌有仇,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要捏他把柄。他去了后,我也出现,以后他没法再害我,说我败类。
这样啊,你早说。可是李智斌会去吗?
那就要你想办法了,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我日,我想办法吧。
就算他听说群英会的事,他也不知道哪一天,骗去再说。
我日,拐拐四我见了,小红袍还没影。
少个人照样开。对了,别说是我出的主意,我连余三都没告诉。
这你放心,我刘七知道怎么做人。
过了几天,刘七告诉白杰,跟李智斌约好了,就说是几个弟兄想和他喝酒。
白杰笑了,白杰想起父亲让他戒酒的话。
白杰说:下面就是你想办法怎么跟拐拐四他们解释了。
时间过的飞快,群英会那天很快来临了。
那天又下起了雨,满街是穿雨衣和打伞的人。
这是家国营酒楼,雨幕中招牌明亮。
酒楼对面是一家商场,人不多。商场的厕所里,潘云飞李勇黄老歪楚建明四个人并排蹲在大便池上。
烟雾缭绕。
潘云飞和李勇裤兜里装着沉甸甸口径子弹,掉便池上几颗,黄澄澄的。
两个人腰里插着改造后的发令枪,枪膛里都是两发子弹。
李勇说:前些天拐拐四放风说这个月之内要干掉咱们,看他今天还说。
潘云飞说:顶太阳穴上打,要是人死了,咱去东北。
黄老歪说:你们打完我就攮,管他死不死。
只有楚建明没有抽烟,也没有说话。
(59)
雨下的很密,打的你睁不开眼那种。
马路上积水已经起来了,许多人裤脚挽起来。有那仔细的,光着脚走,鞋拎手上。
各种颜色的伞和雨衣匆匆而过。
正是中午下班时候。
白杰很兴奋。他穿着绿色帆布雨衣,帽檐遮去了半张脸。
大批便衣公安已经提前完成了布控,三三两两的,散在酒楼四周。酒楼里面也进了人,扮做食客。
昨天上午,刘九斤精神崩溃,彻底招供。审讯的公安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案件惊天。
拐拐四刘九斤团伙身背八条人命,南下北上的铁路沿线五条,本地三条。有黑吃黑,有灭口,有无辜。七十年代末某条铁道线上一个地方公安被杀案也水落石出。这个公安被拐拐四手枪顶着,一刀毙命,从厕所窗口掀下了隆隆飞驰的列车。
这个团伙在铁路沿线抢劫强奸盗窃,肆虐多年,罪恶令人发指。
市局迅速成立了专案组。
制定抓捕和起赃计划时,专案组某成员告诉大家一个振奋的消息,拐拐四明天将在望月楼酒楼出现。
前几天就知道了,是一个叫白杰的举报的。这个成员说。
白杰是谁?有人问。
白大癞子的公子,是个公交公安。
马上通知白杰过来!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片肃穆。
白杰很快来了,坐到了大方桌的边缘。
道上过去每年有个会,参加的都是咱们城市道上的头面人物。持续了有三四年了吧,好象从文革结束后开始的。白杰说。
领导示意他继续。
去年这个会没召开,因为出现了潘云飞团伙,潘云飞团伙扰乱了道上的秩序。白杰说。
潘云飞这个名字我也听说过,就是没见过。一个说。
说正题。领导说。
今年这个会又要召开了,刘七召集的,就在明天。白杰说。
确定拐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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