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部下,自然很客气,看过他的报告后,说:“陆老这个情况,享受离休待遇也是完全应该的。不久前我们还办过好几位老干的离休手续,要说资历还没你这么深呢。只是现在申办离休待遇的人太多,政策却越来越紧,办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你报告上所说一九四八年给地下党组织送情报的事,恐怕还得找些可靠的资料和证据,我们才好根据有关政策给予落实。”
这话给了陆秋生不小希望,他说:“那要些什么资料和证据呢?”曾副部长说:“这事具体由干部二处负责,他们是管理市直部门局级干部的。我把你介绍给许处长,他会给你详细说明。”领着陆秋生,去了干部二处。
曾副部长亲自带来的人,许处长不敢怠慢,先热情地倒了茶水,再坐下来看报告。报告不能看得太快,太快说明不认真;也不能看得太慢,太慢显得没水平。许处长跟老干交道多,有这方面的经验。大约四五分钟的样子,才将目光从报告上挪开,笑望着陆秋生,说:“陆老这事难度还确实不小,主要得看有关资料和证据,资料详实,证据充足,还是有可能的。也不知桃坪县档案局里,还翻不翻得出你当年煮过饭的青田镇小学相关资料,如果翻得出相关资料,资料上又有你的记载,你这个报告的真实性也就能得到部分证明。若还能联系上当年的地下党成员,特别是提供情报和接收情报的人,让他们出具些文字证明,甚至拿出情报原件和回执,就更有说服力了。”
陆秋生说:“青田镇小学是当年的正规学校,校长就是地下党党小组长,名叫武西山,桃坪县档案局应该找得到有关资料。只是我一个做饭的,不一定记载在里面。至于地下党成员,毕竟已过去五十多年,想必活着的已没几个,恐怕无处可找了。特别是情报原件要想弄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已不太有这个可能。当时政治形势那么复杂,情报到手都会立即毁掉,以免让敌人抓住把柄。回执我确实拿到过,这我记得非常清楚,是情报接受人文东林给的,回到青田镇小学,就交给了情报提供人武西山。解放后我也打听过他俩的下落,一直没打听到,不知他们还活没活在这个世上。”
许处长说:“事在人为嘛,有些事看起来可能性不大,经过努力,偏偏还能成。陆老真想把这事办下来,我看可以分两步走。一是你回去给政府办领导说说,让政工处牵个头,组织部也派人参与,一起去桃坪县档案局查查资料;二是你本人设法找找当年的地下党成员,特别是你说的文东林和武西山两个,尽可能把相关证据拿到手上。有了这两方面的资料和证据,我们就好给你补办离休手续了。”
听去许处长的话还算实在,不完全是应付式的。只是情报原件和文武二人已不太有可能找着,这是明摆着的。不过陆秋生没有完全失去信心,回到政府大院,就立即走进办公大楼,去秘书长室找吴亦澹。吴亦澹难得在办公室待,找了两天,才好不容易堵住他,把许处长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陆秋生不是康翠英,又到组织部捞了些底子回来,可不太好敷衍,吴亦澹只得说:“陆老这个事嘛,我个人不好表态,得先开个办党组会,大家一起议议,然后才好给你答复。”
为陆秋生的离休待遇专门开个党组会,吴亦澹哪有这个闲工夫?他觉得还是先召分管老干工作的乔不群来,简单商量个意见。刚好李雨潺进来送老干文件,便嘱她叫声乔不群,到秘书长室来一下。
李雨潺答应着退出去,上四楼找乔不群。纪检组长室的门却是关着的,李雨潺只好先回老干活动中心。正碰上陆秋生站在活动中心门口,问候道:“李处长忙得很?”李雨潺说:“不忙不忙。”想起一事,进屋打开办公桌抽屉,找出一张纸条来,塞到陆秋生手里。
原来是那天找李雨潺借钱时留下的借条。陆秋生可怜巴巴道:“李处长不是答应过,下次老干处发钱时才扣吗?这下我手头实在拿不出两百元钱来,不然早还你了。”李雨潺笑道:“我可没说要你还钱。”陆秋生说:“不要我还钱,干吗要我拿走借条?”李雨潺说:“已经有人给你还了钱。”陆秋生笑道:“谁会给我还钱?李处长不是拿我老头子寻开心吧?”李雨潺说:“我哪敢拿你陆老寻开心?真的有人给你还了钱,借条你只管拿走就是。”
看上去,李雨潺还真没开玩笑的意思。陆秋生便疑惑了,想烂脑袋也想不出哪个爱管闲事,来还这个钱。何况也没跟人说过借钱的事,谁会天算,发现了这个一级机密?
李雨潺不再卖关子,说:“是陆红梅上午来还的钱。”
陆秋生也隐约觉得,只可能是陆红梅,说:“她怎么知道你借了钱给我?”李雨潺说:“不是你告诉她的?她一进活动中心就掏出两百元钱,说是来给你还钱的。我要她拿走借条,她也不拿,说不担心我还会找你要钱,要我把借条给你本人就是。”
“红梅太了解我了,知道我身上没钱,也没其他地方可借,更不可能朝康翠英要,只能来老干处找你,所以才把钱直接还到了你这里。”陆秋生叹息一声,几下撕碎借条,扔进纸篓里,出了活动中心。
李雨潺也不免心生感慨,暗自同情起陆秋生来。又想起吴亦澹的嘱咐,赶紧给乔不群打了个电话。乔不群刚在外开完会,回到政府大院,也不知吴亦澹有何贵干,顾不得进自己办公室,直接去了秘书长室。
一见乔不群,吴亦澹就说:“不群你来了好。为申办离休待遇,陆秋生夫妇不知递了好多报告,只差没去登报了。还到组织部找过曾副部长和二处许处长,说是只要资料和有关证据充分,离休手续还是可以办的。这事恐怕还得劳你大驾,给落实一下。”乔不群笑道:“资料和证据还不容易充分?你想弄个省长或院士的资料和证据,看我弄不弄得来?”
吴亦澹眼睛一瞪,说:“我可不是喊你来说笑话的。”乔不群仍涎着脸,说:“领导没找错人吧?这是政工部门的事,我又没分管政工。”吴亦澹说:“你没分管政工,总分管老干吧?陆秋生是老干,他的事你不管谁管?”
乔不群没法,摇摇头说:“陆老也是的,事情都已过去五十多年,还想起去翻老底,也不知他翻得出什么名堂。”吴亦澹说:“他翻不翻得出名堂,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还是代表我,带上政工处和老干处的人,陪组织部领导去桃坪打一转,也好给陆秋生一个交代。”
乔不群不好推辞,说:“政工处去朱处长吧,老干处林处长年纪大,不好动用,安排李雨潺算了。”吴亦澹表示同意,又叫来朱处长,叮嘱他负责联系组织部和桃坪县档案局,定个时间,下去一趟。朱处长马上跟市委组织部许处长见了一面,商量好下县的日期,回头又给桃坪县政府办打去电话,要他们通知档案局,适当做些准备。
下县那天,朱处长早早来到办公大楼前,意欲先随小左去组织部拉上许处长,再回来接乔不群。谁知乔不群已坐在车里,朱处长满脸羞愧,说:“对不起,对不起,乔主任是领导,还要您来等我们。”将已来到车旁的李雨潺请入前排副驾驶室,自己去了后排。平时乔不群在副驾驶室上坐得多,今天却占了后排位置,朱处长知道他有意让位给李雨潺。
赶到市委大院,见乔不群亲自带上朱处长和李雨潺来接自己,许处长也有些过意不去,说:“这礼弄颠倒了,应该我去政府接乔主任的。”乔不群笑道:“谁该接谁,组织部是不是有这方面的文件精神?”许处长说:“文件精神暂时好像还没有。不过好多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文件精神,却往往比文件精神还管用。比如这等人的事,无论是吃饭见面,还是开会坐车,只能是群众等领导,下级等上级,绝不可倒过来。今天乔主任是最大的领导,自然该我们接您等您,不该您反过来接我们等我们。”
乔不群说:“要说今天车上几位,我看最大的领导还是许大处长。”许处长说:“乔主任不是挖苦我吧?您是堂堂局级领导,我才是小小处级干部。”乔不群说:“事物都是相对的,一般情况下局级比处级大,可有时候处级反过来比局级大。”朱处长也附和道:“是呀是呀,组织部里是管官的官,见官大三级。”乔不群说:“就说许处长吧,你可是组织部二处处长,专管市直部门局级干部的,市直单位里的局级干部又有哪个大得过你?”
这话正挠着许处长的痒处,他不无谦虚地说:“说二处管市直部门局级干部也没错,只是这个管字意义太宽,应该说不是管局级干部本人,是管局级干部的考察和任命等事务性工作。”乔不群说:“这不是管到根子上了吗?谁不想被你考察合格,任命到位?”
说笑着,百多里路程不知不觉走完,蓝鸟进入桃坪县城。按事先约定,县政府办杨主任和分管文秘的唐副主任,县委组织部分管干部的张副部长和干部组组长,县档案局苏局长和档案馆馆长,早齐崭崭在桃坪宾馆候着了。见了市政府的蓝鸟,众人忙跑过来,将乔不群几位迎出车门。杨主任把各位一一介绍完毕,大家相互握过手,一起走进宾馆大厅。早有服务员走过来,分头把客人请进客房。
除了乔不群的豪华套间,其他几位包括司机小左,也一人一个单间。房里早备好时鲜水果、高级香烟,还有崭新的毛巾。市里干部到了县里,自然人人都是大员。
杨主任一直紧随在乔不群身后。进房后,乔不群到卫生间小解出来,杨主任就忙向他解释说:“得知乔主任亲临桃坪,孙太爷和蔡太爷本是要亲自前来迎接的,不想昨天接到市文明办紧急电话,这个星期要下来进行双文明目标管理达标检查验收,两位太爷担心通不过验收,提前到各个文明点上视察督促去了,只好委托我们几位,代表县委县政府欢迎你们大驾光临。刚才蔡太爷还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