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博文却隐隐想到了什么,他站了起来在屋里转着圈子,默默地思考着。这当口郑焰红也早就出来了,但她一直没有插嘴,甚至当赵慎三说到要利用刘佩佩的身份给林茂人以打击的时候,她心里一阵难受,觉得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命苦,总是那么被动的被人利用,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都不行。可是卢博文提出的新论点也让她陷入了思索中,突然间她开口说道:“难道他们是为了在马上到来的地市级调整中重新建立权利结构,这才不惜冒险发动攻击么?”
卢博文停止了走动,快步走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说道:“红红说得对呀!小三,你虽然聪慧些,但政治敏感性比起红红来还是有差距啊!你听听她的分析,特别是那句‘重建权力结构’,这就是山雨欲来之前风满楼的症结所在啊!每一个绝对权威的领导,都有着属于他绝对操控的权力结构,如同一环套着一环的金字塔一般被站在顶尖的领导者牢牢掌控在脚下。李书记这个权力金字塔的神圣已经被逐渐强大起来的白老板淡漠化了,而白老板自然是想趁这次换届彻底推翻李书记的金字塔,甚至就用李书记散落的石块重组属于他的金字塔了啊!”
卢博文看赵慎三听的十分专注,还时不时的用钦佩的眼神看着他跟郑焰红,就接着说道:“你们俩可能不知道吧,今晚我们召开常委会,议题就是即将来临的调整。这次调整跟平常小范围的调整不同,乃是地市级的换届。白省长的意思是既然是换届,就索性大动一次,利用换位置充分的消除领导干部在一个岗位呆久了的职业惰性,调动干部们的工作积极性,才能更好的开创新的工作局面。而李书记根本就不打算大动,除了到年龄的退到二线,他想要换的地方很少。李书记的观点是地市级的领导干部又不是小学生,隔几天换换座位就新鲜,他们都是全省的中坚力量,对他们所领导的地市来讲,更加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中枢神经,现在h省的五年计划正进行到最关键的第三年,好多项目正是出成果的紧要关头,在这个时候换人,无疑是把前任做出的努力都搁置了,这可是李书记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常委会上虽然大家都是貌似心平气和的讨论,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已经很是浓郁了,最后也没有彻底定好调子,李书记就宣布散会了。唉!现在想来,会后白省长跟林省长演出一出我是他们成功挖走的一份子这出戏,也绝非临场发挥的即兴表演,而是彻头彻尾的想利用我恶心一下李书记,让李书记明白一下属于他的绝对权威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啊!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全盘接受他们俩的主子神态,而是表示出了我永远是属于党委这边的。估计白省长这才恼羞成怒,冒险抛出你们有可能参与农机项目投标的事情,想进一步的撼动李书记的金字塔底座!”
姜,永远都是老的辣啊!卢博文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的确是入木三分,听的赵慎三赞叹不已,更加心悦诚服的觉得自己比起郑焰红来,在政治上火候还是太嫩。
郑焰红沉思半晌才说道:“爸爸,照您这么说的话,白省长他们盯上的恐怕还有您这个省会市市委书记的位置吧?虽然您是中组部正式委任的干部,但是如果有了重大错误被调查了的话,他们大可以利用京城的力量换一个人来担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李书记这边的确受损失很大,动了您这个顶梁柱,说不定属于李书记的金字塔会彻底崩溃都很可能。老天,他们的心肠真狠毒!”
卢博文苦笑着说道:“是啊,原本我的调整就是因为原南州市市委书记到年龄了强烈要求退休才空出来的位置,而又因为这个位置的挪动引发了其他两个副省级职务的调整,根本不是省委一级的正常换届。而在我那次调整中,李书记成功的让我进了常委,但也是差一点就被挤掉了,到最后虽然险胜,可人家白省长又要来了林茂天这个常务副省长,他们两个人等于是各胜一局。那么紧接着就是地市级换届跟省一级换届,如果到时候白省长不能成功的挤走李书记自己当上书记的话,他的年龄就很是尴尬了,留在h省,顶多是再干一届省长,要嘛就必须到别的省去担任书记了。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他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啊。”
赵慎三感慨的说道:“嘿!权利,权利,这东西可真是太奇妙的东西了,它居然能够让无冤无仇的两个人乃至两个方面的两群人成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手,就这样进行着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绝对是成王败寇,多残酷啊!”
郑焰红倒不屑的说道:“切,行了吧,你就别在那里做司马牛之叹了,既然踏上了仕途这条路,谁不愿意靠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展现自己的风采呀?为什么咱们国家要划分如此等级鲜明的级别制度?还不是给所有人一个必须要遵守的上尊下卑的等级么?每个人只要安守自己的级别用心做事,不好高骛远的想要越级,等级制度还是绝对科学的。就比如说党委跟政府领导,原本咱们就是党领导政府的,所以作为政府一把手,只要安心搞好政务就是了,偏偏又贪心不足的妄想着把人事权跟其余的决策权全部抓在手里,更想着怎么才能够把书记挤走了自己坐上去,这种本心首先就是错误的,所以,也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的!”
赵慎三看着郑焰红说的义愤填膺的样子倒笑了:“呵呵呵,红红,也别说的那么绝对嘛,自古以来,党委政府就如同是东西两宫,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其中的奥妙除了当事人,别人谁能了解呢?不过我倒是觉得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只有怀着不断向上的进取精神,才会不断的创造出官场神话的,其实咱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过咱们层面低一点,影响力小一点罢了。”
卢博文感慨的说道:“是啊,大家上了仕途这架马车,除了拼命往前冲之外,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退的,但是,咱们既然置身其中成为帮李书记拉车的马,遇到这种挑衅的时候也就只能是拼死护主了。小三,你就说说看你准备如何反击吧。”
赵慎三知道今天的变故之后,倒是觉得对他跟朱长山商议好的计策是一个绝妙的补充,早就在来的路上思考好了一个完美的修正版计划,此刻就自信满满的说道:“爸爸,既然林省长过几天要去您那里调研农业项目,到时候我就让黄天阳把第一批农机送过去,您可以让他参观一下远大三阳提供的农机,到时候您只管陪着他调研参观就是了,我会安排好一个陷阱让他跳下去的。不过……这个法子有点不光明正大,所以爸爸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就连红红都没告诉的。”
卢博文对于赵慎三的小聪明能力还是很承认的,此刻看他卖关子也就不问了,因为知道的阴谋多了的确是一种思想压力,只要结果是一样的就行。所以卢博文白了赵慎三一眼说道:“能耐的你,别玩出火就行,林家大爷道行很深,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你可仔细点!对了红红,我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可别打错了主意。”
赵慎三倒是不知道人家父女俩还有什么协定的,但他也很聪明的不去询问,站起来就去沏茶了。郑焰红就说道:“爸爸,我当然听您的啊,不过这一次听说是高明亮已经做好了工作去武平做市委书记,我如果去了岂不又要跟他搭档?既然这一次要调整,何不让郝远方去了武平,让我就留在云都接任市长呢?”
卢博文点头说道:“嗯,我倒是也听说了这个高明亮已经把工作做到京城去了,这才迫使李书记也不得不默许了让他去武平担任市委书记,但这个人是白满山那边的,到调整的时候也很难讲有没有变数。我看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个倔驴,就非得认准了云都了啊?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回省城来接高明亮的教育厅长也很是不错。”
郑焰红并不喜欢省直机关的工作,虽然正厅级解决了,但毕竟是单一的工作层面,比起做市长来那可是差远了,更加因为她的好胜心理,总想着越是在云都混的艰难,就越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让大家看看,听到卢博文的安排就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嘿,爸爸,你女儿就是野草性格,越是风大雨大越是长的茂盛,我还非得在云都长成参天大树不可,省的别人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卢博文宠溺的嗔怪道:“死妮子一根筋,既然你坚持留在云都,那么我就尽力吧,但愿这次李书记能够体会到面临的压力,这样的话,咱们就会因祸得福的。不过困难的倒是就算是高明亮走了,你们那里的市委副书记齐天宇可是省委组织部长齐同义的远房兄弟,担任市委副书记也好几年了,工作能力也没得说,就算是接也是他接,以你的资历想要接任市长绝无可能。”
郑焰红当然知道齐同义比她资历雄厚,可是那个齐书记居然是齐部长的兄弟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当时就有些发懵的说道:“天哪,原来老齐居然是齐部长的兄弟?唉!爸爸,那还是算了吧,冒险跟他竞争我估计胜算不大,因为他担任副地级干部比我早了快十年了啊,我万一败了一耽误就是好几年,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武平算了,就算跟高明亮搭档我也不怕他!”
其实郑焰红不想去武平跟高明亮搭档,内心还是生怕引起赵慎三的不满,更加觉得以高明亮对她的恋恋不舍,两人做了搭档难免会有竞争,到时候因爱生恨最容易引发事端。而她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跟对安稳家庭的向往,已经消失了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想着留下跟黎远航搭档,有父亲卢博文在,那才是最保险的。
赵慎三果真一听到郑焰红说去武平,手一抖就把滚烫的热茶洒在了手上,登时赶紧丢下茶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郑焰红赶紧拉过他的手看时,却看到已经红了一大块,就吵吵着他太过笨蛋,然后跑进卫生间去拿了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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