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明一怔,手机差点没掉到地上,心想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还没过河呢就开始拆桥了?
孙庆好像看到了他沮丧的样子:“你闫明的能力和工作成绩,我还是很清楚的嘛。”
闫明这才回过点劲儿来:“谢谢市长。”
孙庆“唔”了一声,又打给唐西平:“西平,你那里情况进行得怎么样?”
唐西平正和赵季、胡海一帮临河私营企业界的头面人物,在身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的导引下,踩着厚厚的印花地毯,大声说笑着朝野太阳包间里走。几个人今天或许都有意想展现什么,个个西装笔挺,金表、钻戒晶莹闪光,每个人浑身上下除掉娘胎里带来的东西,一律进口名牌。招引得见多识广的服务小姐,悄然的目光一波一波朝他们身上扫瞄。唐西平朝其他几个人挤挤眼,故意大声地说:“是孙市长啊,我这里没‘情况’,只有一帮好兄弟,正要去喝酒,怎么样,你也赶过来?”
孙庆知道唐西平说话不方便:“你听着就行,我希望这次搞得动静越大越好,要不惜一切代价。我这人的性格是决不让跟我干的人吃亏,现在是资本时代,又是改革创新时代,我看你不妨将来也从从政,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也都不是不可能。”
唐西平道:“行啊,你孙市长可是私协的主管领导,有好事就得多为我们私营企业考虑。再见。”
唐西平当仁不让地走到上首,“啪”,把手机一合,说:“孙庆又想为临河大道化缘,作为副手,这个人也算是对刘沉仁至义尽了。”
赵季说:“这熊灿一抓,银行肯定跟在屁股后头追要贷款,那临河大道,还修得成吗?”
胡海说:“熊灿是国有企业,就是把远方整个连骨头带皮全拍卖抵押掉,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说不定正好可以利利索索回机关当官呢!我们呢,投进去的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生生割下来的肉呀!”
赵季猛地一拍桌子说:“不行,我们不能由着谁的脾气来!不然,投到临河大道上的钱就等于打了水漂。”
有人接着气愤地说:“钱,说好是借的,不行,我们就打官司,告市政府。”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人,开化肥公司的父亲酒后去风流时心脏病突发,死在“三陪”的怀里,他刚执掌江山不到两个月。
大家一齐摇头,打官司旷日持久不说,真打赢了也甭想拿到一分钱,法院敢执行市政府?再说,这样一来,就等于和政府的关系彻底搞僵了,撕破了脸,以后谁的生意也不会好做,欲整何患无辞,再说,谁的屁股上没有点屎?
年轻人更急了:“那我们就这样窝窝囊囊算了?”
事关切身利益,众人议论一阵后,一齐把目光投向埋头喝汤的唐西平。
赵季说:“唐总,事情是你牵的头,私协也是你的头,你得给大伙拿个主意。”
唐西平抓过餐巾纸,胡乱把嘴擦了擦,说:“都别看我,你们谁也没我丢进去的钱多。”
胡海说:“唐总,我们和你不一样啊,你的临河苑是什么气魄?动辄上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我们怎好跟你比。”
大家跟着附和。
唐西平说:“钱吃了无所谓,玩了也无所谓,可白白丢给别人,再少也心疼!”
第91节:资本革命(5)
所有的人都不吭了,他唐西平说中了每个人心底里的病。
赵季心犹不甘地说:“唐总让大家来,肯定是想好主意了……”
唐西平说道:“别、别,我可不想再落这个埋怨了。那个破主席,我也就是赶鸭子上架这一届了,到时候,谁爱干,谁干去。”
众人愈发起劲儿地劝。
胡海脖子一拧,站了起来,说:“唐总,不说那个主席的事儿了。你还当大家是朋友不是,你要光想着自己有关系,怕大家牵累,我们这就走,酒,不喝了!”
众人都跟着站起来。
唐西平发脾气道:“都走哪儿?坐下,全都坐下。”
胡海说:“唐总要没个利落话儿,大家都别耽误时间,还是各想各的法儿去吧。”
“你这个熊家伙,是逼着把我朝鏊上放呢!好吧,如果大伙还相信我,我也豁出去了,都坐下听我说句话,”唐西平耐心等众人落座后,说:“我们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谁挣个钱,都不容易,官司又不能打,我的想法是,惹不起,总躲得起,我们一齐从临河迁走。这年头,招商引资的人头碰头,比镇上赶集卖菜的都多。”
唐西平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把大家全都震哑了,每个人都在心里细细地咀嚼着。抢先透过味儿来的赵季带头鼓起掌来,接着,掌声连成一片。偏偏谁又都不把话说透。
赵季说:“我们这‘躲’,要明‘躲’,要共同签个东西,到时候,把能请的新闻媒体都请来光明正大地‘躲’。”
众人一齐点头。
胡海喜笑颜开,说:“来,大家共同举杯,为唐哥带领我们顺利‘搬迁’干杯。”
众人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激动着,心照不宣地把杯子举起来。
邓娅很快起草好,唐西平看着上边的签名,沉吟着:“这上边,是不是落上林老板的大名,才更有看头?”
赵季说:“临河大道,林若诚耍滑没集资一分钱,只怕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肯凑我们这个热闹?”
唐西平问道:“你们谁知道林若诚办公室挂的什么字?”
开化肥公司的年轻人说:“我知道,最老套的,‘和气生财。’”
唐西平说:“人不亲,行亲!那他就肯为了看笑话,得罪我们这么多人?”
胡海说:“我们这就一起去找他。”
唐西平说:“他现在,就在楼上陪两个德国佬吃饭。大家等着,我去请他下来。”
赵季说:“也只怕就你唐哥有这个面子。”
很快,林若诚和唐西平一块儿走了进来。
大家一齐望着他。
“林总,你要是够意思,就把这杯酒给喝了。”胡海抢先拿话激道。说着,端起满满一杯酒,递到林若诚面前,眼角的余光,飘向那份“启示”。
林若诚伸手把酒接了过来,胡海也忙端起自己的杯子。
“大家想把自己的钱要回来,搁谁能不理解?”林若诚和胡海一碰,一干而尽。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倒满,说:“都是多日不见的朋友,以前在协会,对我的工作都没少支持,不能单和胡总一个人喝,这样吧,我和每个人碰两杯,算是入席酒。”
谁也想不到林若诚如此爽快,个个心存感激。喝到第十六杯上,他的身子开始摇晃,来到那个年轻人跟前说:“这个兄弟,咱们是头一回喝,多喝一个。”
三满杯下去,林若诚干呕两下,歪在了餐台上,谁喊谁叫都醉得不知道了……
王兵很及时地赶到,把林若诚搀了出去。
“你们知不知道,林总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上次喝得胃出血,这次还缠着他,他是不是得罪你们谁了?”
一帮人全都觑着脸说不出话来。
唐西平伸手扯过“启示”,悄声对胡海说:“我他妈真想踢你两脚!”说完,摔门而去。
回到家,林若诚在洗手间“哇哇”大口呕吐起来……
捶背、倒水,看着林若诚翻江倒海的难受样,王兵忍不住埋怨说:“我不是专门交代服务小姐给你准备了半瓶纯净水,你却真喝,瞧难受不难受。”
林若诚吐过之后,感觉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喘口气说:“对商界的朋友,你可以拒绝,但不能骗。”
王兵不屑地说:“那几个都是些什么人?!”
林若诚发脾气道:“你是他们的领导,还是他们的爹,他们是什么人,需要你操心吗?我们做生意的,只考虑会不会给我们带来生意上的损害。”
王兵把脸扭向一边。
“你这个小孩,真有一付牛脾气!话听着难听不是?市侩不是?可这偏偏是真经!”
王兵终于低下了头。
林若诚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我建议你没事通读一遍《毛选》,特别是军事文选,商场如战场,需要书生的知识,不需要书生的意气。”
第92节:职业病(1)
19职业病
林若诚这边一点头,丁涛马上就打电话给瑞雪南方公司,指示行政部,按他办公室的规格紧挨着再布置一间,谁想刘芳到后并不领情。
“我是营销部经理,营销部在四楼,我一个人坐在二楼干什么?”
“别忘了,你还是公司的副总。”
“我还是应该去营销部。”
“刘总,你看整都整好了,是不是就不要再费事了?”
“不用你费事,搬张桌子,我和大家在一起挤挤就行。”
丁涛有点下不来台:“瑞雪公司层级分明,不需要那些官兵平等的东西,你这样做,会造成管理理念上的混乱,使大家失去直观追求目标。”
“丁总,在我和林总签订的聘用合同上,完成销售额、提高市场占有份额是第一重要的,至于怎么做,并没有要求。而且,据我所知,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隶属关系。”
丁涛只有倒憋气的份。
刘芳的前任,因为担心地位不稳固搞拉拉扯扯亲亲疏疏最终导致业绩平庸而被迫下课。依然是林若诚式的处理方法:心里再烦谁,再不欣赏谁,只要当时不危及公司的重要利益,他都要给对方留足面子,先调离,冷起来,让对方慢慢去考虑,最后,自己提出辞职———人是活脸的,在职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给以后再见面就留足了余地,走的人心里也不忌恨。人事部按照林若诚的吩咐,一纸传真,把“前任”调回总公司,但一直不明确分管工作,无所事事两个月,自己不好意思递交了辞呈。林若诚先是“诚恳”挽留,后是关心去向,再是叮嘱常回公司看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却是永远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讲。”有人说林若诚虚伪,林若诚说:“商人的微笑都是虚伪的,目的都是想让别人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商道就是让别人掏钱掏得高兴,掏得舒服,掏得自愿。”
摆好办公桌,刘芳把手一招,让大家围坐在她的周围。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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