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性不成笑话。我代表市里说一个跟性没关系的吧。说是猪找上帝要求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上帝问,你蠢猪一头,让你做什么人好呢?去做农民开荒种田吧?猪摇头说太苦。上帝说那就去做工人烧锅炉吧?猪说太累。上帝说看来只有去做演员,跳跳舞,唱唱歌,既轻松又来钱,总可以了吧?猪说没有这方面的艺术细胞。上帝没法了,骂猪这不行那不会,你到底想做什么?猪说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有吃有喝有赌有嫖就行。上帝骂声操,你狗日的还想做国家干部。”
大家又笑。孙文明说:“里面有个嫖字,说明仍没离开性,还把咱们这些当干部的臭了一番。”杨主任说:“估计这些笑话的原创者,都是咱们干部队伍里面的人,了解干部性质和内部情况。”孙文明骂道:“照你这么说,凡当干部的不是嫖客,就是蠢猪?”蔡润身出面打圆场道:“孙太爷说得严重了。嫖性是男人的共性嘛,男人做嫖客没什么可奇怪的。过去的皇帝还后宫佳丽三千呢,说白了就是天下头号嫖客。干部里面有几个嫖客,也属人之常情。至于这个蠢字,往贬义里说是蠢猪,往褒义里说是大智若愚。身在官场,就怕聪明过头,蠢一点没什么不好。”
聪明和愚蠢的话题太严肃,又有些犯忌,大家不好多说,兴奋点依然留在嫖字上。还是杨主任善解人意,知道两位太爷和乔不群几个都是读书人,便尽拣些文雅的痞话来说:“蔡太爷的嫖性说太符合国情了。要说自古以来,除了皇帝大嫖客和平头百姓小嫖客,最风流的嫖客还是文人学士。比如李白同志,很小就开始做嫖客,嫖龄怕是文人里最早最长的。嫖就嫖了,还要写艳诗为证: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看看小小年纪,李白就绕床戏弄他的青梅妹妹,两人搞起同居来。”
乔不群清楚这是李白《长干行》里的句子,成语青梅竹马就出自于此。看来杨主任还读过些书,不然也不会这么歪说李诗了。乔不群当然只是笑笑,朱处长却忍不住了,也说:“李白还有一首艳诗,也是写嫖客的,大家应该读过: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两个狗男女,一对野鸳鸯。”
大家笑骂道:“这不是污蔑诗仙李白吗?简直是给咱们的传统文化抹黑。”不太吱声的李雨潺也说道:“要说李诗里的床字,其实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床,跟今人睡觉的床没关系。像‘绕床弄青梅里’的床,那是庭院里汲水用的井床。而‘床前明月光里’的床,则是坐具之类的东西。至于睡觉用的床,唐代一般叫做榻,所以至今还有卧榻和同榻而眠之类的说法。”
杨主任忍受不了李雨潺这种正经腔调,又嬉皮笑脸道:“要说文人里最厉害最有功夫的大嫖客,当属杜牧同志。他曾写过一首非常著名的艳诗: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各位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这首诗好文气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可谓诗画一体,怎么能说是艳诗呢?”杨主任说:“杜牧不是说得够明白的吗?他先将车停住,然后做爱一直到枫林向晚,连霜叶都被染红了,嫖的还是货真价实的处女哩。”
众人都说这个说法有意思。孙文明则大骂起来:“杨主任你也太不成体统了,越说越不像话。看来你已做厌了这个政府办主任,明天就发配你去做文联主席,专写艳诗。”杨主任嘻嘻笑道:“文学艺术事业固然重要,可向来配的都是局级主席,我老杨属于副县级助调,给无关紧要的文联高配副县主席,这个先例一开,其他局办委都来提这方面的要求,看孙太爷你怎么摆得平?”
蔡润身说:“杨主任虽然有些曲解杜诗,不过杜牧放浪形骸,宿妓嫖娼,却是有根有据的。当年他在淮南节度使牛僧儒幕府里头做书记官时,安全部门关于他在外眠花宿柳的报告就有一大盒。好在牛僧儒欣赏杜牧诗才,将这些报告一一扣下,没有交给纪检部门,直到杜牧调离扬州前夕,才拿出来给他过目。杜牧大惭,赋诗曰: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算是检讨书,乞求牛僧儒放他一马。”
杨主任来了劲,又说:“蔡太爷说得太对了。杜牧这么一个浪荡公子,上面还让他去任监察御史,做起了纪检工作。纪检干部都是查人家的,人家不会来查纪检干部,杜牧更加放肆,夜夜离不开美眉,说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据说如今小姐接客,便有吹箫的服务项目,原来就是从杜牧那里来的。”
说笑声中散了席,蔡润身对乔不群说:“本来我和孙太爷要陪你到底的,可晚上常委会要研究迎双文明目标考核验收工作,我俩不到场还不行,只能先让杨主任安排你们的活动了,有空我再来陪你们。好不容易来趟桃坪,多玩几天。”又对杨主任说:“你要安排好市领导的活动,市领导没活动好,那就真的只能按孙太爷说的,把你发配去做文联主席了。”杨主任说:“蔡太爷放心,我会落实好您的指示精神的。”
孙蔡两人走后,杨主任请乔不群几位去外面活动。乔不群说:“我还有点事,就不去活动了,看许处和朱处几位有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杨主任跟市里的交道多,知道乔不群这类局一级年轻领导,轻易不会往娱乐场所跑。因是局级,到了地方不大的县里,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因为年轻,上去的希望还很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影响以后的发展,就不怎么合算了。倒是年龄偏大或级别较低的干部放得开,活动活动无所谓。年龄一大,船到码头车到站,已没什么可指望,不存在闪不闪失之说,反正闪失要下去,不闪失也要下去,何不趁未曾退位,有人肯买单,潇洒潇洒,开心开心?否则以后想潇洒,想开心,都没这个机会和能力了。级别低也好办,级别低的干部多,到处都是,跳个舞,按个摩,洗个盐浴什么的,不太引人注目。就是引人注目,也关系不大。有句话叫法不责众,上面不可能单单专挑你来整治,除非你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把你给拔掉,有人夜里睡不着觉。
杨主任便交代县政府办唐副主任和组织部张副部长,要他俩负责许朱两位处长和小左的活动问题,原则是让三位活动到位,快乐满意,至于活动经费不用去考虑,反正县城里所有娱乐场所政府办都可签单,财政每年都有足额接待费拨给政府办。
安排好许朱他们的活动后,杨主任再来陪乔不群和李雨潺打扑克。李雨潺不太想打扑克,找个借口回了自己房间。乔不群便对杨主任说:“围着我们转了一天,你们也辛苦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说我打扑克又不来意思,不是折磨你们吗?”杨主任说:“折磨就折磨吧,有上级领导的折磨,我们做下级的脸上增光。”叫上档案局苏局长和政府办秘书组伍组长两位,一起进了乔不群房间。
打牌不动财,斗志上不来。几圈下来,杨主任几位就垂头丧气,眼睛都睁不开了。乔不群也是巴不得,扔了牌,夸张地打个哈欠,说:“你们都走吧,我也困了,想休息了。”三位如释重负,打起精神,起身往门外走去。
送三位出门时,乔不群想起此行目的,对苏局长说:“明天上午到档案局去看青田镇小学的档案,还得麻烦你安排一下。”苏局长说:“有关青田镇小学的档案材料,我们早按朱处长的吩咐准备好了,明天可拿来给乔主任过目,缺什么再补充什么。”
三位下楼后,乔不群转身回来。也不进自己房间,推开李雨潺的门,悄悄溜了进去。门才扣上,两人就紧紧搂在一起,几下脱光身子,迫不及待滚到床上。事毕,乔不群仍然赖在李雨潺上面,不肯下去。刚好床头有张县报,乔不群拿到手上,说:“桃坪县报办得还可以,并不比桃林日报差。”李雨潺说:“你莫非真是杨主任说的上级领导,一边工作还一边看报,工作学习两不误?”乔不群扔掉报纸,笑道:“你这么漂亮,看着你工作可是种享受,又能提高工作积极性和工作效率,我哪还顾得看报?”
从李雨潺身上下来后,两人又美美地拥在一起,不愿分开。李雨潺说:“杨主任他们太痞了,话说得好出口的。”乔不群说:“县里的人都这样。”李雨潺说:“你今天还表现好,没乱说。”乔不群说:“我的好段子才不想免费说给他们听呢。”李雨潺说:“说给我听可以吧?”乔不群说:“说给你当然可以,你免费让我睡上面,我免费给你说段子。”
李雨潺要打乔不群,却因搂得太紧,施展不开拳脚,只扭扭滑腻的身子,说:“那还不快快道来!”乔不群说:“话说妇联主任嫁给计育主任,新婚之夜,有人送上一副对联,曰:主任嫁主任,干部干干部。”李雨潺说:“意思确实到了位,只是对得不太工整,上联只有两个主字,下联却有三个干字。”乔不群说:“那你想个对得更工整的。”李雨潺想想说:“妇联主任和计育主任都是处级吧?”乔不群说:“就算是处级吧。”李雨潺说:“只要是处级就好办,可这么对:处级处处级,干部干干部。”
乔不群叫起绝来,说:“太妙了,比原来那对妙多了!你干脆还给出个横批吧。”李雨潺说:“这还不好办?就紧急动员四个字得了。”乔不群说:“这四个字好像没有特色,显得也太平常了点。”李雨潺说:“怎么又没特色,怎么又太平常了点?你给我再仔细琢磨琢磨,就有特色,就不平常了。”
乔不群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李雨潺只好说:“你想想,人家新婚之夜,岂不是又紧又急,那洞也是圆的?”乔不群直笑,说:“好你个李雨潺,还说杨主任太痞了,你说起痞话来,比谁都痞。”翻身伏到李雨潺上面,说是又要来个紧急动员。
疯到半夜,乔不群才偷偷回了自己房间。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