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爷爷做饭,伺候完爷爷吃饭后再用猪食喂猪,然后再用小木桶到井里挑水,把小水缸挑满,再给菜地浇水施点肥,再把鸡关好,他还得打扫房间,然后就是给爷爷擦身,由于爷爷整日在床,常常得三天就洗个澡,要不然爷爷就会得褥疮,而且爷爷身上也会有逼人的恶臭。
换下爷爷的衣裳之后还得再到井边去洗干净,晾好。作完这一切还得剁好明天的猪草,煮熟,再劈好柴,常常做完这些事后已经是夜晚九点多了,龙镔一挨枕头就会累得呼呼入睡。可怜的孩子不足十一岁就已经承担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龙镔的性格变得越发孤独,才十岁多的男孩气质已无比孤傲,他孤独行路的背影凄楚得让人心痛,可他那眼神却无比地坚定,他用眼神告诉所有的人,哪怕他只有十岁,他也一定能扛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一定能比任何人都优秀地完成学业。
龙镔最轻松的就是星期六星期天,他可以稍稍恋恋床,天亮后再起来。忙完这些活后,他就带上豹子上山打猎采药。刘老中医给爷爷开了一个方子,方子上的几种草药只有到山上才能找到。
爷爷有一把鸟铳,这在以前爷爷从来不准他碰的,现在爷爷也没办法了只得任由他拿去打猎。他把枪管锯短了点,虽然没以前打得远了,但是威力尚在,还可以把铁砂子射出十丈远。龙镔的枪法惊人的好,这得益于他平时总爱平端锄头作瞄准的练习,尤其是打天上飞得不太高的飞禽,诸如野鸡什么的,他总能一枪命中。
小狗豹子是天生的猎杀狂,黑红的舌头、健长的四肢、灵活的双耳、锋锐的犬牙,什么兔子狗獾它总能一口致命,特别是龙镔开枪打中猎物之后不管猎物掉在什么地方它都能一个不落地把猎物叼回来。而且它每每闻到或发现猎物的时候,就会轻轻摇摆自己的尾巴提醒龙镔,有时也咬咬他的裤脚,有时也用嘴拱拱他的腿,然后它就会蹑手蹑脚地向猎物的藏身之所走去,只要一见猎物出现,它就会如电般扑去,尤其是野兔那它更是不追到手誓不罢休。
豹子经常可以独自叼个野物回来,但豹子有个改正不了的习惯就是所有的猎物都会被它咬得血肉模糊,这样一来就很难在集市上卖到好价钱,有时龙镔就把实在不忍目睹的野味用来改善生活。龙镔总舍不得吃肉,千方百计地省下来给爷爷吃,直到有次爷爷发火了拒绝进餐,龙镔才和爷爷一起吃肉。
每每星期六星期天下午时分,龙镔就会到资江河边钓鱼。龙镔在山脚下的老渔民那里学到了钓鱼的技巧,次次都不会扑空,有一次竟然钓到一头十来斤重的大鲤鱼,卖了好几十元钱。
为了可以有钱买药继续给爷爷治病,龙镔几乎每集必赶,只要是赶集那他就是上学也要抽出两个小时来卖对联,他的书法越来越独成一体,刚劲有力,字体沧桑,同时他又喜欢上了国画,虽说画的不是很好,但是也有不少好心人捧场。常常一个集下来,他能赚上三四十元。当然这里有好些都是好心的村民是变相地帮助他度着生存难关,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后这些东西已经成为宝贝。有幸保存着的人每一幅都在拍卖会上卖了天价。
到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龙镔已经学完了一二年级的所有课程,他在全校领导老师的共同考核下取得了各门功课平均九十八分的惊人成绩。
龙镔在这大半年中个子飞长,乍看上去象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尽管没吃些什么好东西,但是由于他一直坚持每天二三十里的小跑步行,高强度的锻炼使他的体格非常结实,肌肤也不知不觉黝黑起来。
到了九六年五月,龙镔已经全部掌握了初中的知识,在教育办领导和诸多老师的考核下,他们没有找出他的知识盲点,他们同意龙镔提前两年参加初中升高中的考试。
这一天是龙镔的生日,今天他满十一岁了,这是特殊的日子,爷爷交代他早点回家的,于是他向刘老师请了假,在学校吃过中餐后就回家了。
爬上这个小石坡,就到了他的家——这低矮的土砖房前,豹子早早的就在土坪前向他拼命地摇着尾巴,而且还扑到他身上准备舔他的脸,龙镔躲开过度热情的豹子,顺手将肩上的那捆柴禾堆在房檐下,把竹筐摆在地上,转身进了房中。
躺在躺椅上的齐爷爷听见了声响,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病泱泱的残躯,从喉咙里发出极度困 难却又嘶哑的声音:“龙儿,回来……了?”
龙镔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一个箭步到了齐爷爷跟前,蹲下身柔声问道:“哎,爷爷,回来了,我还打了一担柴呢!”
他轻柔地用手捶打着齐爷爷已没有知觉的双腿,又道:“上了茅房没有,裤子有没有脏?看看,要不,换一下?”
两行老泪从齐爷爷布满沟壑的脸上不觉滑落,他哽咽着,右手无力地捶着那肌肉萎缩干枯得只剩下骨头的腿:“爷爷没有用啊!爷爷拖累了你啊!”
龙镔慌道:“快别这么说,爷爷,没有你我早就死了,那还活得到今天!”
他最怕和爷爷纠缠这个问题,连忙插开话题:“爷爷,今天教育办的领导专门为我参加初中升高中的考试来找我谈话了呢!”
这是爷爷最感到骄傲的事情,爷爷脸上马上阴转晴笑道:“他们有没有考你啊?”
“那肯定咯,他们很满意,都说我一定会为学校创造一个奇迹,为乡里为学校争光呢!”龙镔一脸很得意的样子对爷爷说道。
爷爷吃力地抬起因经久没有运动而瘦弱不堪的手摸了摸龙镔的头,道:“好孩子,不错不错,真是个乖孩子,不过也不能骄傲啊!满招损谦受益,知道不?”
龙镔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我知道知道。好了,爷爷,我去做饭了。”
为了要参加中考,龙镔不得已把爷爷托付给住在他家下头不远的村文书刘金富。他和其他初三学生一道在学校和教育办领导的带领下乘车来到县城参加中考。中考三天完毕后,龙镔匆匆赶回熊山。
爷爷显然比三天前脸色要差了很多,满屋异味刺鼻,当他看到龙镔回来时,竟然掉下两行浊泪。别人怎么可能有自己那样用心地照顾爷爷!真是苦了爷爷。龙镔他再也不敢要别人照顾爷爷了。
龙镔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丢掉初中书本在家里好好看看其他书籍作其他事情了。一想着这里有两个多月的假,他就高兴的直想象小鸟那样飞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龙镔这一年来最轻松的时候,尽管每天依旧还有这么多家务事,但是没有了功课的压力那日子就显得格外轻松格外舒坦。
九六年农历六月十一这天又是赶集的日子,龙镔早早的就挑着两只野兔、五六斤石蛙和十来斤鱼走在赶集的路上,豹子在前头撒着欢带路,它跑一段路又停下来等一下小主人,时不时地嗅嗅路边的味道然后再撒点尿留下“豹子到此一游”的特殊记号。
野兔是龙镔先天晚上在三里外的草坡上打的,只伤了脚,还活。豹子这段时间在龙镔的训练下已经学会不咬死野物,这两只野兔就是豹子在野兔受伤之后追踪活抓的战果。豹子喜欢赶集,因为每每赶集它就能在集市肉案上弄到碎肉和骨头。它从来不怕集市上那些只晓得张牙舞爪乱叫乱吠的大狗,在它眼里那些狗全部都是些虚有其表的蠢货,它喜欢与狗咬架,虽然它从不主动挑起战端,但是只要一咬架它就必定会占据上风,它几乎不会受伤。每当它感到有某只狗对它有袭击或者威胁企图时,它就立刻将两耳立起,颈部毛全部竖起,尾巴变成棍状,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音,两眼凶光毕露,微微张开嘴,露出莹白而无比尖锐的牙,要知道在它的利牙下不知有多少野物丧命,基本上一般的狗见此情景马上就会丧失斗志,只敢转身跑开,远远地嚎叫几声,当然豹子是不屑对这样的狗发动攻击的,因为在它眼里它们简直就不配做自己的对手敌人。
今天龙镔把文房四宝用绳子栓在豹子的身上,豹子起初对背上的玩意非常不适应,龙镔斥了一声后,它也就只好作罢。
来到集市,豹子照旧四处寻找可吃的,它那异常敏锐的鼻子从来不沾任何它怀疑的东西,曾经有人想出五百元买下豹子,龙镔坚决不肯,这个家伙恼羞成怒之下企图毒死豹子,用混有老鼠药的肉丢给豹子,豹子嗅了一下,转身走开。
六月的天气热得令人难受,场上的摊贩要么支起遮太阳的蓬布要么就是躲在屋檐下避暑,今天赶集的人很少,没有人写什么对联,龙镔才写了两副,鱼也只卖了两条,算三块五一斤。龙镔兴致勃勃地在看着从刘老师那里借的《拍案惊奇》,野兔被他用绳子栓在凳脚下。
一个非常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咦?这是不是野兔啊?卖吗?啊,还是活的呢!”
龙镔把眼睛从书上移开,抬眼望去,呵,好时髦的女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淡素的连衣裙。
龙镔答道:“卖,是活的,打伤了脚。”他又指着旁边的木盆和塑料袋里的石蛙,“这鱼也是昨天从河里抓的,也是活的,这石蛙是这两天抓的,也新鲜。”
“是你的吗?”连衣裙又问道。
“是我的,野兔是昨天打的,”龙镔明亮的眼睛热切地看着连衣裙,他希望连衣裙能够买下这些东西,“您要买吗?”
这时乡政府的总务来了,对着连衣裙喊道:“小段,你在这儿哦!”
连衣裙是乡党委书记段书记的女儿,她回过头笑着回答道:“哦,李叔,我刚来,你看,这儿有野兔呢!”
总务看了看龙镔说:“是小龙呀,这么,昨天又打了几只野兔?嗯,有石蛙还打了鱼?”
龙镔老老实实地答道:“打了两只兔子,五六斤石蛙,十多斤鱼。李叔叔,买点吧,今天卖不掉的话,兔子就不行了。”
“李叔,买下吧,今天我要吃兔子。”连衣裙娇憨地对着李叔道。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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