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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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途-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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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乔不群并没进门,打开还拿在手上的手机,揿下秦淮河的名字。

红着双眼的秦淮河已完全失去理智,将辛芳菲按倒在大床上,欲行不轨。所谓酒后乱性,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就在秦淮河张牙舞爪,撕扯着辛芳菲裙子时,腰间手机骤然响起来。秦淮河迟疑片刻,不知要不要去掏手机,按在辛芳菲身上的手也下意识松了松。辛芳菲趁机一跃而起,对着这大胆男人就是一记耳光。耳光很重,也很响亮,秦淮河立刻清醒过来。他摸摸有些发麻的面颊,看一眼逃向外间的辛芳菲,拿出手机,问了声谁。

乔不群知道这个电话打得是时候,再慢几秒,秦淮河恐怕就不会接电话了。乔不群冷冷道:“我要走了,明天再来送你。”秦淮河颓然道:“你忙就别来送了,我知道省城怎么走。”乔不群说:“你还能辨别东西南北,我就放心了。”

电话还没打完,辛芳菲已几下整理好自己,出现在门口。乔不群在给谁打电话,自然不难听出。辛芳菲感激地看他一眼,想说句什么,仅张张嘴,还是掉头走了。

第二天早上乔不群赶往桃林宾馆,还没上楼,秦淮河便提着行李下来了。他早已恢复为原来的秦淮河,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看不出昨晚曾在他身上发生过不太平常的事。乔不群说:“提着行李干什么?政府专车来了?”秦淮河说:“要什么专车?我还没那么娇贵。”又说:“昨天也没跟你好好说几句话,找个地方坐坐吧。”

说着上了门口的的士,绕到桃花河岸边,走进一个名叫桃花流水的小茶楼。在临河的二楼小包间坐下,先要了小包子和白米粥,填饱肚皮,又让老板娘沏上一壶新出的铁观音,吹着习习河风,慢慢品茗起来。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茶楼了。研究室撤销之前,每逢政府要开全市性会议,秀才们常熬夜弄材料。天亮材料弄好,已是饥肠辘辘,两人出门找吃的。时间尚早,街上行人寥寥,店门紧闭,走上好几条街道,也没碰上卖早点的。七弯八拐到得沿河路上,晨练的,上学的,赶早市的,才渐渐多起来。街边早点店也已开张,粉面包子,汤圆烙饼,什么都有。两人相反不急了,见不远处有一小店,用柳体镌着桃花流水的招牌,想起李白诗: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抬步而入。店里不仅经营早点,还兼营早茶,两人要两样包点或粉面,一番狼吞虎咽,填饱肚子,再让主人沏壶好茶,慢慢品茗起来。反正材料出来了,上午不回办公室,领导不会追究。此后每熬完夜,都会不由自主往这里跑。不熬夜弄材料,或早或晚,偶尔也会来聚聚。粉面和包点都差不多,茶却越喝越上档次,开始是廉价粗糙的碎茶,继而是略好点的红绿茶,往后竟喝起碧螺春铁观音之类名茶来。也是由俭及奢易,由奢及俭难,这茶级上去后,只能越喝越好,再不愿回头去喝过去不够档次的粗茶俗茶。这有点像做官做上了瘾,能上不能下,只想越做越高,就是做到联合国秘书长一级,也不肯善罢干休。

端着紫砂杯,美美喝口铁观音,眼瞧窗外荡漾的桃花河,乔不群感叹道:“这是一个多好的地方!自淮河离开桃林后,我好像再也没来喝过茶,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佳处了。”秦淮河沉默良久,才悠悠说道:“还是那时好哇,工作再辛苦,或是受了领导的气,只要跑到这里来,手把茶盅,吹上一阵牛皮,便心平气和,什么都不必在乎了。”

乔不群收回目光,笑望着秦淮河,说道:“你干脆又调回来算了,我天天陪你来喝茶聊天,既消渴,又消气。”秦淮河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脚步已经迈出去,是想回就回得了的么?”乔不群点头道:“是啊,这里的茶水虽好,可男儿志在四方,还是得往外面走。总不能像我一样,这么碌碌无为,平平庸庸。”

秦淮河望定乔不群,说:“我正想听听,你怎么去的检纪监察室。你是桃林政府大楼里最硬的笔杆子,莫非除了纪检监察室,偌大个政府办再没你容身之处?”乔不群笑道:“笔杆子硬算什么?笔杆子再硬,又硬得过人家的腿杆子?纪检监察室也得有人去嘛,乔某不去谁去?”秦淮河说:“当然有庙就得有和尚。可那是个养老的地方,你好像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吧?”乔不群轻描淡写道:“不养老,养养性也挺不错的。纪检监察室边缘是边缘了点,不过也有好处,彼此没啥利害之争,人际关系好处理。”

见乔不群不肯明言,秦淮河也不好过多盘问,知道背后原因肯定不简单,只说: “还是蔡润身得路,成为财贸处负责人,又到了甫迪声身边,以后出息就大了。这两天也没碰上他,本想给他打个电话的,一直被耿日新的人缠着,也没腾出空来。”乔不群不想提及蔡润身三个字,不咸不淡道:“到纪检监察室后,我很少跟政府领导和领导身边人打交道,不知人家在忙什么。事实也没这个必要,人家做人家的忙人,我只管做我的自在人。”秦淮河说:“见了蔡润身,代我问声好。这次匆匆路过桃林,没时间久留,下次再去看他。”

给秦淮河杯里续上茶水,乔不群岔开话题道:“干吗这么匆忙呢?不可多在桃林待几天?”秦淮河说:“昨晚你也听到的,辛芳菲连车子都给我准备好了,我还在桃林待得下去吗?”乔不群笑道:“所以你才急着要上九华山,也不顾有没有旁人在场。”

这里的九华山自然跟刘禹锡的诗有关,有着特殊含义。秦淮河笑道:“你以为九华山是想上就上得去的?我是见这么个大美人,被耿日新那小子独占着,心有不平,才借酒盖脸,壮胆放肆一回。真要上九华山,肯定会选择更好的时机。”乔不群说:“当时一拨通你的电话,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做了件傻事。”秦淮河说:“真该感谢你的电话,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假戏真做了。”乔不群说:“你怕是巴不得假戏真做哩。”秦淮河说:“假戏就是假戏,还是不要真做的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乔不群说:“什么后果?怕派出所的人破门而入,还是怕房里装有摄像头,落下把柄?”秦淮河摇头道:“这些倒还不怕。”乔不群说:“那你怕什么?”秦淮河说:“一两句话也没法跟你说清楚。”

乔不群似有所思,说:“昨晚在餐桌上,我见耿日新和曹副书记对你那么热乎,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秦淮河说:“不群你好眼力,也看出了破绽。其实这段时间,我并非第一次回桃林了。”乔不群有些意外,说:“你什么时候还回过桃林,怎么没告诉我一声?”秦淮河说:“我不想让你也卷进来。”乔不群说:“你到底在桃林做了些什么?”

“要说也没什么,完全属于记者本职工作。”秦淮河举杯闻闻茶香,压低声音说,“报社接到举报信,桃林有个背景深厚的黑社会组织,以经营宾馆和娱乐洗浴业为名,变相开赌场,设淫窝,非法牟取暴利,已到了明目张胆为所欲为的地步。社领导考虑我是桃林人,认识的人太多,容易暴露目标,不想让我抛头露面,可一时又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还是安排了我。举报信上说的事,此前我就略有耳闻,潜回桃林后也不怎么费力,顺藤摸瓜,很快掌握了这个黑社会组织大量情况和相关证据,发现他们的恶行远比举报信上所说严重得多。更可怕的是他们来头不一般,跟市里领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本来我的行踪非常隐蔽,可还是被他们觉察到了,我还没回报社,电话就打到了社领导那里,要我们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领导担心我的安全,命我暂时停止了调查。”

听得乔不群背膛发起麻来,说:“说你们狗咬耗子,我看一点没错。如今从上至下,不仅有专职纪检监察部门,还有力量雄厚的公安检察和反贪等专门机构,人家躲在办公室里过着清静日子,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你们做记者的倒好,跑了会场,跑了领导,还嫌不够,还要钻天入地,老往旮旮旯旯里跑。”秦淮河说:“正因如此,在地方政府官员眼里,我们这些记者也就跟反动特务没多少区别。”乔不群笑道:“还是那句旧话说得好,爱山爱水爱美人,防火防盗防记者。你们这些记者大人,一支笔在手,朝上指天,朝下画地,打一枪换一个位置,地方上能不小心点?”

秦淮河苦笑笑,说:“你这是抬高记者了。这几年地方上出些什么事,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格外沉得住气,盖子捂得铁紧,几个爱管闲事的记者自不量力,站出来说了几句真话,便被看成百姓的代言人。其实在媒体里讨饭吃的都知道,记者能量微乎其微,谁的皮毛都伤及不了,倒是引火烧身,下不了台的时候多。”乔不群说:“你明知会引火烧身,干吗不躲着点,还要往桃林这是非之地乱跑?这已是常识,黑社会组织一旦得到官方庇护,就变得黑里透红,谁也奈何不得,何况你一个文弱记者?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得秦淮河直笑,说:“还没这么严重。他们有官方背景,我有他们证据,只要藏在背后的官员不想丢官,他们就不敢轻易对我下手。在政府多年,你也清楚桃林官场,里面关系复杂,你想搞倒我,我想搞倒你,谁都不肯服输。他们都非常聪明,谁敢轻举妄动,稍不留意,露出软肋,就容易被对方击倒。”乔不群说:“怪不得耿日新那么在乎你,安排得如此周到。还有曹副书记,席上口口声声要你多宣传桃林,真有意思。”秦淮河说:“我才不会宣传他们呢。我见过太多这样的记者,天天给人写表扬稿,人家表面客客气气,心里并没把你当回事。有良知的记者就要敢于直面现实,写几篇能击中人家要害的文章,才不至于被人小瞧。”乔不群说:“这个看法我赞同,表扬稿只能是表扬稿,跟泡沫广告一样,易生易灭。我印象里有影响的大牌记者,好像没一个是写表扬稿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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