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伸向电话。
刚拨了两个号码,我停住了。
谭sir会怎样说呢?
说小鱼你别去,说你和你男友分手?!
不……不可能!
说小鱼你去吧,去完了回来,我们有时间还在一起?!
不会!一个男人当然不会这样说!何况像他这样的男人,有那么多女人喜欢的男人,像鹰一样的男人!
他并不知道我的男友姓什名谁。
他并未要求过我不能与男友来往。
甚至,在我们纵情欢愉的时刻,在我们欢愉后如此多天里,我们都未曾交谈过!
他是个有家的男人。
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我的手缩了回来。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我去见江平吗?我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对他伪装吗?伪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跟他在一起,男朋友和女朋友那样?
他要是吻我怎么办?
他要是想跟我那个怎么办?!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
我又跑到小阳台上,看远处的山、海、天空,我深深地吸气。
我还是想打电话给谭sir!
我要告诉他我天天都在想他,我要告诉他我不想去珠海,我要他立即来接我,和我共同度过这余下来的三天!
我咬着牙,拨了谭sir的手机。
没有开机。
我又拨了机场办公室。
没有人接。
我颓然地窝在沙发里,我想哭!
我想到了唐果,她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她一定有办法!
我又拨了唐果的电话。
她不在家。
我又拨小汪的电话。小汪客气地将电话交给唐果。
我说,唐果你能不能离开小汪远一点,单独和我说几句话?
唐果说好,小汪出去抽烟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说我男友来珠海了,你说该怎么办?
唐果说好啊,你不是希望他来看你吗?
我说我现在不想见他。
唐果说小鱼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你最近是不是有动静了?
我说哎呀没有,就是不想见他。你现在还和男友来往吗?
唐果说小汪就是我的男友!我已经和以前的那位分手了。
分手痛苦吗?我问。
唐果说痛肯定是有的,但痛过几天就好了。怎么,你也想和男友分手?
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再见他了。
唐果说小鱼你心中一定另有人了。
我没再狡辩,也不想承认,心情烦乱地和她说了再见。
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快天亮时,我对自己说,江平还是应该去见的,毕竟他是我男友,这么多年我对外宣称的“男友”都是他,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对我这个女友拥有“主权”。
而谭sir,他和我一样,也被另一个女人掌握着“主权”。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在珠海的一家三星级酒店里见到了江平。
他好象瘦了点,穿一件以前我给他买的衬衫。
他一下子扑过来抱着我,说小鱼我好好好想你哦!
我没有太多热情,只是瞬间有些惭愧。
江平感觉到我的冷漠,以为我在生他的气,便说小鱼你走后我就拼命出差,想多挣钱多积累些经验和关系,将来到这边与你会合。我的电话打少了些,你肯定怪我了吧?
我说没有,我也挺忙的。
江平说小鱼你变漂亮了,穿衣服也洋气了许多!就是脸色不大好,是不是飞得太累了?
我说飞得是挺多的,今晚上还要飞台北过夜呢,明后两天都得飞。
江平说你要多休息,多吃点东西。他将个旅行箱打开,取出一包东西,说这是叔叔给你煎的麻辣兔丁。
我又有些惭愧,爸爸我也好久没给他打电话了。
江平又要来抱我,我借转身躲开,我说一早过来我还没吃早饭呢,你陪我出去吃点饭吧。
我们在一家四川小馆吃了早饭。
然后我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就带你到珠海的几个景点去玩玩吧。
江平说小鱼你晚上还要工作,要不然我们就别去玩了,回房间休息吧。
我知道休息意味着什麽,可是我实在无法再那样面对江平。
我说不用休息,我也好久没出来玩了,我们还是转转吧。
我带着江平在珠海的大街上乱转,然后又在几个景点乱转。一路走来,江平始终揽着我的肩,喋喋不休地说着他们公司的事,而我却有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已经到了中午,我说请你吃海鲜吧!便带他来到一家有名的海鲜大排档,点了虾、螃蟹、扇贝,还点了一煲炖汤。
江平吃得很高兴,说广东的生活真不错!小鱼,将来我过来了,我们就可以经常来吃了。
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珠海?
江平说,我正在联系这边的工作,很快了!
吃完饭,我说江平,很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必须得回去化妆了,不然会迟到,延误飞行。
而实际上我是不用飞的。好几天都不用飞。
江平万端遗憾,也万端无奈,但他宽容地表示了理解。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送至拱北海关。
他依依不舍地在我的面颊上吻了一下,说,小鱼你要当心身体,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
我点点头,说你也多保重!
然后我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我的手,转身便走。
我没有回头。
我害怕回头看见江平脸上的期待。
我害怕自己倒回去,和他一起回忆从前。
我的泪水滑落一脸。
(十九)
其实我连续三日都不用飞的。
我将自己锁在家里,拔掉电话。我看电视,拼命地看电视,我给自己下面吃,就着爸爸给我煎的麻辣兔丁。我甚至想喝酒,可惜家里没酒,我也懒得去买。
我拼命地看电视。
直到唐果来敲我的门。“你在家呀!”她吃惊道,“我打了好多电话没人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你怎么有空?”
“好久没和你聊天了,想跟你聊聊。”唐果抱怨道:“电话也打不通!你知道吗,谭sir还找你,电话都打到杰西那儿了!”
他找我?!
“他说什么?”我急问。
“怪怪的,”唐果说,“他先是跟杰西寒暄,聊了几句在英国读书的事情,然后就说上次我们要请他吃的饭他没空,想找时间请我们吃饭!”
哦,这样。
唐果又道:“这个谭sir真奇怪,我们说请吃饭不过是种礼貌罢了,他还真当回事!坚持要把这饭给吃了,哪有上司坚持邀请下属吃饭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风格嘛!…小鱼,我可是没空,你和他吃去吧!”有了小汪,这个小妮子从来不对谭sir多看一眼了。
我没有吭声。
连日来的阴郁似乎豁然开朗。
唐果发现了桌上的麻辣兔丁,她捡了一块扔进嘴里,辣得呼呼直扇嘴,说:“好辣好辣,真过瘾!你男朋友带来的?”
我点头,“我爸炒的。”
唐果冲我诡秘地一笑:“怎么样?这几天累坏了吧?”
我瞪她一眼,道:“我们只见了个面而己,不想你想的那样!”
“隔得太久没兴趣了?”唐果问。
“不是…也许是吧。”我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两天为此事已经烦透了,我不想再谈江平,也不想让唐果再追问下去,便问:“你和小汪怎样了?”
唐果立即满面阳光:“很好哇!只要不飞我们天天都在一起。”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杰西是个很懂浪漫的人,我们在一起非常开心!他喜欢打高尔夫,还带我去练习场了!你看,你看,我手上都磨出茧子了……”她伸出左手向我炫耀。
一双嫩白的手上的确有点茧子。
“哎,小鱼,我发现打高尔夫真的挺派的,去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下回,我们一起去?”唐果又向我发出邀请。
“我?不去!”我摇头。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运动,什么球我都不喜欢打。”我说的是实话,读书时我的体育成绩经常不及格。
“哎呀娇小姐!”唐果不满道,“其它球你可以不打,高尔夫一定要学会!
要不将来怎么跟体面有身份的人来往!”
“有身份、体面的人一定得打高尔夫吗?”我反驳。
“哎呀不跟你说了!总之多锻炼锻炼身体也没什么错!”唐果不想与我再争辩,可能是不想因为这争辩影响了她的好心情,她又道,“小鱼,告诉你个事儿…杰西还说打算在珠海买套房子,一套海边的房子!送给我的。”唐果说着,两眼熠熠生辉。
“是吗?!”我叹道,不禁有些嫉妒。
唐果幸福地憧憬着:“我要亲自设计这套房子,做蕾丝的落地窗帘,摆一架漂亮的钢琴……小鱼,你想想,和心爱的人相偎坐在硕大的落地窗边,弹着优美的钢琴,看海上日月起落…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美?”
我看着她,这个被幸福浸泡得头顶泛光的唐果。眼下,她确实比我快乐得多。
而她越是快乐,我就越感到自己的郁闷。
我无心分享她的快乐,好朋友之间,为什么她那么快乐,而我那么郁闷!
“陪我逛逛街吧。”我说。
我们在澳门的大街上逛着。从新马路到八百伴,从八百伴到高士德,又从高士德逛回新马路。我拼命地买新衣服、新包包、新化妆品,逛得精疲力竭,手里再也拎不住东西。但我还不想作罢。
下午五点钟,唐果说:“小鱼,我得回家了,一会儿杰西来接我。”
重色轻友!
我愤愤地收拾了购物的冲动,跟在她后面,回了家。
回到家,才发现许美琪的香港男朋友又来我们家了!上次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回我才真正看见了他本人,一个瘦削的戴眼镜的年轻人,约摸二十七八的样子。与鲍罗相比,一个小号,一个加大号。
许美琪刚飞回来,对他倒是亲热,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亲爱的”,喊得我坐立不安。我担心又成为人家的电灯泡。
我在心中过滤一圈,看今晚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偏偏我又有洁癖,在人家的床上难以入睡,所以又打消去麻烦人的念头。
许美琪和男友去超市买了食物回来,在家烹调。
许美琪说:“小鱼,你要尝尝我男朋友的手艺。”
我慌忙道:“不用了!我晚上约了人!”
我匆忙换身衣服,拎上包包与他们告辞。
我在大街上转悠着,不免有些生气,这是我的家,却屡屡让我不得安生。眼下,我只能逛到人家睡熟后才能回家。
我又去了八佰伴,从一楼逛到顶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