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潺反问道:“你这也是急转弯吧?”乔不群说:“别管是不是急转弯,你只猜郑国栋那是什么股。”李雨潺说:“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股。”乔不群说:“郑国栋说他老婆在桃北区工商局当股长,所以他天天入股。”
笑得李雨潺全身一颤一抖的,说:“这个郑国栋,真是个大流氓!有什么法子呢?有什么领导就有什么部下。”乔不群说:“你说郑国栋就说郑国栋,把我捎上干什么?”
笑过,乔不群又一本正经道:“我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你的事,告诉你,你可得原谅我。”李雨潺说:“什么事,这么严肃认真?”乔不群说:“年前袁秘书长曾征求过我的意见,想给你解决个副处。我觉得你这么年轻,提拔得太早,容易产生骄傲情绪,不见得就是好事,建议他以后再考虑也不迟。他也就听了我的意见,没让政工处报你的材料。”
李雨潺自然不信有这么回事,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乔不群说:“真的没骗你。也是我这个人太自私了,给你做深刻检讨。”李雨潺知道乔不群又要念歪经了,没再理他。乔不群说:“我是这么想的,中国的官能上不能下,你一旦提了处级,以后只能往上升,不可能再回到现在的级别了。”李雨潺说:“我现在有什么级别?什么级别都没有。”乔不群说:“怎么没有级别?不是处级科级,也相当于股级,这应该说得过去吧?只要你是股级,我不就可天天入股了?”
李雨潺翻身骑到乔不群上面,在他身上猛敲猛打起来,一边叫着:“你比郑国栋还流氓,还痞子!我要上法院控告你。”乔不群说:“告我什么?告我非法入股罪?”李雨潺笑骂道:“低级趣味!”
“低级趣味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在真正的崇高求之不得的时候,低级趣味总比伪崇高要好。”乔不群借题发挥起来,“我也是平时人模狗样地装多了伪崇高,只有跟你在一起,才甘愿撕下伪装,低级趣味一回。也许人都是这样,习惯了伪崇高,以为伪崇高就是真崇高,可居高临下藐视低级趣味,殊不知伪崇高比低级趣味可恶得多,就像伪君子比真小人可恶百倍。为培养崇高或所谓的高尚的人和纯粹的人,我们没少搞道德轰炸,结果真正的崇高、真正高尚的人和纯粹的人没培养出来,却遍地都是假道学和伪君子,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人前仁义道德,人后男盗女娼。如果要我在低级趣味和伪崇高两者间进行选择,我宁要低级趣味,决不要伪崇高。”
李雨潺挖苦道:“别这么深刻好不好?教授似的。”乔不群说:“你别骂人,我可不是教授。”李雨潺说:“说你是教授,是抬举你,怎么又是骂人了?”乔不群说:“坊间说,教授教授,白天教授,夜里禽兽。你这不是拐着弯子骂人吗?”
这么疯了几夜,两人都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决定暂时分开一下,恢复恢复体力。再说乔不群老不回房睡觉,小左也会生疑。
这天吃过晚饭,乔不群不再耍花招,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小左说:“今晚乔组长不出去办事了?”乔不群说:“天天晚上办事,也太耗体力精力了,该好好休息两个晚上,陪一陪你。”小左说:“陪不陪我倒不重要,主要是您这个床位老这么空着,是个浪费。”乔不群说:“你何不上半夜睡自己的床,下半夜睡我的床,那就不浪费了。”小左说:“我也这么考虑过,可我睡眠重,倒床就睡得死猪一样,醒过来想去睡您的床,已到了该起床吃早餐的时候。”
与小左说了会儿话,乔不群又像吞进一把钓鱼钩,牵肠挂肚起李雨潺来,恨不得找个充分借口,立即回到她房里去。只得对小左说:“给李雨潺打个电话,要她去买副牌来,咱们三人打打牌吧。”小左说:“三缺一怎么打?”乔不群说:“字牌不是也可三个人打么?你要她买副字牌。”
小左便拿过话筒,打了李雨潺房间电话。李雨潺很快买了字牌,敲门进来。这种牌主要由大写和小写各四组一到十的数字牌组成,打法跟麻将有些相似,都是三张一比,七比落成和牌,分数计算灵活。
三人坐好,洗开牌,抓牌入局。小左说:“打多大?”乔不群说:“打着玩的,还来钱?”小左说:“打牌不来钱,炒菜不放盐,当然得来点意思。”李雨潺也说:“如今是商品经济时代,打牌不跟经济挂钩,怎么体现时代精神?”乔不群说:“跟经济一挂钩,那还算什么娱乐活动,不成经济活动了?”李雨潺说:“经济和娱乐相结合,既发展了经济,又促进了文化娱乐事业,不是两全其美吗?”小左说:“还是李处长高见。”
乔不群只得同意。本来心思就不在牌上,这牌也就打得随意马虎,几轮下来,乔不群便输了一百多元。可他心里乐意,既照顾了小左的情绪,又跟李雨潺待在了一起。对乔不群的真实意图,李雨潺自然心知肚明,也和小左打起联手,相互喂牌,各取所需,乔不群需要的牌,则死死卡着,坚决不出手,让他什么便宜也占不到。乔不群假装愤然道:“在你俩面前,我大小也算个领导吧?莫非你们对待领导就这么个态度?没见人家打牌,想尽千方百计,也要维护好领导的威信,让领导起好带头作用,多和牌,和大牌。你们倒好,联合起来整领导,阻止领导和牌,老想着把领导的钱挖进自己口袋里。你们的思想境界到哪里去了?以后还要不要提拔和重用?”
说得两人直乐。小左说:“我小小司机,再怎么提拔重用,也得摸方向盘踩油门,还不如现在弄一个是一个,好回去讨好老婆,提高一下家庭经济实力。”李雨潺也说:“好不容易碰上领导扶贫,不多拿几个扶贫款,又怎么脱贫致富?”乔不群说:“原来你们早瞄准我的钱袋子,要我献爱心送温暖。”小左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牌运不佳,钱袋子就会吃亏。”李雨潺说:“行桃花运的人,一般牌运都不怎么的,叫做情场得意,牌场失意。”
乔不群斜李雨潺一眼,知她话里有话。想借题发挥几句,却因小左在场,不便胡言乱语。小左哪听得出李雨潺话后意思?只专心于手里的牌。乔不群放出一个大三,捡起小左刚才的话,说:“小左赚了钱,还可回去讨好老婆,提高家庭经济实力。雨潺同志又没成家,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别忘了,你连处级都不是的,也就相当于股级,也像小左一样不求上进,一辈子甘做股级?你做股级我倒乐意,干部级别高了,爱翘尾巴,股级干部级别低,容易领导,我在上面还好开展工作一些。”
也许小左没听过入股的段子,或只听过段子,却不可能知道乔不群和李雨潺是这个段子的忠实实践者,也就只当一般玩笑,并没在意。李雨潺却脸上一红,悄悄伸出腿去,踩乔不群一脚,同时吃进大三,放出小一。小左要的正是这个字,马上叫了停,等乔不群抓出新字时,便一把捞过去,和了一盘大牌。
说说笑笑间,到了十一点多。见乔不群依然兴致不减,只是已面带倦容,李雨潺心疼他这几个晚上付出太多,提出休局。乔不群心领神会,问小左:“你说呢?”小左说:“这就看乔组长的了,我是赢家,不好先打退堂鼓。”乔不群将牌一扔,说:“今晚交的三百多元扶贫款,看样子没法收回来了,明晚再说吧。”
李雨潺走后,乔不群简单冲个澡,上了床。小左却心有愧疚,说:“都怪李处长,老给我喂牌,害得我赢了领导那么多钱。”乔不群说:“现在后悔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谁叫你刚才财迷心窍,那么好的讨好领导的机会没抓住。我包里带了双小鞋,你自己拿去穿上吧。”小左笑笑,说:“我陪不少领导打过牌,发现领导一般只赢得起,输不起,往往一赢就乐,一输就火,哪有乔组长输了钱,还这么谈笑风生的?”乔不群说:“我不谈笑风生,还去寻死觅活?”小左笑道:“领导究竟不是群众嘛,能有这样的高尚牌德,确实不容易。”乔不群说:“你以为我的牌德就高尚?我是得天天坐你的车,不输点钱给你,惹你生气了,开着车往立交桥栏杆外冲,我小命难保,留着袋里的钱干什么?”小左笑说:“乔组长上纲上线了,您不输钱,我也会对您的宝贵生命高度负责的。”
乔不群不再答理小左,头一歪,沉沉睡去,还起了不高的鼾声。见领导输了钱仍睡得着觉,睡得还挺香的,小左心里踏实了,也熄灯躺下。
这觉睡得扎实,一夜过去,乔不群那已被掏空的身子动都没动弹一下。天大亮才醒来,小左已先下了床。乔不群说:“小左睡得还好吧?”小左说:“赢了钱睡得好,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乔组长输了钱,也睡得那么好,还奏起了快乐的音乐。”乔不群说:“这音乐一定嘈耳吧?”小左说:“好难得听回领导奏的音乐,怎么会嘈耳呢?何况您这是轻音乐,像悠扬的小夜曲一般。”
早饭后,依然先上医院去看望黎振球。任何人都一样,进了病房门,老命就交到了医生手上,黎振球还算配合,医生说怎么就怎么,无怨无悔,像听话的乖小孩。乔不群突然觉得,这个平时还算精神硬朗的黎振球,一下子似乎苍老了不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有病,还是进了医院,心理压力大,没病也吓出病来了。
又去医生室拜访夏副主任。夏副主任说已给黎振球搞过常规检查,正在给他搞专项检查,已经这个年纪的人了,不愁查不出问题。别的小病小痛倒不要紧,主要是腹部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肿块,目前来看还属良性,不过不及时治疗,有向恶性转移的可能。乔不群略感意外。本是为维护市里选举,才以治病为由,将黎振球弄到省城来的,不想还真查出病来了。有病早发现早治疗,对黎振球来说倒也是幸事。乔不群表态说,不管肿块属良性还是恶性,一定要不惜代价,给予治疗。黎老市长革命工作几十年,为桃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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