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大朝贺森道:“森哥,这小子就是刘龙。”
金牙狗此时也一步跨上前去,朝着刘龙小肚子就是一记重拳。这一记重拳,显然是打给贺森看,其用意不言自明。
“哎呀,我的妈呀!你,你们凭什么打我?”刘龙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狂嚎不止。
贺森朝刘老大与金牙狗一摆手:“刘兄,你们暂时先别动粗,我有几句话问一问这位刘龙大哥。”
刘龙倒在地上呻吟着:“大哥,兄弟我可是没得罪你呀!”
贺森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不像是特别凶恶的人,为什么事让抓了呢?”语调和蔼得让人直想哭。
刘龙哭道:“兄弟原本在邻市开了一家洗头坊,没想到一个傻瓜记者竟然拍到了我店里有卖淫嫖娼的事儿,警察将我的店也封了,我在邻市混不下去了,只好来到了海中,没想到那个傻瓜记者像是鬼魂一样,竟然跟踪我到了海中市,想再次把我爆光,那天下午,我一气之下,一刀把那家伙捅了,哎……”
贺森听到这里,眼睛里湿湿的。
金牙狗看出贺森心境,霍地一下站起身,准备再次向刘龙伸出拳头。贺森一把制止住了他。
贺森朝刘老大道:“刘兄,你快吃饭吧,监狱里的伙食一定不如外边吧?”
刘老大尴尬地笑了笑,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一口气干掉了一瓶啤酒:“森哥,既然来给小弟解决肚子里的油水问题,就应该多带些酒来啊……”
贺森笑道:“你安心在这里呆着,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到那时我天天请你喝酒。”
刘老大一听,似乎拔开乌云见到了青天,朝贺森拍着胸脯道:“森哥,如果我出去,到死也是你的人。”
贺森呵呵一笑,见刘老大似乎已经填饱了肚子,道:“我该告辞了,耽搁得时间长了对你不好。”
刘老大扑通一声朝贺森跪下了:“森哥,我出去的时候,希望你来接我。”
贺森笑道:“没问题。”
刘老大弯腰躬送贺森,到了监房口,贺森将嘴巴凑到刘老大耳边,轻声道:“刘兄,刘龙杀死的那个记者,是我的亲哥哥!”
“啊!”刘老大一声惊呼:“森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贺森满意地走出了监房,瞬间,只听得监房内传来刘龙的鬼哭狼号。
在对郑小兵一番简短的感谢后,贺森与金牙狗离开了看守所。
车上,金牙狗不解地问:“森哥,你让刘老大收拾那个刘龙,让我捎去一句话不就得了,何必费这么多周折?”
贺森笑道:“只有我亲自去,刘老大才会感恩戴德。”
金牙狗露出一丝笑意,满口的金牙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哎,森哥请刘老大吃饭,真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贺森笑道:“监狱里的伙食差,不让刘老大吃好,他怎么能有精力修理刘龙那小子?”
“森哥高见!”金牙狗竖起大拇指道:“森哥,你为什么不在监狱里狠揍刘龙呢?”
“把这个任务交给刘老大不是更好吗?”贺森又笑了。
金牙狗瞅着贺森一双深邃的眼,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
清晨时分,贺森独自一人来到了郊外,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孤零零的那一座新坟,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哥哥,兄弟本想这几天就洗手不干了,今后就跟着你,找一份工作好好地过日子,可你却把我丢下了……哥哥,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将退出海马帮,找一份适合我自己的工作……哥,你一定想不到吧,兄弟我想当记者,兄弟虽说是一所末流大学的中文系毕业,但兄弟真的想写些东西,而你呢,因写作而死,兄弟将继承你的遗志……”
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贺森的脸上,贺森直直地站着,身子一动不动,凭借雪花将他覆盖成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在我年少的时候,身边的人说不可以流泪,在我成熟了以后,对镜子说我不可以后悔,在一个范围不停地徘徊,心在生命线上不断地轮回,人在日日夜夜撑着面具睡,我心力憔悴……”
贺森将刘德华的《男人哭吧不是罪》设成了手机铃声。他认为,只要是个男人,都有理想,要把这个理想变成现实,将会非常的坎坷,而刘德华的这首老歌,唱出了所有男人的内心世界,是一首很优秀的励志歌曲。这么多年来,每当遇到困惑与苦闷的时候,贺森便放出这首《男人哭吧不是罪》,很多时候,他从这首歌里听出了人生的真谛,看到了未来的征程。
看看手机来电显示,是金牙狗打来的。
贺森没有接,凭借手机响个不停。
金牙狗似乎很有耐心,贺森什么时候不接电话,他就一直这样拔着贺森的电话,直到耗尽了贺森手机里的最后一格电池。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整天,贺森刚一抬腿,眼一花,扑通一声栽倒了,由于长时间站立,他的全身几乎已经麻木。好不容易疏活了身体,贺森吃力地朝着市区走去。
刚刚走到自己租住的房前,金牙狗从旁边闪了出来。
贺森冷冷地道:“什么事?”
“森哥,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哦,什么事?”
“刘龙死了。”
“什么时候?”贺森显得很冷静。
“就在今天早上。”金牙狗答道。
“是什么原因致死的呢?”贺森问道。
“据警方那边放出来的消息说,刘龙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头撞在了监狱的墙上,墙上有一幅画,画的后面正好有两个铁钉子,还没有到医院就死了。”金牙狗说。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吗?”贺森依旧冷冷地问。
金牙狗面对贺森的冰冷反应,有些纳闷地道:“森哥,这个消息难道不能让你高兴一下吗?”
“没什么可高兴的,你走吧。”
“森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生病了吧?”
“你回去告诉兄弟们,从现在起,没什么事别来找我,天大的事也别来找我。”说这话时,贺森很坚决。
金牙狗愣了,嘴巴大大地张着,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贺森继续用冰冷的语气道:“从现在起,我与海中市的黑道一刀两断。”
金牙狗眼里刹那间闪过一丝惊异的光,无奈地叹口气道:“森哥,我觉得你累了,好好睡个觉吧,明天身体好了就没事了,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金牙狗就要朝外走。
“请等一下。”贺森叫住了即将出门的金牙狗:“我不累,我脑子很清醒,你把我的话告诉海马帮所有的兄弟们,趁早退出去还来得及,老老实实地找一份工作,靠真本事吃饭,踏踏实实地生活。”
“森哥……”金牙狗看着贺森蕴含着悲凉气息的话,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说实话,他跟着贺森混了三年,感情真的很深,现在贺森要金盆洗手,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正在被生他养他的亲娘所抛弃。
雪,下得正紧。
第05章 哦,新青年
朝阳还未露头儿,贺森已经穿戴完毕:一副老式近视眼镜(眼镜框圆圆的,眼镜腿红红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年轻人常戴得那种),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衣洗得很干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轻人常穿的那种衬衣,那时,似乎只有领导干部才有资格穿的确良),一条青色纯棉休闲裤(只有这条裤子还算有点现代气息,美中不足的是,裤子的下部出现一个大大咧咧的破洞),一双开口笑的皮鞋(少说已经有十年了罢?)
匆匆吃过一包方便面,贺森来到楼下车棚取出那辆被灰尘覆盖的“飞鸽牌”破旧加重自行车。看车棚的大爷热情地递给他一条破毛巾,让他好好给自行车美美容:“小伙子,这年头谁还骑这种车呢?卖废铁也值不了十块钱。”
贺森对这位老大爷很熟悉,老人有个奇怪的名字,叫耿不服,年龄不很大,腿脚也很利索,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却与他形影不离,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贺森朝耿不服微微一笑,一边擦拭着车子,一边说:“老大爷,这年头,大伙都在勤俭节约,我们年轻人理应带个头啊,您说是不是?”
耿不服愣了,一直以来,贺森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纯粹的地痞,见了面都是叫“老耿”,今儿个却称呼“老大爷”!嘿,这小子今儿个怎么变样了?不会是脑子出了毛病了吧?看看他这身打扮,多酸!
贺森似乎感觉出了耿不服瞅他的目光,也不在意,他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皮鞋,都是上大学时哥哥贺林留给他的,如今,斯人已去,悲伤无用,只有按照哥哥临终前说的去做,哥哥才会瞑目。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贺森才把车子擦好,从耿不服处借来气筒,打足了气,刚要骑上车上街,三辆红色保时捷911停在他眼前。
金牙狗、刺驴领着一帮兄弟从车里出来了,弟兄们看着“焕然一新”的森哥,再看看森哥扶着的“飞鸽牌”二八加重自行车,眼圈红红的,不知说什么好。
金牙狗开口了:“森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兄弟了?我们可以向森哥保证,我们是森哥的好兄弟,我们的命是森哥给的,森哥你现在不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说着说着,金牙狗扑通一声跪在了贺森面前。
刺驴等兄弟们见金牙狗说得声泪俱下,也跟着跪倒在贺森面前。
这些兄弟都是贺森的铁杆儿,跟着贺森风里来雨里去,吃过枪仔儿,挨过刀砍,坐过班房,踏平了海中市各大黑帮,平日里,谁敢欺负他们,他们的森哥绝对出手相助,家里有了困难,森哥总是慷慨解囊。特别是刺驴,他的母亲前年去世,家里穷得连火葬的费用都出不起,森哥带着弟兄们不仅替他付了火葬费用,还披麻戴孝,风风光光安葬了刺驴的母亲,这在海中市的黑道白道传为佳话。也正因此,弟兄们对森哥的突然离去伤感不止。
“森哥,你不能丢下兄弟们不管啊!”
“森哥,你要是走了,海马帮可怎么办啊?”
“森哥,你就留下来吧,兄弟们永远跟着森哥干!”
……
贺森似乎是铁了心,丝毫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