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请过目。”
两个人对望一眼。杜处长接过材料随便翻了翻,漫不经心地扔在一边。说:“海关走私你们涉及其中,你知不知道我们有权立案侦查。”
“如果你们想把海关已做了结论的事再推翻重查一遍,我们欢迎,并将再次配合。只是这次,你们恐怕也得查安田公司驻京首席代表柳卉婷。上一次海关放过了她。但我手里有她参予交易的证据,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
杜、谢两人又对望了一下。杜处长转移了话题:“张爱梅是管理二部医学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她为什么挪用部里的钱给华兴公司?”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和华兴公司被工商局查封了310万帐号有何关系?但既然您问到,我也可以坦然地回答。我们和他们是商业合作,到江泽民那里也摆得开理。张爱梅作为总经理,有权决定资金的项目投向,投资额及回报率。您们若有疑虑,可以同样立案侦查。至于花钱买通官员,如果您们发现,请提供给我证据。”
两人再次对望一下,一时不知该问什么。
突然,谢科长脸一沉,说:“石天明,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马上抓你。”
石天明哈哈笑了,说:“以涉嫌走私,偷税漏税,还有贿赂官员?”
“有什么不可以?”谢科长恼怒地说。
“你可以。但抓我之前最好先想好怎么放我。中纪委对这个问题会很感兴趣。”
两人愣住了。再也问不出话来。
这时,石天明笑了。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们,说:“如果两位没什么可问的话,我倒有个问题要问。”
“什么问题?”
“你们为什么传讯我?”
杜谢愣住了。这些年他们想传讯谁就传讯谁,没有人向他们提过这个问题。
“这个,我们收到了一封……”
“收到一封举报信,而且还是匿名的。说我涉嫌走私,偷税漏税,超项经营……但是你们知道事实真相吗?”
杜、谢两人面面相觑。
石天明开始滔滔不绝地把这一年半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杜、谢两人开始还漫不经心,但渐渐地他们的目光专注了。随即两个人眸中时而迷茫、时而震惊,时而又窘迫。当石天明把他上午对甄小光的那番话说出来后,两人的反应比甄小光还激烈。
“石总,我们确实不明真相。我们与此事决无关系。我们也是接到举报后领导让办的。可能急躁了一点,急躁了一点,现在事情清楚了,我们也不想参予,不想参予。”杜处长急忙表白。
石天明笑笑问:“两位一定认识孙搏权吧?”
“这个嘛……”两人有些尴尬。“认到是认识,但此事与他无关,与他无关。”杜处长忙解释。想了想就说:“石总,我们把你的话一定原原本本汇报给领导。我们也是中国人嘛,我们不会去当汉奸。”
石天明哈哈大笑。笑声中,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离开了这座肃静的大楼。
一出大楼,他感觉头晕目旋,连忙扶住一根柱子。他的内衣早湿透了。
浮沉商海 41
在帐号自动解冻前第九天,华兴公司向市中级人民第三法院递交了起诉书。起诉A区工商局滥用职权,无端查封华兴公司310万资金长达半年之久,使华兴公司处于崩溃的边缘。正常业务无法进行,经济损失惨重。现根据国家新颁布的《企业赔偿法》,向A区工商局要求索赔250万人民币。
起诉书递出后,公、检、法、税务、工商一夜间全部消失了。这几天华兴公司安静得让石天明他们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大家或多或少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石天明紧锁的眉间却仿佛真的打了是一个死结似的,解也解不开。他不但没有一丝轻松感,相反他感觉头顶的这块乌云尚未散尽,另一片阴云又悄悄地出现了。
这便是RH药。
这半年,华兴公司的拳头产品“妇康乐”虽然已经研制成功并申请了多项专利。该产品因为对妇女常见病疑难病的防治有奇效,受到卫生管理部的密切关注。临床实验在全国正逐步铺开。第一期已经结束。按预期计划,“妇康乐”应于一个月前正式推向市场。但因为A区工商的查封,“妇康乐”大面积推广的计划在半年前就已经搁浅。目前只由方明他们一个缺口一个缺口地攻破着。虽然已经卖出去近百台,但回款都要在半年以后。
因此事实上维系华兴公司生存的主要是RH项目。这个药品应该说是个不亚于X—1号的好药。因此,第一单石天明很轻松地挣了100万。但药品进口贸易的一大特点就是资金投入大。投入越多,获利越大。因此,每一单最难的工作是融资。这些资金一部分来源于分销商,另一部分来源于对项目有兴趣的投资者。但不管是那种人首先要对融资者有高度信任。既是人品的信任又是操作能力的信任。这在石天明没有陷入官司之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陷入官司以后,石天明已经没有精力投在业务上。现在,打官司成了石天明的主业,而做生意反成了插空去照应一下的副业。因此,这半年来,石天明不仅未能完成按合同规定的每三个月100万美金的进口,连以前进口了的药品也因为无力销售库存了600万。所以,RH药品的市场开拓远没有X—1号火爆。
华兴公司起诉后这五天,石天明认真查看了公司的整个业务情况,感到公司的经济危机远比想象中严重多了。再不收拾,真会如孙搏权所说的,华兴公司要被拖死了。
这半年,石天明已经淋漓尽致地体会到了生意圈里的那句话“宁可放血,不打官司”。这里面无是非可言。对商人来说,生意为本。商人不做生意,等于普通人不干工作。不干工作就没有饭吃。所以,遇到麻烦,商人宁可“私了”,破财消灾。凡是认认真真去打官司的,公司既便赢了,最后也因无暇顾及生意而垮了。垮了也就是输了。就象石天明现在的情况,分明是一个前途似锦的公司,手头分明握着很好的项目,却因为全心去打仗,经营日趋衰败。再拖下去, 恐怕就要出麻烦了。
因此,石天明决定暂时把官司交给律师, 自己马上出差,亲自去全国各销售网点走一走,料理一下RH的情况。
出差时间定在周五下午。但不料周四,一件意外又发生了。
袁明平打电话给石天明,说他刚签了一份40万美元的RH进口合同。石天明当时一听就炸了。
“你疯了,老袁。你想让我死啊!我手头600万还没销掉,你又来40万美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
“天明,按我们当初和外商决定的合作议向,这40万美金我们应该签。”袁明平电话里也很不高兴。
“老袁,你了解我的情况。我的帐号还被A区工商局封着呢,你让我去那儿搞40万美金?”
“天明,咱俩当初可是说好的。我出项目你负责资金和销售。我不过是按合同办事罢了。你却违背了你的承诺。天明,我不想责怪你。但你自己看看这半年来,你为RH做了些什么?RH也快垮了。分销商也怨声载道。天明,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老袁,别人这么责怪我没话可说。你不应该。看着手头有好项目做不成,我比谁都难受。就象一个被水草缠住脚的溺水者,他要求生就要挣脱水草,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老袁,不是我不尽心。你不处在我的处境你不会理解,我是一分钟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我也想尽快摆脱这个官司,全心全意地做我们的项目。”
“不是我说你,天明,你也太好战了。性格这么硬干什么?是要吃亏的。”
石天明觉得心里堵得慌。连多年的挚友都这么不理解他,他还能指望谁呢?
“天明,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说你根本不是商人,是武士。说你打仗打上瘾了,根本舍不得下战场。否则,对工商、税务这些小流氓,去服个软,道个歉,放点血,也就过去了。非要打出个真理来。有真理吗?”
石天明感觉一阵烦躁,他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又捏灭了。然后又点上火,又吸两口,又捏灭。最后,他把烟和打火机一扔,说:
“老袁,你也别说了。说这么多也没有用。我不想打仗。但仗既然已经打起来,中途败下去,就是等着敌人把你碾成烂泥。因此,要保证华兴日后的生存,我只能赢不能输。现在我们已经向法院起诉了。以后我不会缠在官司里了。RH药我会尽全力去推广。但这40万美元我实在没有能力去做了。
“那我合同都签了,怎么办?”袁明平嗓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袁明平一向镇静自若,心平气和。石天明与他商业合作几年了,还没见他这么失态过。为他想一想,也难怪。他一个国营公司的业务经理,什么时候承担过风险?这40万美金,石天明要是不接过来,他袁明平就要自己背着。他能不跳脚吗?可石天明又能怎么样?300万银行贷款过两个月就到期了。600万人民币库存没销掉。再背40万美金,石天明只有死路一条。这些国营公司的人,根本没有风险意识。签个几百万人民币的合同跟小学生画幅画一样简单。这么大的事,居然事先都不通报石天明一声,石天明有什么义务为此负责呢?
“老袁,你别逼我,逼我也没用,签这么大的合同,你为什么不通告我一声?我这儿已经城门失火,请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那40万美金怎么办?你是总代理,你要负责!”袁明平气急败坏地说。
“合同不是我签的,我管不着!”石天明气愤地挂了电话。
这是石天明和袁明平之间爆发的第一次争吵。这象阴影一样久久地停留在石天明的心上抹之不去。袁明平是他最好的朋友和商业伙伴,一向都是珠联璧和,取长补短的。袁明平手中有项目,但缺乏操作能力,不懂得如何让母鸡下“金蛋”。而这正是石天明的长项。他的开拓能力是袁明平自叹弗如的。袁明平亲眼看见石天明如何把一个个空想变成科研成果。用5万元资金,拳打脚踢地创出一个华兴公司。这几年华兴公司