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之险恶早已超过了战场。
战场再惨烈都明枪明刀光明正大地拚杀。
商场之凶险在于你身边防不胜防的暗箭。
石天明又一次轻信了袁明平。
而袁明平则又一次利用了石天明的信任。
他提走了200万的货,却不付款。近乎于明火执仗。
仿佛才一夜间的时间,怎么昔日的兄弟却刀枪相向?
石天明那几日的悲愤是笔墨难以形容的。而所有的悲愤都化成了一种力量:为生存而抗争。
袁明平的背信弃义,导致了160万资金缺口。而华兴公司的帐上只有七千元。石天明必须在一周内拆借来160万元。否则,华兴公司将面临破产的命运。
于是,那一周,石天明疯了似地借钱。他的周围有钱人太多了。做药的,谁没有个近千万元的资产。但令石天明目瞪口呆的是,除了程其泰答应借100万以外,大半周过去了,剩下的区区60万,他居然没借来一分钱。而一年前,他做X—1号时,一个月内能融资千万余元。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个嫌贫爱富的世界。你兜里有钱,就会有人给你送来更多的钱,你想不要还要去想谢绝的理由。而你一旦落魄了,所有的人都唯恐躲之不及,生怕你哪天饿急了真上他们家喝稀饭去。这一周,石天明真是看够了社会众生相。那些过去倚重石天明的经销商们, 听石天明一开口,马上叫苦连天。仿佛个个的千百万元家私一夜间失窃,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想当初,石天明手里有X—1号、RH号时,他们和石天明称朋呼友,称兄道弟。而时下,败诉的消息一传开,他们想的是石天明灭亡指日可待,他已经不属于这个阶级的人,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再为他付出一分一厘。
明天就是还款的最后期限了,这60万还没有着落。
他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又去父母、兄弟、亲戚那儿东拚西凑了十二、三万。可是还缺40多万,石天明真是一筹莫展了。
难道我这双昔日能操纵千万上亿元大项目的手,今日竟因为讨不来这区区几十万,就要活活地把华兴公司葬送了吗?
我石天明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难道就过不了这小小的一道坎吗?
40多万就葬送了这个几个月后就能挣出成百上千万元的公司,我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呀!
只需要几个月,他就能安排好RH几百万药品的抛售。
“妇康乐”进攻市场的速度由于受“商战”的影响明显减慢但很稳健,这两个月已经出现良好的势头。几个月、半年后,将成为华兴公司的支柱产品。
另一个美国肺结核新药OMB已经被石天明抓到了手,这将是一个年进口额上亿的项目。但项目申报需要半年的时间。
所以,这40多万能买来华兴公司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
但令石天明痛心的是,整整一个星期他居然借不来这区区几十万。
石天明急得一夜间生出无数根花发。他这才算真正理解了“伍子胥一夜间愁白了头”这句古语了。
此刻他就象一尊静止的雕塑,孤立地伫立在那一片金黄色的沙漠前。
他的头发有些蓬乱,眼睛布满血丝,胡子拉茬的。他的脸上皱纹深重,神色凛然,双眸藏着一种让人猝不忍读的悲怆。
他以这种不变的姿势岩石般地伫立在画前,仿佛有几个世纪……
在这几个世纪里,他的身边交织回荡着两个悠长的声音——
一个声音激情而自信:我活着出来了!我活着出来了!
另一个声音艰涩而沉重:你能活着过来吗?你能活着出来吗?!
两个声音在这一片金黄色中追逐、撕打,却难解难分。
这时石天明看见自己的“战车”跑到了悬崖边,悬崖下是茫茫无边的深海。他想掉头后退,但身后已是杀声震天。
于是耳边便只有一个艰涩而沉重的声音在这不足20平方米的上空荡气回肠:你能活着出来吗?!
突然传来敲门声。
原来是大黄、方明、李戈和李娟。
石天明神色黯然地望着他们,但嘴角还极力挤出了笑。
“有事吗?”
“天明,你也坐过来。”大黄招呼了一下石天明。
石天明坐在了沙发上。耳边回荡却依然是那个艰涩而沉重的声音。
李娟心痛地看看石天明,说:“天明,别发愁了,华兴公司是我们大家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大黄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石天明。石天明打开一看愣住了。
是存折。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数额不一的存折。
李娟、方明也掏出了他们的存折。
李戈则拎来一个皮箱,笑呵呵地:“我是个守财奴,不爱存银行。全是现金。不多,整八万。”
方明说:“公司刚才又回了一笔‘妇康乐’的款,有十几万。下午我们各自去银行把钱取出来,绰绰有余了。”
石天明握着存款的手哆嗦了,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这个天生的硬汉,自懂事后还没有掉过一滴泪。但此刻他的泪水却似诀了堤的小河,哗哗地流个不停。大黄的眼圈也红了。李娟抽泣出了声。方明背过了脸去。李戈则低下了头。
石天明耳边那激情自信的声音振聋发聩:我活着出来了!!!
浮沉商海 48
当姑娘们欣喜若狂地脱掉厚实的冬装,正想充分地体会一下春暖花开的感觉时,空气中就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京都的春季永远象匆匆过客。留下一片芬芳,便让位给初夏了。一股柔和的暖意充诸着整个蓝湖公园。到处都是争艳斗妍的鲜花、刚抽出枝叶的杨柳树以及绿 茵茵的草地。
石天明和程其泰倚靠着窗户,怡然地抽着烟,望着窗外鹅孵石小路两边两长垄牡丹花和一丛丛缤纷满地的黄茉莉,以及小路上不时悠然而来的穿着俏丽裙装的姑娘。
“唉,其泰,多久了,今天才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石天明感慨地说。脑中一时间涌现出这么多现实和历史时空交叉的思绪……
华兴经过那一场大浩大难,又在求生存的道路上苦苦挣扎了近半年,终于在94年初夏度过了生存危机。今天和程其泰的谈判算是一个标志。
他和程其泰半小时前刚刚签了一份OMB的合作协议。石天明出项目,程其泰出资金,利益三七分成,程其泰拿大头。
“妇康乐”产品在这半年的时间,也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逐渐铺开了市场。并跃居同类产品的领先地位。一个由石天明、程其泰合股创办的“妇康乐”合资厂,也将在一个月内正式投产。
RH号药品石天明至今还没有下定抛售的决心。这一场至今还不能说是完全结束的旷日持久的商战,从某种程度说改变了一些石天明硬汉子的性格。尽管袁明平最终走上了一条为利而弃义的道路,但只要还有一线和平解决的希望,石天明不愿再掀起一场新的商业战争。
和A局工商局的“战争”在外界的眼里很难判定哪方是赢家。[奇++书网//QISuu。cOm]
在中纪委和高级检察院的合力下,孙搏权、柳卉婷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罪名分别是受贿罪和行贿罪。极富有戏剧性的是,证据是一封寄给中纪委但未留寄信人姓名联系地址的信。里面有一份柳卉婷亲笔签名,向老板林伟文要钱作为给A局工商局孙搏权处长应酬费用8万元的传真。落款日期是中级人民第三法院判华兴公司败诉前一周。传真里还透露法院方面将有人出面让石天明撤诉。石天明一旦撤诉,孙搏权立即吊销华兴公司的执照。
知情人有的说柳卉婷是笨蛋,自掘了坟墓。有的则说孙搏权最冤枉,到死都不知道是这个女人为他套上的绞架。但大家都猜不透这样重要的文件柳卉婷为什么不烧毁,却让证据旁落。分析以后的结论是,当今社会腐败现象已经成了一道天天要吃的“家常菜”。光天化日之下,每天有多少人在堂而皇之地吃这道菜。做菜的和吃菜的都觉得自然得无需摭拦。柳卉婷和孙搏权也就是被逮着了。那没逮着的呢?
还有,谁寄的这封信也是一个谜。有的人说是柳卉婷平时太有恃无恐,横行霸道,公司的雇员要生存,只有忍气吞声。一旦机会到了的时候,自有路见不平之人。还有的人说这家公司管理混乱,文件从不销毁,揉成个纸团就扔出去了。一定是哪个好心的清洁工人做的好 事。中央正倡廉反腐呢。老百姓对这种事人见人恨。但总的结论是世上还是好人多。再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所以,孙搏权、柳卉婷的灭亡是偶然,也是必然。
但同时耐人寻味的是华兴公司再次败诉了。法院方面的理由是孙搏权是个人犯罪,并不是A区工商局犯罪。因此,不能判A区工商局输。据内情人透露,是因为华兴公司要求赔偿250万。若判工商输,这250万赔偿谁来掏呢?肯定不会由孙搏权个人掏钱。那能让国家掏吗?
所以,人们认为《企业赔偿法》的制定到实施是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的。
但令人欣喜的是,听说国家早已注意到这个问题。一部新的《企业管理和惩罚条令》很快将问世。国家也不容易啊!
因为华兴公司的再次败诉,美国华森公司又一次拒绝了华兴公司索赔的要求。华森已拿到了新的药品经营许可证,以为可以有恃无恐了。石天明已通过第三方转告菲利浦先生,两年之内华兴公司对华森的法律诉讼都将是有效的,请华森做好准备。据说华森虽然有些惊慌,但显然不见棺材是不会掉泪的。因此,石天明已开始做诉讼的准备。
有意思的是那个严寒冰,他从房地产商变成了药品商人。现在是负责RH号的华东地区经销商。据说以前还做过钢材、铝合金生意。总之什么有利他做什么。但他却总也成不了象程其泰那样的亿万富翕。可他手里却总有个几百万攥着。所以,他永远是开着名牌车、穿着名牌衣、摆着名牌派头的京城雅皮形象。他也的确有堪称一流的名牌智商。但唯一遗憾的是身边总缺一个他看得上的名牌小姐。所以他依然孑然一身。
石天明一个喜爱声色犬马的朋友经常传来消息说,他们不时在歌舞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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