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枫续道:“波斯当年曾受蒙古铁蹄躁蹿,提起‘黄祸’,人人变色。如今鞑靼的小皇子乌诃克图,继承瓦刺霸业,国势更盛,兵力直到中亚细亚,几与波斯帝国接壤。皇上若派遣使臣,建议与波斯联盟,共防挞鞑靼,想来波斯皇帝,定表赞同,如此一来,中国西北的边患,当可减轻,实乃两国之利也。”祈镇之愿封段澄苍为大理藩王,就正是为了这个缘故。虽然对张丹枫甚为忌恨,也不得不点头赞道:“张先生深谋为国,朕失敬了。再赐酒三杯,并传旨内庭,准备厚赏。”云重大惊失色,只道祈镇又要弄什么手段,却见张丹枫笑道:“厚赏不敢领受,这酒倒可润润喉咙。”毫不踌躇地将三杯御酒喝了。
云重见张丹枫喝酒之后,毫无异状,这才放下了心,想道:“是了,祈镇要与波斯联盟,对波斯公主自须笼络,张丹枫是波斯公主最信任的人,毁了张丹枫就等如毁了桥梁,皇帝亦不能不无所顾忌。”其实这猜度也只对了一半,祈镇见张丹枫如此神通广大,连外国公主也肯为他所用,对张丹枫的忌惮,更是深了一层。
张丹枫续道:“现下鞑靼称雄于西北,倭寇虽被民军挫败,但仍骚扰东南,更可虑者,满州又崛起于东北,集兵关外,窥伺中原。皇上若不广施仁政,善用民力,只怕尚有第二次土木堡之变。”祈镇道:“朕虽德薄能鲜,自问还不是昏庸之主,张先生若肯辅佐朝廷,联是求之不得,若然不肯,也请不要去助长叛逆之势。”话锋又转到了张丹枫相助江南义军的事情上。张丹枫神色不变,一笑说道:“皇上若肯外御强敌,内施仁政,全国百姓都是拥护皇上的人。如其不然,纵有一个毕擎天投降了,还有第二个叶宗留会再起来。”祈镇默然不语,张丹枫续道:“我所说的三事,自知是逆耳之言,却无一不是为皇上打算。与波斯联盟,可制鞑靼……”祈镇道:“这件事不是已允了先生所奏么?”张丹枫道:“让叶成林为皇上守护海外诸岛,即停围袭义军之令。”祈镇眉头一皱,道:“此事再从长计议。”张丹枫不理祈镇的插口,一口气说下去道:“为于阁老雪冤,下罪已诏,使天下百姓咸知皇上是知错能改的贤君,百姓才能为皇上尽忠效死。”祈镇面色一沉,旋即冷冷笑道:“看来朕倒应该请张先生做御史大夫了。”目光一转,顾左右而言他,指着云蕾说道:“这位是陪伴波斯公主的女官么?”太子奏道:“这位是张先生的夫人,正是她陪伴公主来的。”云蕾迈上一步,道:“云靖孙女云蕾拜见皇上,谢皇上对我云家的几代大恩!”祈镇面色尴尬,对云重道:“原来是你的妹子,怪不得你宁愿抛了状元不做,却随你的妹夫闯荡江湖。”
云重满肚皮气不便发作,祈镇哈哈笑道:“好,大家再饮酒,国事以后再谈。”张丹枫正想说话,忽见一个内监走了出来,向祈镇低声奏了几句,祈镇道:“皇后听说波斯公主远道来朝,甚是欢喜,请公主和驸马进内廷相见。见深,你陪他们去见母后吧。”这是宫廷仪礼,波斯公左听了驸马的传译,欣然答允。张丹枫心中一凛,于势却又不便阻拦。
待到波斯公主离开,祈镇笑道:“张先生怎么又不肯喝酒了。”石鸿博忽道:“张先生是一代武学大师,适才已蒙赐教,惜未尽兴,且待奴才再献薄技,助他酒兴。”双指连弹,当当当的三杯盛满酒的酒杯,相继飞起,隔着一席向张丹枫的面前飞来。
张丹枫知他是卖弄指上的功夫,微微一笑,道:“张某怎敢受老前辈的敬酒,就借这酒回敬了吧!”使出一指禅的功夫,将这三个酒杯又弹了回去。众武士但见酒杯飞来飞去,盛满杯中的美酒竟然点滴不溅,心中均是暗暗喝彩。石鸿博正想运指再弹,酒杯飞到他的面前,忽地一齐碎裂,这几个酒杯都是白玉所制,质地甚坚,竞被张丹枫暗运指力所碎,大出石鸿博意外,那三股酒浪,如箭径射,石鸿博勃然大怒,衣袖一扬,酒花四溅,两股真力一迫,雨点般的“酒珠”射到两旁侍立的武士面上,也像弹丸一般,吓得众武纷纷走避。
祈镇笑道:“好功夫,一人献技何如两人合演,既然是将遇良材,石老师你就与张先生稍事周旋,让他们开开眼界吧!”石鸿博大叫一声“奉旨”,飞身跃过桌子,提腿便踢,端的是快如闪电,众武土见张丹枫仍是神色自如地坐在椅上,都道这一记“窝心腿”非中不可,虽然他们都已暗中奉旨,将张丹枫当作劲敌,有些仍是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人影飞腾,眼花撩乱,众武士惊魂稍定,但见那张椅子被踢下玉阶,碎成片片,而张丹枫却立在阁子的小心,武士中不乏高手,竟然看不清楚他用什么身法在那绝险之际脱身而出!
张丹枫仰天大笑,朗声说道:“好一场鸿门宴呀!陛下也太抬举我了。”笑声未绝,石鸿博早飞身扑到,左掌一拨,右掌斜劈。张丹枫认得其中藏着分筋错骨手的最上乘手法,不敢怠慢,一挫身一翻掌,反手劈去,石鸿博双掌一合,蓦然往外一分,解开张丹枫的攻势,伸开十指便抓,看来用的是鹰爪功,只要被他搭上,立刻便是筋断骨碎之灾,他底子里仍是分筋错骨的功夫。
张丹枫退后两步,一掌拍出,呼呼带风,接着又是一记长拳,左掌右掌,直如巨斧开山,铁捶凿石,拳风所至,逼得众武士纷纷退后,登时腾出一片空地,那万春阁占地甚广,可以筵开百席,不觉拥挤,那几张圆桌隔着了一堵人墙,而且离开两人比武的场心也有三丈开外,桌上的杯盘碗碟,仍是震得哗啦啦地一片作响,幸而都是黄铜或白玉的器皿,要不然定给震碎无疑。
石鸿博的分筋错骨手虽然是天下第一,苦于被张丹枫的拳风所逼,近不了身,斗了三十来招,仍是不分胜负,石鸿博早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这时战张丹枫不下,深觉面上无光,心中焦躁,蓦地一声大喝,欺身扑进,只听得“蓬”的一声,石鸿搏的肩上挨了一拳,但却已抢进内圈,来扭张丹枫的手腕,张丹枫拳势一收,回掌护身,竟给他逼得连连后退!
分筋错骨的手法利于近身肉搏,石鸿博以这门绝学称霸武林,被他抢入内圈,攻势更见凌厉,以张丹枫的功力,拳势也自施展不开。御林军统领娄桐孙见师父占了上风,大声喝彩。酣斗间忽见张丹枫呼呼呼连劈三掌,这三掌突然转守为攻,胸前门户大开,娄桐孙心道:“可笑你以天下第一剑客自命,竟不懂得我师父这手分筋错骨手的神妙,你如此欺敌强攻自露破绽,当真是自取其辱了!”正待大声叫好,只见石鸿博右掌一迎,左掌一搭,搭上了张丹枫的掌背,右掌立刻反手斫下,眼见张丹枫的手腕就要给他扭断,而且下一手左掌只要往上一勾,张丹枫的胸骨也必然要被他扭断,云重见了这个情形,也禁不住大惊失色,要知这两手都是最上乘的分筋错骨手的狠毒绝招,张丹枫纵是武学通玄,这两记绝招,也未必能一齐避过!
娄桐孙的“好!”字刚刚喊出,忽见石鸿博“啊呀”一声,双掌都撤了回来,“登,登,登!”地倒退三步,脸上现出惭愧的神色,原来张丹枫在连劈三掌之时,早已料到石鸿博会使出那两记毒招。他自露破绽,其实是诱敌之计,把真气全提到胸口“璇玑穴”的周围三寸之处,果然石鸿博左手那一抓正正向着这个方位抓下,但觉张丹枫胸口的肌肉软绵绵地竟把他的五指吸住,蓦然间一股无形的劲力反弹出来,石鸿博虎口酸麻,身形一晃,扭住张丹枫手腕的那只右手,未曾使出劲力,也给张丹枫一铮铮开,但见张丹枫左手中指指尖一翘,正正对着自己的咽喉要害,石鸿博领教过他的一指禅功夫,知道只凭这一指之力,便可以穿墙洞壁,何况是喉头的脆骨,石鸿博这一吓魂飞魄散,慌不迭地把双掌尽撤出来,只见张丹枫微微一笑,并未乘他双掌还来不及回防之际,乘势戳来。
张丹枫也自心中暗呼“侥幸”,心道:“若然这老头儿看破我的预谋,那一抓只要离开璇玑穴三寸之地,我就要与他同归于尽。怜惜他这身绝学武功,更兼看在他是老辈的份上,更不忍取他性命,中指一勾,收了口来,微微笑道:“石老前辈的分筋错骨手法,果然是世上无双,张某心服口服,咱们可不用再较量了吧。”
石鸿博满面涨红,不知所措,那穿着长衫、头戴儒冠的粗豪大汉忽地跳了出来,手捏了把铁扇,迎风一站,大声说道:“张丹枫,楚某不才,躬逢盛会,非得领教你天下第一剑的剑法不可!”不由分说,铁扇一指,便插进两人中间。云重、云蕾听他自报名头,这才知道他是铁扇书生楚大齐。此人读书不成,转而习武,长相粗豪,却偏偏风流自赏,爱作儒生打扮,欢喜掉文,但他虽然粗野无文,那身武功却是非同小可!
眼见张丹枫便要被楚大齐与石鸿博联手围攻,云重勃然大怒,双臂一振,将堵在前面的武士扫得歪歪斜斜,越众而出,大声喝道:“当真是鸿门宴么?”反手一掌,把楚大齐的铁扇荡开,正待进招,却见张丹枫纵声笑道:“这话应该请问皇上!”飞身一掠,快如闪电,竟然从那堵人墙上空飞过,直扑御座。众武士惊醒之时,张丹枫已扑到了皇帝的身旁,众武土登时大乱。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丹枫一爪抓下之时,祈镇向后一靠。墙壁忽地裂开一道门户,待张丹枫扑到,祈镇已是躲进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侍候在皇帝身边的屠龙尊者和摘星上人也已抡刀发掌,阻止了张丹枫的去路。
只听得祈镇在复壁之内传声叫道:“张丹枫意欲弑君,大逆不道,着即擒来,格杀不论。云重心怀不忿,低毁君上,亦属罪无可赦,一并擒了。”张丹枫大笑道:“连于阁老也给你以叛逆不道之罪处死,丹枫承受此罪,荣幸之至,虽死何辞!”他本欲擒着祈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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