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席上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主考官们坐在对面,几十张桌椅,座无虚席。答辩正在进行。
“请雷默同志上场。”主考官,也就是市环保局局长申建军话音一落,我随工作人员进入会议室,坐在答辩席上。
申建军平时到市政府开会,见了面客客气气的,一直给我一种和善的感觉,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严肃得像死了爹一样,弄得我心里还真有几分紧张。
“雷默同志,请你谈一谈环境与经济的关系问题。”申建军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问题刚好撞到我的枪口上,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9。野游
这段时间,我太累了,特别想去哪儿走走。我给陈东海打电话,东海说这段时间他也太累了,我俩一拍即合。于是,东海又约了朱达仁、张怀亮。我们商量后决定去东山风景区。
星期天上午,一辆沙漠风暴越野车挂着公安牌子停在兰京大酒店门前。酒店的工作人员往车上搬完饮料后,陈东海坐在了正驾驶的位子上,我和朱达仁也上了车,可是张怀亮好像还在等什么人,他围着车一边打手机一边来回踱步。
“怀亮,差不多了,上车吧。”朱达仁催促道。
“等一下,花落落非要跟着,全是男的也没意思。”张怀亮笑着说。
一听花落落的名字,我心里一阵发热。花落落是兰京大酒店的大堂副理,去年从清江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我和花落落认识得益于张怀亮,每次在兰京大酒店聚会,张怀亮都邀请花落落坐陪。说心里话,我第一次见花落落就有一箭穿心的感觉。花落落每次见到我的眼神也仿佛撞开了灵魂之门。只是我碍于身份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次出游,张怀亮让花落落跟着,可能别有用意。
这时,陈东海扭头说:“雷默,我看这丫头平时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呀。”
“可别这么说,人家还没出嫁呢。”我不动声色地说,心想,“看来这几个小子没安好心,这是要拉我下水呀!”
“雷默,东海没瞎说,落落听说你去,非要跟着,撵都撵不走。”张怀亮干脆捅开了窗户纸。
陈东海和朱达仁哈哈坏笑起来。
“哥几个拿我开涮,是吧?”我脸色燥红地说。
不一会儿,从兰京大酒店里走出来一位神鬼之笔的美貌小姐,约摸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了件水红碎花连衣裙,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黑玉般晶亮的眸子,雾一般长长的睫毛,头发不长也不短,发型考究而不招摇,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举一动如水畔杨柳,风中修竹,无法不让人留心凝视。
“这丫头是越来越动人了。”陈东海赞叹道。
我望着迎面走来的落落,心想,这是一个能让男人灵魂激荡的女人,既不失女性的柔美,又避免了夸张的艳丽,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我必须拿出足够的理智让自己冷静。
沙漠风暴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驶出高速公路便上了弯弯曲曲的盘山路,车紧贴着悬崖峭壁,朝上绕着,一路上,一条大河始终跟随着我们。
花落落坐在了我的身边,面颊绯红,笑声爽朗,白皙的皮肤散发出一种清香,在车中弥漫,让男人们产生欲望。
车很快下了盘山路,在山谷间行驶。山势较缓,两岸的美景若昙花在眼前匆匆而过,一路上,朱达仁、陈东海和张怀亮不停地讲着笑话,大家开心地笑着,我却没怎麽说话,心里还是放不下副局级干部招聘的事。之所以放不下,是因为我太想给我老父亲一个惊喜了,考大学时,本来我父亲希望我考中文,圆他老人家的作家梦,可是当时喊的最响的口号是“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生物系,到大学后就后悔了,我发现自己真正的梦想是从政,如果学文科很容易进政府机关,可是我偏偏选择了学理。尽管如此,大学毕业时刚好赶上东州市政府招聘,我毅然决然地报了名,并且以第一名的成绩叩开了仕途之路的大门。从那以后,父亲就希望我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然而走上这条路以后,我才发现,这条路不是横着的,而是竖着的,根本不能走,只能爬。
“默哥,”花落落见我一直心事重重的,微微上翘的嘴角露出些许调皮与天真,脉脉含情地说,“出来玩就别老想着工作,我考你个问题行不行?”
大家一听花落落要考我,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好啊,大小姐出的问题一定有意思。”陈东海起哄道。
“什么问题?”我心旌荡漾地问。
几次接触,我深知花落落是个博览群书的女孩,既活泼可爱,又机智敏锐,这可能与她的家教有关,我听张怀亮说她从小是孤儿,在叔叔家长大,他叔叔不仅是美术学院的教授,而且是个著名画家。对付这样的女孩,平庸的头脑很难应付。
“如果把世界一分为二,你会怎么分?”花落落仰着白腻如玉的鸭蛋脸,忽闪着大眼睛问。
这是一个很深的哲学问题,我没敢冒然回答,沉思间,朱达仁抢先插嘴说:“落落,这个问题问雷默等于难为他,别忘了他是学生态的,我才是学哲学的。”
“达仁,”我不服气地说,“你知道什么是生态吗?就是生物与其生存环境之间的关系,生物当然包括人了,那么人与其生存环境之间的关系,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这恰恰是哲学最古老的命题,因此,生态学有一个分支就叫生态哲学。我是理学硕士,如果将世界一分为二的话,当然是分成理性的和非理性的了。”
陈东海一边开车一边说:“要让我分,我看只能分成人治的和法治的。”
朱达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用权威的口吻说:“你们别忘了落落的问题,正是我的专业,从哲学上分,只能分成物质的和精神的。”
张怀亮当即反驳说:“这不过是柏拉图的二分法,从哲学上分,也可分成肉体的和灵魂的。”
陈东海不服气地说:“如果这样分,那分法可太多了,我看完全可以分为现实的和历史的。”
我见落落听我们争辩,像个女巫似的咯咯地笑,便微笑着问:“落落,你认为应该怎么分呢?”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爱更重要的吗?”花落落诡谲地说,“如果让我分,只能分为爱着的和不爱的,你说呢,默哥?”
“落落,”陈东海逗趣地说,“女人的爱可离不开男人,你还不如干脆将世界一分为二为男人和女人呢。”
大家一下子被逗得开怀大笑,我发现花落落的脸红得像康乃馨。
沙漠风暴越野车终于下了盘山路,山里的空气沁人心脾,到处都飘荡着绿色的清香。车行途中,一处山清水秀、绿树环抱的所在,有一座小木楼,楼前立了一块木牌:“钓鱼、烤鱼”。
快到中午了,大家也都有些饿了,朱达仁是个钓鱼迷,他一看见“钓鱼、烤鱼”的牌子就嚷嚷道:“东海,那儿有钓鱼烤鱼,赶紧开过去看看,没准儿中午饭咱就在这儿吃了。”
“达仁,你真是个钓鱼迷,一看见‘钓鱼’两个字,魂儿都没了。”张怀亮笑着说。
陈东海掉转车头,驶往小木楼。车停在小木楼前,一对儿年轻夫妇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女主人走在前,长着圆脸盘,肤色不算白净,然而有着长年在山野里劳作的那种健壮的红润。男主人更是黑黝黝的脸色,宽宽的嘴岔,尽显山里人的淳朴特色。
我们刚下了车,女主人就热情地问:“几位大哥,在这儿吃午饭吗?俺这儿有山野菜,还有新鲜的虹鳟鱼。”
只见一条溪水流过小木楼,小木楼前溪水两头截住形成了一个池塘,池塘中的虹鳟鱼成群结队地漫游着,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男主人憨笑着说:“你们自己钓吧,钓上来,俺们给你们烤着吃。”
我听人说过,这地方产虹鳟鱼。虹鳟鱼必须生长在温度低的流动的溪水中。朱达仁迫不及待地拿起鱼杆,男主人递给他一团鱼饵,朱达仁抛钩入水,不一会儿,一条活蹦乱跳的虹鳟鱼被钓上来了。
花落落高兴得不得了。她从男主人手中接过鱼杆儿,抛钩入水,池塘里的鱼特别多。不一会儿,一条大虹鳟鱼咬了钩。这条虹鳟鱼劲儿很大,拽着花落落围着鱼塘转圈跑。花落落有些手忙脚乱,不停地喊:“雷默哥,雷默哥,快帮帮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赶紧拿起鱼网,帮花落落把鱼拽到池边。然后用鱼网捞出虹鳟鱼。这条鱼好大,足有三斤多。男主人接过虹鳟鱼一边收拾一边烤,女主人也连忙收拾好小木楼前的小石桌,端上来山野菜。大家兴致勃勃地围坐在小石桌旁。
鱼香扑鼻,我却被花落落脉脉含情的目光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喝酒吃鱼的我;一半是想入非非的我。
花落落是个纯情大方的女孩,喜欢你,看你的目光就火辣辣的,此时她见我被她目光逼视得低着头,便俏皮地问:“默哥,你说鱼躲在哪里最安全?”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躲在水里最安全了。”
“不见得吧,”花落落鼻子微微翘起,睿智地说,“我们吃的这两条鱼刚才就躲在水里,这会儿连肉带灵魂都进我们肚子里了,可见,鱼即使躲在水里,也不安全,是不是?”
我知道花落落话里有话,她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鱼,她是钓鱼者,即使我躲在水里,她也吃定我了。我心想,不能让这丫头小看了,于是,我不甘示弱地问:“落落,难道鱼也有灵魂?我记得奥古斯丁说过,人是一个伟大的事物,是照着神的形象和样式造的,不是指他所穿戴的必死的身体,而是指他的理性灵魂,正是因为他具有理性灵魂,才使他享受一切兽类所没有的尊贵和荣耀。可见,只有人类才有灵魂,鱼是没有的。”
陈东海当即表示支持,“雷默说得对,人是万物的尺度,当然只有人才配有灵魂。”
“东海哥,”花落落噘着小嘴儿反驳道,“我却认为万物是平等的,人并不比鱼高贵,毕达哥拉斯就认为,灵魂是可以轮回的,不朽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