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鸿图很开心地在车里放了一张红歌专辑,穿过五指山市区的时候,正好很应景地唱到《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那旋律实在太熟悉,他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双手接过红军的钢枪,海南岛上保卫祖国。啊,五指山,啊,万泉河,你传颂着多少红军的故事,你日夜唱着红军的赞歌……”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就像圆号,特别适合唱这种慷慨激昂的歌。顾影本来颇有倦意,这时被他的歌声感染,不由得微笑起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岳鸿图跟着唱到“我爱红军走过的路,我沿着山路上哨所”,忽然笑道:“要是没来过这地方,听到这一句,多半会以为五指山就像西北边境的那些大雪山一样,荒无人烟,寸草不生,而且敌人就在不远处的边境线那一头,要时刻提高警惕。”
“是啊。”顾影忍俊不禁,“我以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以为五指山是蛮荒之地,类似于亚马逊丛林,十分险恶,其实这里山青水秀,鸟语花香,非常美丽,而且富饶。”
“对。”岳鸿图愉快地笑着,顺着指路牌往山里走,很快就到了卢裕帮他们订的酒店。(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这里据说是五指山最好的度假宾馆,坐落在第一峰的山腰,里面的格局有点像七仙岭的那家温泉酒店,也是一幢一幢的别墅,以苍翠欲滴的山岭为背景,十分美丽。
他们住的是相邻的两个单间,条件不错,很舒适。两人各自进房洗了脸,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放下,便一起去餐厅。
现在已近黄昏,上山是肯定不行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明天的行程,热情的服务员对他们介绍说:“晚上这里有黎苗民族歌舞表演。”
“哦,谢谢。”岳鸿图笑着问顾影,“要不要去看?”
顾影侧头想了想。以前她对这些少数民族风情是很感兴趣的,可现在除了工作之外,她对一切都意兴阑珊,更不愿意靠近那些热闹的地方,宁愿一个人呆着。岳鸿图看着她郁郁寡欢、眉宇间略显疲惫却又竭力忍耐的模样,顿时觉得很心疼,便不去勉强,只是陪着她闲聊,并努力让她多吃一点。
如果撇开工作不谈,他们两人能聊的话题其实并不多,但岳鸿图在商界多年,应酬无数,本来就是制造气氛、引领议题的高手,这根本就难不住他。顾影不爱说话,他就滔滔不绝,聊起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怎么认识刘伟业,怎么在一起训练,怎么打架生事,还有地方上出现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警方多次围捕而未果,只得向部队求援,他和刘伟业都被派去,最后在山里将那两个罪犯击毙,等等。他说得绘声绘色,顾影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渐渐有了几分笑容。
接着,他又自然而然地讲到自己当初和刘伟业一起创业,是怎么一点一点做起来的。他们曾经住过车站前的小旅馆,挤过破旧的长途客车,连日连夜加班做好标书,却被别人里应外合废了标,在土地招拍挂的时候他们比不上别人的资金实力,只能望洋兴叹,放弃渴望到手的黄金地块……他们都曾经是单纯的热血青年,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打击与不屈不挠中成长起来,这才终于有了今天。
顾影喜欢听这样的故事,里面有热情、有梦想、有追求、有坚持、有友谊、有爱,都是很纯粹很美丽的东西,就像这五指山中含量超高的负氧离子,令人身心舒畅,精神愉快。
这顿饭他们都吃了不少,岳鸿图提议出去散步,顾影欣然应允,与他一起走了出去。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眼前的山岭暗沉沉的,只有隐约的轮廓,却让人感到窒息般的压力。一缕缕劲风从山间吹来,带着奇异的凉意。林涛阵阵,哗哗的声音清晰可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顾影在庭园灯柔和的灯光里慢慢走在路上,轻轻地说:“这情形倒有点上次刮台风时候的架势,可五指山离着海边挺远的,也会被波及吗?”
“台风登陆后威力会降低,但不会停顿,一直冲到内陆来是有可能的。虽然不会像在海边那样有狂风暴雨,但肯定会带来降水和大风。去年这个时候,台风‘麦莎’在浙江登陆,几乎横扫华北,并正面袭击京城,北京降下十年未遇的特大暴雨,我可是亲身经历过那种威力。”岳鸿图想起这两天看到的天气预报,“昨天我是听到中央电视台发布了强台风橙色预警,有超强台风即将在海南登陆,但他说的是明天,难道会提前?”
“大自然的事情,人类哪能预测得百分之百的准确?”顾影笑了笑,“幸好我出来的时候把门窗都关好了,外面也没晒衣服。”
“好习惯。”岳鸿图哈哈笑道,“我跟你一样,所以不用别人操心。”
两人都很轻松,并不担心什么。台风登陆这种事现在基本上对公司没有任何影响,员工们只要呆在室内就行了,照样上班、吃饭、娱乐、休息,只是外面的烈日换成了风雨,就像是舞台换了一个背景,他们的生活仍然会照常进行。
在酒店里转了几圈,顾影便觉得有些累。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对岳鸿图说:“明天还要爬山,得养精蓄锐,我们回去休息吧。”
“好。”岳鸿图爽快地点头,与她一起走回别墅。
顾影回房后将门锁好,进浴室冲了凉,换上带来的睡衣,便躺在床上看电视。
她陆陆续续从刘定国那里拿走了三件衬衫,在海南的每个晚上都穿着当睡衣,今夜也不例外。舒适的埃及棉熨帖地拥抱着她的身体,虽然几经浆洗,可上面似乎仍然带着刘定国特有的气息,清新、恬淡、安静,仿佛他本人一直就在身旁陪伴着,这让她好过许多。她每天晚上都会听一听以前录下的刘定国的声音,心里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就会减轻一些,不至于整夜失眠。
虽然这里没有高音喇叭,但被早广播强迫调整出的生物钟还是让岳鸿图和顾影很早就醒了。两人几乎同时走出房间,不由得相视而笑。
顾影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淅淅沥沥的小雨,转头问他,“今天要上山吗?”
“你定吧。”岳鸿图无可无不可,“我听你的。”
他略显亲昵的口吻并没有让顾影排斥,心情反而轻松起来。大概是以前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比较亲切随和,顾影对他的一步步接近没有察觉,反而被潜移默化,觉得现在的相处方式很正常。岳鸿图是侦察兵出身,隐蔽接近、伺机而动都是他的看家本领,现在全都用在顾影身上,让这个在感情方面仍然很单纯的姑娘全无防备,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爱护。
顾影站在细雨中,仰头看了看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岭,有些犹豫地说:“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不然闷在屋里也没意思。反正我们也不是带着任务来的,过去瞧瞧,有条件就上,没条件就退下来。”
“行,听你的。”岳鸿图笑容满面,答应得很痛快。
他们先去吃早餐,向服务员打听了一下上山的路况,然后便去做准备。岳鸿图背了个小包,里面装着食物、矿泉水和折叠伞。顾影轻装上阵,只带着相机。两人互相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一起走出了宾馆。雨不大,他们没有撑伞,也不赶路,就这么悠闲地晃过去,买了门票就开始爬山。
五指山的主峰是第二指峰,海拔比泰山还高三百多米,这座大部分中国人都知道名字的山却并没有开发,连起码的阶梯都没有,所谓上山的路不过是前人踩出来的一条羊肠小道,陡峻崎岖,那些一半埋在地里一半露在外面的石块、树根就是上山的台阶,攀爬相当费劲,尤其是被雨淋湿后满是泥泞,滑溜溜的很难着力。
岳鸿图走了几步就有些担心,“你行吗?要不咱们还是别上去了,这路有点险。”
顾影站在那里看了看,不知怎么的,仍然不想放弃,“我们往前走一段好不好?不行再回头。”
“好吧。”只要她高兴,岳鸿图并不介意要在雨中爬这样的山路。他到过很多艰险的地方,这里的路也不算特别难走。
看着顾影沉着地一步一步往上走,他始终跟在侧后方,这样可以在她踩滑的时候扶住她。顾影走一段就停下来拍几张照片,头上、脸上都是亮晶晶的雨滴,让她看上去特别水灵。
岳鸿图见她很稳当,便放下了心,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看着崎岖蜿蜒的山路,他忍不住感叹,“这儿居然没有开发,真让人吃惊。”
“是啊,我也没想到。”顾影笑着说,“我开始还以为会像南山那样热闹,或者像七仙岭那样初具规模,没想到会仍然保留着这么原始的风貌,让我想起了九寨沟,还有不丹。”
“嗯,九寨沟好像从来没有大力宣传过,很矜持,很贵族,而且还限制进沟人数,以保护那里的自然环境,我当初听说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那里的风景是国际级的,这种理念也是国际级的。”岳鸿图赞赏完,不解地问,“不丹是怎么回事?”
“哦,一个小国,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尼泊尔和印度之间,北边与我们国家接壤,是个非常美丽的国家,据说国王比周润发还帅。”顾影愉快地笑,“那个国家为了保护自己的自然环境,每年限制入境人数。每个想去旅游的人都得提前申请,如果当年的限额已满,那就只好等下一年。我在国家地理上看过记者拍的不丹的照片,非常美,以后要是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岳鸿图张口就说:“那也容易啊,我跟伟业说说,让他在北京了解一下情况,申请几个名额,我们明年一起去。本来做这个项目就是要博采众家之长,凡是美丽的地方我们都应该去看看。”
他说得正大光明,理由充分,逻辑严密,似乎去不丹完全是公事,可顾影却明白他的心意,不由得有些感激,略带调侃地说:“岳总,我忽然发现你的身上似乎罩着一层金光,神通广大,有求必应。”
岳鸿图哈哈大笑,“神通广大倒未必,不过只要是我有能力做到的事,那就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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