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认定韦达理就是黎大伟的栾喜民,这下被李雨潺道破,明说韦达理像黎大伟,他相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以为刚才产生了错觉,误把洋鬼子看成了土八路。到底离开桃林有一阵子了,对黎大伟的印象已变得有些模糊,发生误会,张冠李戴,也在所难免。再说黎大伟已走开,也不好验证。栾喜民沉吟道:“不是小李说韦达理先生像黎振球的儿子黎大伟,我还真以为黎大伟就是这个韦达理先生呢。不过仔细回想,我印象中的黎大伟,跟韦达理先生确实还是有些不同的。可不同在哪里,也只是凭一时感觉,没法说得清楚。”
栾喜民确认韦达理不是黎大伟,或说黎大伟不是黎大伟后,这才跟乔不群和李雨潺几位扬扬手,扔下桃林展区,追随龙书记他们去了。
真是有惊无险。望着栾喜民远去的背影,乔不群几乎快要虚脱,眩晕过去。当晚回到宾馆,想起白天那惊险的一幕,几位还心有余悸。吃饭时大家都举杯去敬李雨潺,感激她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智对栾喜民,从而转危为安,维护了桃林展区的光辉形象,巩固了桃林招商引资工作的大好局面。
夜里乔不群去了李雨潺房间。一进门,就抱拳作揖说:“雨潺,我是代表桃林市委政府和全市广大人民群众来感谢你的,不是你出面了难,今天还不知是个什么后果哩。”李雨潺说:“这与市委政府和全市广大人民群众有什么关系?”乔不群说:“那又与谁有关系?”李雨潺说:“你明知故问什么?当时不是见你头冒冷汗,双腿打战,我才懒得管闲事呢。”乔不群说:“你看到我的狼狈相了?”李雨潺说:“你们这种角色,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紧要关头就六神无主,惊惶失措,成了纸老虎。幸亏是这种场合,若是大敌当前的生死战场,还不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逃跑了?”乔不群说:“帝国主义才夹着尾巴逃跑哩,我又不是帝国主义,是堂堂人民政府副市长,你怎么能这么诬蔑政府副市长呢?”
说笑着,两人已贴到一起,轰然往床上倒去。狂风暴雨过去,李雨潺静静躺在乔不群怀里,享受着他的温存。恍惚之间正要睡过去,忽又听乔不群笑将起来。李雨潺睁开眼睛,说:“你笑什么?”乔不群说:“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会夹着尾巴逃跑?我还能逃到哪里去?一逃就逃到你这里来了。”李雨潺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鬼混了。”乔不群说:“我不是说鬼混,是说鬼混也是有条件的。我若没夹着尾巴逃到你这里来,将尾巴掉到别处了,又拿什么跟你鬼混?”李雨潺重重一捏乔不群下面,咯咯笑道:“你得什么意?哪个男人没有尾巴?”
嬉闹着,两人睡意全无,说起闲话来。论到上午的事,乔不群说:“当时你说出黎大伟的名字时,我就大吃一惊,以为你是故意捣乱的,不想还是你南天门点灯笼,高明。”李雨潺说:“有什么高明的?栾喜民对这个所谓的韦达理已有怀疑,你越躲躲闪闪,越绕着圈子解释,他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干脆直接把他的怀疑明说出来,他相反会对自己的判断失去把握,消除疑虑。”乔不群说:“人也真是这样,逆反心理重,他说白你说黑,他会坚持他的白,他说白你也跟着说白,他倒会对白产生疑问,重新考虑到底是白还是黑。”
情长夜短,醒来天已大亮。早饭后大家赶往展区,继续工作。桃林展区风格独特,客商阵容豪华,还有五个洋人外商,加之又是龙书记第一个亲临视察指导的展区,代表们云集响应,记者们频繁出入,成为博览会上最大的闪光点。
该到场签约的客商都到了场,包括早在桃林投资的姬老板、刘小富、辛芳菲、邓一青以及曾玉叶正在服务的富仁公司禹老板之类,纷纷前往捧场,可谓盛极一时。据不完全统计,开展以来,五千万元以上的投资意向项目达三百多个,亿元以上的投资意向项目达两百多个,签约金额突破四百个亿。如此显著的成绩,自然最能打动媒体,前来采访的记者络绎不绝。一连几天,省里电视黄金时段有桃林展区的风采,报纸头版头条有桃林招商引资工作的长篇报道,确实给桃林市委市政府挣足了面子。秦淮河是从桃林出去的,格外关注桃林展区,专程来采访乔不群和陶世杰。两人不好出风头,联系好甫迪声和冯子愚,让秦淮河对他俩进行了专访。第二天两位领导的照片就出现在省报头版,下面是数千字的长篇报道。乔不群受到启发,又通过秦淮河的关系,请来电视台专题部的记者,让甫迪声和冯子愚在电视里风光了一回,有效地扩大了桃林市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甫迪声和冯子愚对同志们的工作非常满意,不仅多次亲临桃林展区看望慰问大家,还让陶世杰掏钱买单,专门设下盛宴,与同志们同喜同乐,感谢各位为桃林的招商引资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做了些应该做的分内工作,就得到领导的高度评价和肯定,同志们激动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搞好招商引资工作的信心更足了,干劲更大了,纷纷表示要再接再厉,圆满和超额完成工作任务,决不辜负市委市政府的殷切期望。
宴会结束后回到住处,乔不群和陶世杰到冯子愚房里去商量工作。冯子愚就博览会的事强调了几句,无非是已渐近尾声,必须善始善终,不能出任何娄子。陶世杰说他都已安排妥当,要领导只管放心。乔不群也说,世杰办事,党和人民是信得过的。冯子愚笑道:“这就好,政府部门多几个世杰这样的能人,工作就容易上得去了。”又说:“我的意思,博览会结束后,我们再留两天,去拜访几位领导。主要是曾在桃林工作过的老领导,比如鲍副书记、袁副部长和耿行长诸位。他们都做过桃林主要领导和重要领导,离开桃林后,还情系桃林,为桃林人民办了那么多实事,我们有必要代表桃林市委市政府去看看老领导们,感谢他们对桃林事业的大力支持。”乔不群说:“确有这个必要。这些老领导是咱桃林的宝贵财富,桃林今后的工作还得靠他们继续支持。问题是怎么个看法,得定个调子。”冯子愚说:“刚才不是说世杰办事,党和人民信得过吗?世杰跟外界接触多,懂得规矩,就交给你好了。”乔不群说:“世杰看你的了。”陶世杰说:“两位老板开了口,我还敢抗旨不成?”
讨论完正题,见时间还早,三人聊起闲话来。说到龙书记,他老人家真给面子,主持完开幕式就直接到了桃林展区,让桃林展区一下子成为客商和媒体的关注热点,才产生了这么好的效果。乔不群想起龙书记见到五个洋人外商时说的五子登科的话,问冯子愚:“你说龙书记喜欢五字,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冯子愚点头道:“你们大概看过龙书记的生平简历,他是一九五五年五月五日出生的,在目前全国省委书记里算是少壮派了。他还告诉我,他具体的出生时间是寅时,也就是早上五时,他的龙姓又是五笔,加起来便是六个五,五字也就成了他的吉字。恰好龙书记又是二十五岁硕士毕业,三十五岁做上副厅级领导,四十五岁提为副省领导,五十岁升为省委书记,都是五字给他带来的官运,对五字也就格外敏感,也颇有研究和体会。我在他身边时,他曾跟我说过,人生在世,谁都离不开这个五字:身有五体,面有五官,手有五指,内有五脏,食有五谷,觉有五味,视有五色,听有五音,读有五律,学有五经,另外黑夜有五更,人际有五伦,金属有五金,佛家有五荤,天地有五行。所以见到五个洋人,正合他的吉利数,自然高兴。”
这倒有些趣味。乔不群又问:“那他干吗不喜欢四字呢?”陶世杰说:“一定是四字跟死音近,听着不舒服。”冯子愚说:“龙书记还没这么肤浅。这是他一个小秘密,一般人不得而知。龙书记不是三十五岁就做上副厅长的吗?那可不是一般副厅长,是第一副厅长,上面是要安排他接任厅长的。不想他头上的戈厅长见龙书记来势好,有意打压龙书记,上面多次调他到别的地方做厅长,他死活不走,一定要在现位置上待着,让龙书记做不成厅长。结果龙书记的副厅长一做八年,四十三岁时才解决正厅,按原有的节奏,起码迟进步了四五年。事情也是巧,戈厅长是一九四四年四月四日四时出生,他的戈姓也是四笔,加起来正好是六个四。四不是五前面的数字吗?六个四在前面挡着,后面六个五自然没法前移。何况戈厅长手握长戈,龙书记这条龙怎么腾得起来?既然长戈当头,不可能腾达,龙书记只得设法离开原来的地方,另图发展。好在提正厅后进步算快,两年多时间就到了副省级,不然后来也做不到省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四字让龙书记吃尽了苦头,以后他对这个四字也就特别忌讳,只要见到四字及与四字有关的东西,心里就有些不怎么痛快。”
说得乔不群和陶世杰直咂舌,幸亏这次有冯子愚高人指点,及时让李雨潺把黎大伟搬过来充数,不然桃林展区只有四个洋人老外杵在那里,龙书记见着不怎么顺眼,脸色不太好看,媒体记者和各路客商还会这么买账,让桃林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吗?
从冯子愚那里出来,乔不群回了自己住处。正要关门,秦淮河和辛芳菲来了。辛芳菲说:“刚才敲门,没有动静,准备到别的房间去找,你又冒了出来。”秦淮河说:“一定到哪里潇洒去了吧?”乔不群说:“这么忙,哪有时间潇洒?就在冯市长房间里说点事。”辛芳菲说:“领导就是领导,休息时间还要研究工作。”秦淮河说:“不群这么辛苦,我买单,去哪里洗洗脚,喝喝茶,放松一下吧?”
乔不群念着另外房间里的李雨潺,不想出去,说:“你就喜欢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儿说说话吧。”秦淮河说:“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到哪里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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