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翁得利?”
林若诚闪烁其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是不是早看好了这一步?”
“只要静下心来分析分析,谁都不难料到,刘沉急于求成,才会做出这样明显错误的判断。”
“你看着他朝坑里跳,都不肯出声提醒他一下,刘沉总是同学吧?”
林若诚去抚沈娜的肩:“沈娜,你听我说。”
沈娜把林若诚的手拿开。
“他刘沉是大市长,我是平头百姓,他我行我素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说,他能听吗?”
“问题是你说了没有,尽到同学、朋友的责任没有?”
“沈娜,你还听到些什么?”
“我还听到有人在传,丁涛是白书记的儿子,你是攀到了高枝,才看淡刘沉的。”
林若诚扶着沈娜的肩:“沈娜,你坐下,我的确有义务让你了解我的更多。”
“我希望听到的是没有一丝一毫隐瞒的真话,否则,我会起身就走的。”
“我能不了解你大小姐的脾气?”林若诚顿一下,目光鸷冷:“不要看刘沉仕途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到了地厅级的位置上,他天生的性格,注定不是一块搞政治的料。”
“你认为他是沾了我爸的光?”沈娜觉得精明深远的林若诚,其实并不了解刘沉:“你错了!如果刘沉肯放下孤傲的心,到我爸跟前略微提提,怕早就是市委书记了。”
林若诚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因为政治见解和行事作风上的格格不入,加上自负和固执,你爸后来并不欣赏刘沉。明里暗里,告诫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并不领情。”
沈娜有点不解:“那你还那样说刘沉?”
第108节:温柔一刀(6)
“刘沉偏执、敏感、脆弱,这一性格缺陷使得他一旦认准什么事,就会不管不顾。这些,注定他会干成一些事业;这些,注定他最后要翻船。”
“你不可以想像省委领导都是小心眼,譬如肖书记。”
大院子弟的自尊心使然,沈娜有点悻悻然。
“如果,刘沉在关键决策上能最终证明自己正确,虽然省委领导心里窝火,也都会原谅。可一个市太复杂了,把所有的决策都归纳到一个人的判断上,本身就违背科学规律,栽跟头在所难免。墙倒众人推。这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群起而攻之,肖书记纵然心宽如海,总是要为整个北方省的大局来着想的,如果都各行其道,省委的权威摆在哪里?况且,一个城市,也经不起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如果你、我,还有钱明军一齐来提醒他呢?”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也没有理由疏远他。”
林若诚断然地:“刘沉一倒台,可以马上拍屁股走人,还当他的正厅级,我怎么办,生意还做不做?”
“你过去可是……家里的常客。”沈娜差点就把“我们”给说了出来。
“做生意,办企业,本来就不是玩清高的事。”
“所以,看刘沉走下坡路了,急急忙忙又去打白书记的主意,你倒……”
“沈娜,你这该不是在拷问商人的灵魂吧?”
“你也可以不回答。”
“不,我说过,我愿意在你面前变得更透明。”林若诚想了一下说:“借势,就像船上的帆,顺风扯起,风逆则收,谈不上道德的问题。如果,一个人扬言他不管风向,都坚持帆永远张起,那大家会怎么说?趋利避害、因势利导,本来就是人的本性。但有一点,借刘沉的风,我从没有做过任何违规的事,没有去获取过任何额外的利益和照顾,至多是让本该顺的事办顺,本不该有的麻烦没有。至于丁涛,第一层看中的是他的技术,第二层看中的是他的经营头脑,第三层才是他的背景。我把这看成是意外收获,是加重了的筹码。”
沈娜有一刹那间的迷惘,在课堂上向学生传输的做人原则,是不是与现实生活脱了节呢?
“依你看,更适合刘沉的事业在哪里?”
林若诚显然早想过这个问题:“下海办企业。刘沉对政治形势的判断,政策细微处的把握,市场走向的认定,都有高人一筹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才有临河招商引资项目,进一个,成一个,旺一个。可以说,沈书记在临河得的是国有经济,而刘沉得的则是私营经济。
敲门声。林若诚忙把地图折起放好。宁远飘然而入。
沈娜打过招呼:“你们说吧,我该回去给学生批改作业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为何而来?”林若诚单刀直入。
“为利而来。或者说,是为朋友而来。”宁远神定气闲,声色不露。
“给我介绍生意,或者有什么好点子让我赚钱?反正跑风露气的事,你是不会干的。”
“要真是这样的人,你林总也未必肯交。你知道唐西平赵季胡海那些人在做什么吗?”
林若诚故意漠然地:“他们做什么,和我有什么相干,各赚各的钱,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会是也开日化厂了吧?”
宁远脸色一变,人随之站了起来:“行,告辞了。”
林若诚脸一红,忙起身拦住:“你急什么?”
宁远:“我不急也不想和谁兜圈玩。”
林若诚敛起神色:“那好,我问你,你来找我,白书记知道吗?”
宁远以问作答:“你说呢?”
林若诚知道宁远只能这样回答,否则,秘书当的也就不称职了。他把手一伸,两人又坐了下来。
“你知道,做人做事如同长树,是要有根的。我的根是扎在私营企业这块地里的,如果,我做了出格的事,说了出格的话,就会遭人忌恨,就会被孤立,这就得不偿失。再说,还有个唇亡则齿寒的典故在那里摆着。”
宁远盯着林若诚:“要是这样,我劝林总和唐西平赵季胡海他们一起,把瑞雪公司从临河迁走?”
林若诚有意要摸宁远的底牌。
“现在各地都在打招商引资的经济牌,真去哪里,谁都会拍手欢迎的。”
“看来,我这个朋友没有交错人,的确是够高智商的。我来就是这个意思,想劝你不能对形势麻木。”宁远拉开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若诚:“这是我的老师,后来改行从政,现在是浦东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区长,你如果想到上海,我现在就可以和他联系,只要是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他绝对会最大限度给予照顾的。”
林若诚把名片还给宁远:“我在临河有朋友、有基础,这里劳动力也便宜,他们闹是他们的,瑞雪公司为什么要跟着趟浑水?”
宁远:“你那都是过去的老皇历,现在的情况和过去不一样了。”
林若诚身子朝后一靠:“呵,我倒要听听,这情况有什么不一样?”
宁远侃侃而谈:“打开二十四史,贫富悬殊为富不仁,从来都是激化社会矛盾的焦点。‘5?22事件’发生后,临河上下,人神共愤,如果不是市委市政府及时做工作,早就酿成新的事件也未可知,这一点,你老兄不会看不出来吧?当下,百姓不是改革开放前的百姓,是网络时代的百姓,疏导可以,蒙蔽和糊弄绝对过不去,如果没有水落石出,没有公公正正的结果,所有的情绪迟早会像火山一样喷发。临河的企业,环保意识有多强,你比我心里要清楚得多。白书记要发展,也要稳定,这中间的处境有多难?中央调查组还没有撤走,他熊灿就敢明目张胆地向临河直接排放污水,这样的人,不抓行不行?”
林若诚:“熊灿被抓,是因为和工人有矛盾,拖欠工资吧?”
宁远冷笑:“不,激化工人的矛盾,也是有人和熊灿串通好的一步棋:一是想借下岗工人做文章,使‘5?22事件’的彻查不了了之;二是使熊灿好借此把渎职失职经营不善的责任推卸出去,一石二鸟,算盘拨得真是够精了,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把愤怒之火会燃得如此之快、如此迅猛,一下子把他给卷了进去,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唐西平赵季胡海他们以替企业家说话为幌子,集体向市委施压,只能是欲盖弥彰,说明‘5?22事件’背后有罪恶的勾当。还有,中央调查组的钱组长是你的同窗好友,什么脾气你比我更清楚,让他无功而返,不如撤了他的职更好受一些。如此一来,如果唐西平赵季胡海他们瞒天过海,侥幸得逞,临河私营企业将会被老百姓仇视的目光所包围、所淹没,而‘5?22事件’排污直接曝在明处的只有瑞雪公司一家,只怕类似你的汽车被砸的事警察管都管不过来,连安全感都没有,何谈发展?如果我来当临河市委书记,两害相较取其轻,反正刚刚到位,即使经济有点滑坡,责任也记不到自己头上,只怕还要为将来可持续发展埋下好的伏笔呢,为何不雷厉风行地按照中央调查组的要求,铁起手腕,一个一个过滤,一个一个严惩,打他个鸡飞狗跳,最后,落上一个爱民亲民的清官形象,不比挤在夹缝里两头受气强上百倍?还只怕是一通百通了呢。只是这样一来,长鞭凌空横扫而过,势必难以周全,鞭梢擦着林兄,轻重都是痛。所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做为知友,我都奉劝你早做搬迁的打算。”
第109节:温柔一刀(7)
林若诚低头不语。
宁远借喝茶掩饰内心的忐忑不安,为了给白向伟减轻压力,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林若诚终于开口:“我能做些什么?”
宁远顿时心里一轻:“一,现在赶去参加市私协的紧急会议,市委已经接受了唐西平的辞职请求,你将在会上被宣布代理私协主席。正式任命等回过头来按程序办理。二、以你的名义,我作陪,在临河饭店唐西平最偏爱的牡丹厅请赵季、胡海他们的客。唐西平除外。”
林若诚没有想到,宁远年纪轻轻,办事就能到如此干练的程度,他是算准自己会答应的,要不然,也不敢提早就让人通知会议,只怕,连请客的包间也已经预订好了。
他索性把人情做足:“宁秘书,照你说的干。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老弟两点。”
宁远感到意外:“是吗?”
“一、我决定在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