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眩晕。
小汪又说:“唐果,你没告诉我秦小姐也一起来,要不然我就多准备一份礼物。”
我有些尴尬,人家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是电灯泡了!当电灯泡的滋味真的不舒服!
唐果赶紧打圆场:“其他人都去飞了,就小鱼一个人在家,怪闷的,我就叫上她了。”
小汪冲我礼貌地笑笑:“你好,秦小姐,不,我还是叫你小鱼吧!”
我也赶紧说:“你好!汪先生。”
“上车吧。”小汪说,“不过两位小姐可能会挤点。”
车门打开,我和唐果有些傻眼,这辆跑车,除了驾驶员的位子,就一个座位。
“挤就挤点吧,”唐果说,“我们正好亲热亲热。”说完,她抱着玫瑰花先上了车,坐在离小汪更近的那半边位子上,冲我招手。
我无可奈何地挤上车,小心地关上车门。
“坐好了,小姐们!”小汪一踩油门,法拉利“嗖”地向前驶去。
一路上,小汪彬彬有礼地询问着一些关于飞行时间安排的话题,唐果则矜持地回答着。
我和唐果虽然坐在同一个位子上,但有一大捧玫瑰花隔着,好歹有一丁点自己的空间。我心想,为了这个唐大小姐,我在小汪心中肯定是讨厌极了!
法拉利从凼仔飞快地驶入路环,在盘山公路上旋了一大圈后,停在海边的一所小房子前。
我们下了车。
一阵海风吹来,有些冷,但无比清新,我狠狠地吸了一口。
“这是哪?”唐果问。
“竹湾。”小汪说。
房子里钻出一个葡国人,用英文与小汪打招呼,也冲我和唐果打了招呼。
小汪说这是老板马洛斯。
我们被带进了小房子。
这是一间葡国餐厅,面积不大,但装饰得非常精致,看得出来,室内的摆饰都来自葡国,有葡国的吉祥物大公鸡,有银制的海盗船和军刀,墙上贴着大大小小的葡国挂盘,还有餐厅老板和葡国总统的合影。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看得见海的桌边。
小汪说:“这家餐厅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爸爸常常带我们来吃饭。这里的葡国菜最正宗。”
我们点点头。
小汪点了菜,要了一瓶葡国波尔多红酒。
举着很细的高脚杯,我们碰了杯,小汪说:“祝两位小姐身体健康!”
我们也赶紧说:“祝你身体健康!”
是的,培训时Vivian曾告诉我们,西方人喝酒时喜欢说“祝你健康”。
然后大家就开始聊。
菜上来了。
唐果吃得很小心,很斯文,跟她平时的贪吃样子相去甚远。我想,大概怕弄花了口红吧!
小汪也吃得很斯文,一边讲着关于葡国的风俗和他在全世界旅游的见闻。
两人频频举杯。
我不好意思多插嘴,便埋头吃着,反正也饿了,这些马介休啊、葡式烤大虾什么的还蛮不错的!
等一瓶红酒快喝干的时候,小汪提议:“我们去海边散散步吧。”
唐果欣然应允。
我想这个时候我不能再讨厌了,便说:“你们去吧,我怕冷。”
此话正中二位下怀,两人都没有再勉强我,便走出餐厅了。
餐桌边只剩下我一个人,桌上还有好多菜。
我打了个嗝,饱了。
餐厅里客人并不多,我想,大概早春的夜晚海边还有些凉,人们都不太来海边吃饭吧。
我望向窗外。
一轮明月升起来,皎洁而美丽,照得天空有些发蓝,有阵阵海风吹来,蓝黑的大海传来有节律的呼吸声。
我猜想着唐果和小汪并肩走在海滩上的情景,应该很浪漫。但唐果今天穿了裙子,会不会有些冷呢?小汪会不会把自己的外套给她呢?想着,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人家约会,我瞎操心干嘛!
我向服务生要了份《澳门日报》。
澳门的中文报纸与国内不同,用繁体字排版,阅读方向从右至左,保留了中国古代的传统,但看起来比较吃力。
映入眼帘的是首页的头条:按摩女在路环被分尸!
我吓了一跳,只见整页报纸上都写着关于一起分尸案的详细报道,还有几幅很大的照片。
我觉得一阵恶心。
路环,路环!不就是这里吗?!
难怪这家餐厅里没有生意!
我又仔细看报道:该起案件发生在上月十号,一按摩女的尸首在路环海边被发现…
一阵强烈的恐怖感袭上心头。路环海边,我们现在不就在这海边吗?唐果!
唐果现在还在路环海边散步呢!
我往窗外伸头去看,哪里还有这两人的踪影!
我问服务生:“这海边散步的地方大吗?”
服务生说:“不算大。”
还好,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想着,我觉得心里有些安慰,便将报纸翻到后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新闻。
等我将报纸看完,墙上的时钟已指向九点。
又看了会儿电视,九点三十了,唐果和小汪还没有回来!
我让服务生撤了餐盘,要了杯红茶。
等红茶喝完,就快十点了!
我有些坐不住了。
我琢磨着,外面这么冷,他们会呆那么长时间吗?会不会在车里呢?我站起来,向门外走,想看看那辆法拉利。
法拉利不见了!
法拉利不见了,小汪和唐果也不见了!
一阵强烈的恐怖感迅速袭来,按摩女、海伦…
我不敢再想,冲到沙滩上去找。
我着急地喊:“唐果,唐果…”
我从沙滩的东头跑到西头,这里的沙滩不长,但一辆车都没有!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唐果会不会有危险?!小汪到底是个斯文有身份的帅哥,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
我徒然地站在沙滩上,眼泪就快下来。
这时,我又想起了打电话。
我冲回餐厅,想给林意娜打个电话,因为我并不知道小汪的手机号码,需要她帮我去找。
但林意娜没在家。
我又给许美琪打电话,想让他帮我找我记在小纸上的台湾吴先生的电话。
但许美琪也不在家!
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在澳门,除了这几个人,我真的谁也不认识啊!
我急得快哭出来。
然后,我想起了谭sir!谭sir是我们的安全教官,出了安全问题就应该找他!
我拨通了机场办公室,总机将电话转到谭sir办公室。电话响了好多声,就是没人接。
我快绝望了!
不行,再试试吧,我又拨了一回,总机小姐耐心地又接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就在我准备放电话的时候,那头有人接起来,“你好!我是谭允飞。”
“您在啊!”我一阵狂喜。
“哪位?”谭sir问。
我这才想起自己有些失态。我说谭sir,唐果不见了,可能有危险!该怎么办呢?!
谭sir说:“你在哪儿?”
路环,竹湾,我说。
“你在哪里等着,我很快就到!”谭sir说。
一刻钟后,谭sir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还穿着制服,说刚从高雄飞回来,进办公室就听见我的电话。
我说和唐果约了朋友来这里吃饭,但他们就消失了,消失好几个钟头了。我省略了小汪和唐果约会的前因后果。
“我们开车去找找吧,他们应该还在路环。”谭sir说。
我钻进了谭sir的黑色宝马车。
我们在路环马路上搜寻着,又去了其他几个海滩,绕了好几圈,却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
我越发着急,手有些发抖。
谭sir伸手拍拍我的肩,说:“别着急…也许他们已经回餐厅了呢!”
我们又折回去。
果不出他所料,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回来了。
我急忙下车,跑过去趴在法拉利窗户上看,没人!唐果呢?!
唐果从餐厅跑出来了,拉着我埋怨道:“小鱼你去哪儿了?!”她突然看见了我后面的谭sir,吃惊地张大了嘴。
“你们去哪儿了?!”我气愤地问,“我到处找你找不着,都想报警了!这不,还惊动了谭sir…”
“我们…”唐果欲言又止。
“我们去游了游车河,海边太冷了。”小汪出现在唐果身边。
游车河?!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呢?他们开心地游车河,我却在这里干着急!我又气又恼。
谭sir却突然说话了:“汪杰西?!”
小汪愣了一下,借着微弱的路灯,他仔细看了谭sir一眼:“谭允飞!”
然后两人哈哈大笑,相互握手。
我和唐果愣住了。
小汪指着谭sir对我们说:“这就是你们的谭大教官呀!我们在英国读书时是校友,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球呢!”
谭sir笑着点头。很少见他这样的笑容,简单的开心的笑容。
小汪又道:“太好了太好了,唐果,以后在航空公司有什么事就找谭sir,他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对吧,允飞兄?”
谭sir含笑点头。
我这才缓过点劲来,心想,好,这个小汪竟然是谭sir的旧识,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了!
谭sir说:“早知道是跟你出去玩,我们刚才就不必那么慌张了。”他又回头冲我说:“杰西兄的家族在澳门很有名望!”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担心有事嘛…”说完我自己有些后悔。
小汪笑道:“小鱼,你真是唐果的好朋友啊!放心吧,唐果是淑女,我呢,是绅士,怎么会有事呢?对不对,唐果?”
唐果的脸一下子红了,但还是赶紧点头。
小汪又说:“允飞兄,改日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聚聚,聊聊天!”
谭sir笑着答应了。
我心想,我们四个,小汪、唐果、谭sir、我,多好的想法!
我和唐果都开心地点头。
末了,小汪做出安排:他送唐果回家,谭sir送我回家。
唐果飞快地钻进了法拉利。他们说声“拜拜”,就跑掉了。
我看了谭sir一眼,他正在开宝马的门。
我不挪步,犹豫着要不要上车。
谭sir回头看我,温和地笑笑:“你要自己走回去吗?”
我这才不好意思地钻进了宝马车。
回家路上,我和谭sir并排坐着。
车子在路环黑黑的山道里开着。我没敢看谭sir,眼睛望着窗外。
车内太静,静得让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静得让我想起了汉城,他为我做人工呼吸时,是不是也有如此有节律的呼吸声?
我的脸不自觉地又红了。
还有那个梦,那个总是在我梦里出现的男人,那个总是在梦里拥抱我亲吻我的男人,竟是他!这个谭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